壺關陷落的消息很快傳到昭德,事實上,從破曉開始,昭德城南門還未打開,門口便有一堆從南邊壺關逃出來的殘兵,嚷嚷著要開門。
昭德守將孫琪聞聽報說,心驚膽戰,命人小心翼翼打開南門,收容敗兵,一面令人帶上來詢問情況,另一面派下探子去壺關打聽。
敗退下來的士兵一個個心有餘悸,都道:「山將軍中了敵軍奸計,昨夜約定抱犢山去劫宋軍大營,未料抱犢山三位寨主反投敵軍,山將軍未有消息。」
孫琪又問城內情況,才知道宋軍在壺關伏下一支奇兵,裡應外合殺死雲宗武,拉起千斤閘,雄關一道就此落入宋軍手中,令人扼腕歎息。
待到中午之時,探子回來報道:「壺關守將自山士奇以下全軍覆沒,抱犢山三位寨主以唐斌為首投靠宋軍,各授武職。現如今陸輝等人首級懸在壺關上示眾哩!」
孫琪聽了默不作聲,沉吟半響,喚其他守將前來議事。
壺關乃是昭德府門戶,壺關失陷,昭德便是門戶大開,宋軍可長驅直入,攻打城池。
城中守將連同孫琪共計十員,另外九位是葉聲、金鼎、黃鉞、冷寧、戴美、翁奎、楊春、牛庚和蔡澤。
十人商議良久,也未曾有對敵良策,最後還是孫琪拍板,緊閉四門八戶,任憑宋軍叫罵,一律不准出戰;多備下滾木礌石,城中兩萬兵馬各守東南西北四門,命飛馬火速向晉王田虎求援,做好固守待援。
未曾想命令剛下,信使便到,金鼎、黃鉞認得來人是雷震,卻是在威勝州殿前當差的,之前也曾一起喝酒,問了才知國師喬道清和殿帥孫安齊齊出馬,率八萬大軍急援昭德府,已經到了兩百里之外。
隨軍數名將領,都授予統制武職,雷震也在其中,聽得眾人羨慕不已;孫琪聽了滿心歡喜,孫安和喬道清可謂是晉王田虎左膀右臂,這回一起派出來,顯然是對昭德府重視有加。
雷震聽了壺關消息,也不免嗟歎西門慶詭計多端之餘,可惜山士奇一員大將,殞身在壺關。
「不管西門慶那廝會什麼法術,國師幻魔君的名頭可不是虛的。」雷震出言安慰道:「殿帥便是害怕諸位出城對敵,特意派我先來一步,雖然丟了壺關,但只要打敗西門慶,壺關終究還是我們的。」
雷震此言一出,屋內眾人連連點頭,喬道清的幻術出神入化,部隊之中多有傳聞,就連晉王田虎當初也是去了銅鞮山數回,按著「三顧茅廬」的禮數,才請到此人做國師;區區西門慶就算有些微末法術,如何能敵得過幻魔君?
「雷統制放心,我等本來就打算固守城池,絕不出戰。」孫琪點頭道:「既然國師和殿帥離此不遠,我等更要打起精神,不可讓宋軍前進一步。」
「唐某願為先鋒,攻打昭德城!」
唐斌信誓旦旦,拱手對關勝和西門慶道:「昭德府的情況,唐某最為熟悉,已然壺關已經收回,昭德城門戶洞開,城中士兵不過兩萬人,正合火速攻打。」
「不急。」西門慶看了看沙盤,對唐斌的提議大搖其頭:「昭德要打,但不是這麼個打法。」
「怎麼,監軍大人莫非信不過唐某?」唐斌見西門慶言語躲閃,頓時有些激動:「唐某願立軍令狀,帶抱犢山原班人馬攻打昭德!」
「賢弟莫要衝動!」大刀關勝把手一擺:「拿下壺關,賢弟既然是大功在身,不可貪功冒進,昭德乃是要害所在,需得細細圖之。」
唐斌見自己結義兄長也這麼說,頓時沒了脾氣,旁邊文仲容和崔野也出言安慰,唐斌這才算平靜下來。
「如果我是田虎,會怎麼辦?」西門慶眼睛盯著沙盤,手中把玩著雷公石,連頭也不抬,突然發問:「雖然三弟已經派出探子,但不妨猜一猜田虎是怎麼想的。」
西門慶口中的三弟,自然是鼓上蚤時遷,在蓋州時便已經成為了情報頭子,拿下壺關之後,西門慶又讓時遷把這些探子散了出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睜眼瞎一般的,如何能戰勝田虎?
