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士奇一陣大笑,惹得門外仲良、雲宗武、史定和吳成等四將進來查看,聞聽此消息也是歡喜有加。
「書信裡可有如何裡應外合的方法?」山士奇笑過一陣,大手一揮,又問陸謙。
陸輝細細看那書信:「那關勝和唐寨主商議,讓咱們詐敗一場,宋軍必然失去警惕;到時候關勝手下親兵暗中開了寨門,將軍和抱犢山軍馬前後夾擊,何愁宋軍不破!」
「好!」山士奇點頭道:「此計甚妙!你去修書一封,回復唐斌!」
陸輝聞言取來文房四寶,提筆問道:「將軍有何話要回的?」
「唔。」山士奇嘿嘿笑道:「就照此計行事,倒是功勞也算他一份!但卻得有個條件」
「條件?」
眾副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斌和敵軍關勝乃是同鄉,獻上此計,簡直就是把功勞拱手送給山士奇,沒想到這位山將軍居然要提什麼條件?
「唐斌不受晉王官職,誰知道他安得什麼心?」山士奇把臉一板:「若是他投靠宋軍,裡應外合把老爺我給辦了,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陸輝等人連連點頭,沒想到山士奇也能有如此細膩心思。
山士奇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把他抱犢山家眷送進壺關來,若真是中計,那就把他家眷推到上面,當面吊死!若宋兵攻進關來,第一批死的就是他們家眷!」
伍肅、竺敬聽得瞠目結舌,史定、吳成和仲良、雲宗武等人是有不忍之色。
「將軍,這要求是不是有點太過了?」陸輝嚇得毛筆都掉在地上,忍不住問道。
「若唐斌心中無鬼,我這個條件也不算什麼。」山士奇嘿嘿笑道:「若他心中有鬼,不肯應我這個條件,那麼他肯定是投了宋軍,想來誆我山士奇,沒那麼容易!」
陸輝無語,按照山士奇的意思寫就一封回書,呈了上來。
「這裡面就你識字,給我看做什麼?」山士奇搖搖頭:「派人飛馬送去抱犢山,看唐斌怎麼說?」
「什麼?家眷!」
抱犢山山寨中,唐斌看到書信,忍不住一拍桌子:「山士奇這個混賬東西!腦子倒是不糊塗!」
唐斌是外來客,並無家眷,但另外兩名寨主文仲容和崔野可都是有的;尤其是崔野,莫說壓寨夫人,就連壓寨小妾都有兩個;山士奇這個要求便是看準了唐斌的心思,雖然唐斌沒有家眷,但兄弟情深,不可能不在乎。
「什麼!那廝真是這麼說的?」文仲容和崔野聽了勃然大怒,捲袖子恨不能把信使打出屎來。
那信使見三位寨主發威,弓著身子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後堂傳來輕輕的一聲咳嗽,唐斌一手一個,拉住自己兩名兄弟,假意喝道:「你先去下面候著,等我兄弟三人商議了再說!」
那信使捏了一把汗下去等著,後面轉出兩個人來,正是大刀關勝和西門慶。
方才咳嗽的便是西門慶,上來便道:「少安毋躁,這也未必是壞事。」
文仲容和崔野二人眼中冒火,但礙著唐斌和關勝的面子不敢發飆:「那山士奇欺人太甚,怎麼到了大人口中,變成了好事?」
「監軍大人可否給個解釋?」唐斌叉手不離方寸。
西門慶微微一笑:「山士奇此舉無非是要求個安心,那我們就給他這個安心而且這也是個天大的好機會,能讓我們的人進壺關說起來真不是壞事。」
「原來是這等說法!」唐斌恍然道:「那山士奇小人心態,倒被大人看出機會來了!」
文仲容和崔野二人還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麼機會,關勝撚鬚沉吟半響:「進壺關的人選,倒是要好好斟酌一下。」
「這個自然。」西門慶點頭道:「到時從壺關內部發難,給山士奇來個他想要的裡應外合,我們變成叩開這壺關天險。」
唐斌向文仲容和崔野二人解釋一通,他們兩個這才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既然商議好了,西門慶便和關勝重新躲回後堂,唐斌喚那信使上來,一指文仲容和崔野二人,向信使喝道:「山士奇要求實在過分,我這兩個兄弟不服,有諸多怨言!」
文仲容和崔野二人戲碼演足,做出一副怒氣衝天、咬牙切齒的樣子,讓那信使相信,如果不是唐斌攔著,早就把他給幹掉了。
「兩位寨主還請見諒,這都是將軍的安排。」那信使捏了一把汗:「小人實在不知啊。」
「算了。」唐斌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都是為了晉王,微末小節,就不去管他了。我好說歹說,好不容易說的這兩位兄弟答應了,就按山將軍的意思,今天下午把家眷送去壺關。」
「我那小妾要少了一根寒毛,看我不拆了他的骨頭打鼓!」崔野怒目圓睜,丟下一句狠話,讓信使嚇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過聽唐斌的意思,竟然是答應了山士奇的要求,信使心中暗喜,便要起身告辭。
一旁文仲容喝道:「哪有這麼容易,留下點物件再走!」
旋即,聚義廳中傳出一聲慘叫
「真的送來了?」
山士奇看著關前三輛馬車,還有點詫異唐斌的痛快。
「將軍大人,是真的。」信使哭喪著臉,一側包著的白布往外滲著鮮血。
「你這怎麼回事?」山士奇喝道:「耳朵呢?」
「被那文寨主割了!」那信使疼著眼淚都下來了:「將軍你不知道,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險些沒把小人給活吞了」
山士奇一愣,旋即揮手讓那信使退下:「滾吧!」
那信使屁滾尿流的去了,能撿條命回來,而且還把事情給辦成了,他決定去關裡供奉的山神那裡誠心添上三柱香。
「要不是早上跪拜過,今天這身子可就在抱犢山餵了狗了!」
伍肅和竺敬吩咐士兵把那三輛馬車往關內駕去,山士奇一把抓住竺敬,低聲吩咐道:
「竺敬,上次崔野娶小妾的時候,你去抱犢山送過禮。去看看是不是真貨!」
竺敬心中一凜,今天這山將軍還真是心思細膩到可怕啊。
幾步搶到第一輛馬車前面,竺敬伸手便要去撩那車簾,旁邊伸過來一隻大手,拍的打了一下。
「放肆!這裡是文寨主的小妾,你想幹什麼?」
那隻大手的主人怒目相對,手中哨棒一格,把竺敬推出兩步:「再過來,下一次就是棒子敲了!」
竺敬見那條大漢虎背熊腰,身上肌肉隆起,大咧咧的敞開懷,身上都是些刀疤,倒有幾分害怕。
「你是何人?」竺敬有些緊張的問道:「我和你們文寨主是朋友,上次娶親的時候還一起喝酒來著!」
那大漢破口大罵道:「我家主人認識你這朋友,俺手裡這棒子可不認的!鳥人,再不走,當狗一樣打!」
「怎麼,不讓看麼?」竺敬突然冷笑一聲:「那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罷!」
「鳥人,我怕了你是不是?」那大漢擼起袖子提起哨棒作勢要打,旁邊有人抱住了勸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竺敬退後兩步,口中大喊:「來人!來人!」
這兩聲喊吸引了山士奇的注意,便在此時,車簾被人從裡面撩開了。
「這不是竺副將麼?李大,住手!」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馬車裡面傳出,那持哨棒大漢聞言頓時停下手來。
竺敬頓時閉上了嘴,眼前這年輕貌美的女子,確實就是那崔野新進門的小妾無疑;上次他去抱犢山喝酒的時候,曾經見過的。
當時還是眼紅了好一陣子的,畢竟抱犢山是山寨,可以有女人,有酒;而壺關就連頭母豬都沒有。
「原來是嫂子。」竺敬換上笑容:「這李大是?」
「他是山寨的小頭目。你崔大哥不放心,叫了七八十個護衛。」那崔野小妾一聲輕笑:「畢竟不太平不是麼?」
「是是是,應該的。」竺敬連連點頭,轉過身去向不遠處的山士奇做了個手勢。
山士奇微微點頭,率先往關內走去。
在他看來,既然唐斌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人也驗明正身,那接下來應該就是裡應外合了吧?
自己要求確實過分了一些,文仲容和崔野二人發火也是應該的,要是換成山士奇自己,恐怕一起回來的只有信使的人頭了。
才割了個耳朵,看來他們還是顧忌了自己的面子了。
想到這裡,山士奇居然有小小的滿足感。
此時,正在山神面前上香的信使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傷口又開始疼了起來,忍不住嘀咕了兩句。
就這樣,三輛馬車和那七八十個侍衛都進了壺關大門。
那「李大」仰頭冷冷的看著「壺關」那鮮紅鮮紅的兩個大字,目光轉回來投向馬車底部。
那裡,藏著真傢伙。
山士奇大方的分了個小院子給他們居住,但也同時吩咐史定和吳成二人務必把人看住了。
雖然對唐斌暫時放心,山士奇還總是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這一切,按照他的設想,進行的似乎也太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