「昭德是田虎一條胳膊,自然是要派兵急援。」大刀關勝瞇著丹鳳眼,沉吟半響回道:「而且是要重兵說起來唐賢弟提議的也對,火速拿下昭德,也是個方法。」
「不妥。」旁邊病尉遲孫立搖頭道:「壺關乃是雄關天險,我軍已然拿下,自然是要駐守一段時間,整頓完畢之後再進攻昭德,甚至於讓敵軍來攻!有這壺關在,便是十萬兵馬,也不一定能打過來!」
「孫將軍說的也對。」豹子頭林沖想了想道:「但這樣一來,對於我軍士氣來說,卻是個不利因素,按我說,還是去昭德附近尋找機會,就像上次的圍點打援那樣,才是正路子。」
魯智深呵呵笑道:「被人窩著打,洒家可做不到,就算決定要依托壺關對敵,洒家願意領五千人在壺關北邊山裡潛伏,適當時候可以夾擊敵軍。」
「好!」西門慶一拍桌子:「既然大部分兄弟都摩拳擦掌要打,那麼就沒有必要窩在壺關,那邊留下一萬人把守壺關,其他部隊開往昭德南邊十里紮營,再作打算。元帥意下如何?」
大刀關勝也深以為然,既安排鄧飛、歐鵬、文仲容、崔野四員將領率一萬士兵鎮守壺關,其他約八萬開往昭德城南十里紮營
汴梁城最近出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除了吹雪樓還有在出售景陽春之外,其他正店,包括青樓勾欄,景陽春全部消失不見。
潘金蓮是第一個覺察到事情有些奇怪的,雖然出貨量還是正常水平,但市面上除了吹雪樓自己,卻是再也買不到景陽春了。
彷彿一夜之間,景陽春從人們眼前消失了一般。
吹雪樓的生意突然比以前多了三成,不管是總店還是分號,無時無刻總有人在排隊,還有很多客人坐下來什麼都不點,直接要景陽春打包走人。
「六娘,事情有些不對。」賈氏也看出有些不對勁,這些日子以來,這種情況越來越明顯:「每天限定配額的景陽春沒到晚上就能全部賣光,不會有人背地裡打什麼主意吧?」
「姐姐莫要著急。奴家早就看出來有些不對勁。」潘金蓮把賈氏拉到吹雪樓賬房裡:「你先不要聲張出去,暗中派些夥計跟著那些光要景陽春的客人,看看到底是什麼來頭。」
賈氏想了想道:「這種事情,幹嘛不讓二爺找人去做?皇城司最擅長這種事情了。咱們那些夥計端茶送水還行,像這種盯梢的活,自然還是找專業人士比較好。」
潘金蓮微微點頭,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便和武松說了。
武松一向膽大心細,聽潘金蓮這麼一說,頓時也感覺有點不對勁,從現在的局面看,吹雪樓這塊盈利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因為販賣景陽春一直按照西門慶定下的章程,不管是零售還是批發給正店等,一律都是有配額的。
吹雪樓表面是由潘金蓮出面做掌櫃,但後面也少不了皇城司的支持,雖然算不上是皇城司的產業,但出了事情,皇城司不會不管。
「要不要臨時調整下配額,看看對方有什麼舉動?」潘金蓮問道。
「先不要。」武松回道:「還是按照大哥定下的規矩,每天該出多少貨還是多少貨;不管這背後有誰,時間一長,必然會露出馬腳,我們如果突然提高出貨量,說不定正好中了對方下懷。」
「從明天起,我會安排皇城司黑衣察子負責跟蹤你說的那些客人。」武松繼續說道:「希望能獲得些消息要不要通知大哥?」
潘金蓮果斷搖頭道:「不要。大官人在前方征討田虎,已經是事務纏身,我們在後方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反而讓他分心。」
武松看著潘金蓮認真的眼神,暗自歎息一聲,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雪夜,看到了那個號稱「胳膊能走馬」的嫂嫂。
「既然六娘心意已決,武松就不通知大哥了。」武松微微一笑:「有什麼消息,武松會讓黑衣察子給六娘送個消息的。」
「這幾天暗中收購市面上所有景陽春,已經耗費了兩萬五千貫。」百花樓那個神秘小院之中,桑三娘皺著眉頭盤算著:「老爺,真的要繼續下去麼?」
「繼續,當然要繼續。」蔡攸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似乎兩萬五千貫不過是一根汗毛:「收購來的景陽春又不會變成清水,不管花多少錢,我們都不會吃虧不是?」
「但是按照老爺的計劃」桑三娘欲言又止:「到最後,百花樓要賠上血本的。」
「不這樣,怎麼能讓景陽春這個名字消失?」蔡攸嘿嘿笑著:「百花樓是我蔡某人的產業,我想怎麼弄,那是我的事。三娘,你說是不是。」
「是。」
桑三娘垂頭應道,但心中卻突然感到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