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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說的是誰?」西門慶忍不住發問道:「為何突發感懷?」
周侗不覺留下些淚來,急忙擦拭一番,林沖深知老師心意,開口解釋道:「之前老師還有個大弟子,只是出師較早,你們都不認得。」
「敢問此人姓名?」武松原先在周侗這裡多時,想來確實沒什麼印象:「老師弟子一個個都是揚名在外,武松似乎沒聽說過」
「此人原本是北京大名府一名富商公子,年輕時和老師學過幾年刀槍拳腳。後面他父親過世,這才回去繼承了偌大的家業。」林沖提起此人也有些歎息:「老師總是說他是最能傳承衣缽的,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
「林教頭說的莫非是玉麒麟?」西門慶越聽越耳熟,忍不住打斷了林沖的話:「玉麒麟盧俊義盧員外?」
「什麼!盧員外是我大師兄?」武松倒吸一口涼氣,和西門慶對視一眼。
當初在大名府郊外救下盧俊義和燕青之時,武松可從未意識到盧俊義是自己的大師兄
「老天無言啊。」周侗提起盧俊義頓時傷心起來:「聽說是和梁山草寇私通,在獄中熬不住便撒手而去了正值壯年啊!」
「老師雖然心存疑惑,也曾多次派人打聽,但終究是人沒了,連盧府也煙消雲散,府中僕人都走光了沒處打聽去。」林沖歎息道:「說起來師兄棍棒功夫可比我這個教頭強多了」
西門慶咳嗽一聲,當即把大名府發生的種種事情都說了,對賈氏、李固一段並未細說,只說是義僕浪子燕青復仇,把姦夫淫婦從人世間抹去云云。
反正這兒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西門慶倒也不怕其中有人偷偷去官府告發。
這段經歷本來就曲折離奇,西門慶又講得活靈活現,現場的人都有一種親身經歷的感覺似的。
講到玉麒麟盧俊義和浪子燕青的主僕之情,盧員外最後將燕青托付給西門慶,周侗忍不住老淚縱橫;講到兵分兩路潛進大名府,武松和時遷二人將大名府牢獄弄得底朝天,手刃蔡福蔡慶,聽得一旁岳飛心情澎湃,鼻中似乎能聞到當夜的血腥;講到燕青復仇,孫二娘頭皮發麻,連連驚呼。
「原來如此!」林沖也聽得熱血沸騰,起身向西門慶和武松行禮道:「若非大官人,我大師兄盧員外的血仇還不能得報!大官人,師弟,請受林沖一禮!」
西門慶和武松急忙起身還禮:「若是林教頭當時在場,說不得也要快意恩仇,當不得如此大禮!」
三人重新落座,周侗問西門慶道:「我那徒弟得此義僕,也不枉此生。只是那浪子燕青何在?老夫想見上一見。」
「眼下在半路押運,再過一二十日便可到汴梁。」西門慶回道:「到時我讓他來拜會老人家便是?」
「大師兄臨終前把義僕燕青托付給素昧平生的大官人,可謂是當機立斷。」林沖歎道:「天下如大官人者,又能有幾人?來來來大官人,你我共飲一碗。」
「也算我一個!」岳飛也端起碗來,向西門慶敬酒:「我方才有些看大官人不起,沒想到大官人竟然宛若古時的季布一般,我這碗算是向大官人賠罪。」
西門慶見林沖和岳飛都提起碗來,道一聲「好!」也端起自己那碗景陽春道:「鵬舉耿直,毫無隱瞞,將來必成大器。今後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儘管來尋我!」
周侗再度擦了眼淚,舉起碗來:「既如此,來個盡歡也罷。老夫也來!」
武松和孫二娘自然也端起酒來共飲:「算我一個!」
眾人端起景陽春一飲而盡,就連岳飛也是喝得點滴不剩,周侗喝完把碗一丟,大讚景陽春:「當今世上真有如此好酒?老夫彷彿在夢裡一般!來人,倒酒!」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老哥哥,有好酒怎麼不叫我?」
周侗見來人大笑道:「兄弟今日怎麼有空到此?」
西門慶望去,見來人約莫五六十歲,一身麻布衣服,花白頭髮用一根簪子隨便挽了個鬏,臉上都是些風霜之色,要在大街上遇見,恐怕誤認為是進城賣菜的老農。
但此人站在那裡自有一股從容姿態,不卑不亢,似乎走到哪裡都是這樣。
林沖自然也認得此人,連忙起身行禮:「原來是登州通判大人到了。」
西門慶等人也要起身迎接,那人腳下如風,來到桌前制止道:「老哥哥這裡哪兒來的這麼多規矩,你們不要學林教頭那套。」
說完那人劈手從莊客手中搶過景陽春,先聞了聞,大喜道:「果然好酒!」
隨即那人親手倒了一碗,站著便是一飲而盡:「啊呀呀好酒好酒!」
「自從你去年到了登州做通判,有大半年未見了罷怎麼還是這副德性?」本來這種行為傲慢無禮,但周侗好似也非常習慣一般:「來人,給通判搬個椅子!」
莊客搬了個椅子過來,那人一屁股坐下,抱著罈子又倒了一碗,自顧自喝了:「口滑!好酒!」這才回道:「老哥哥知道兄弟我從來就是這幅德性。」
三次讚了景陽春之後,那人才放下酒罈,正色道:「幾次上書官家都未理會,今日來準備和老哥哥商議商議,估計那些折子都被梁師成那賊宦官給私下藏了!」
「還是為了宗室官田的事情罷?」周侗想了想道:「此事有些棘手,是須好好商議才是。」
「這位登州通判大人是?」西門慶見此人言談舉止,忍不住問道:「莫非是因為宗室官田,百姓受苦?」
周侗以手加額道:「險些忘記了介紹!這位是老夫多年至交,宗澤宗汝霖!」
宗澤!又一個名臣!
西門慶搜索了腦海中一下為數不多的歷史知識,記得此人乃是忠義正直之士,靖康之難後留守汴梁,招聚義兵,獨當大敵,屢次擊敗金人,金人畏懼,都稱「宗爺爺」。
岳飛初次從軍,也是在宗澤麾下!
若非宋高宗趙構不肯迴鑾,誓師北伐,天下適合局面還是兩說。宗澤也因此鬱鬱而終,無疑是南宋的巨大損失!
「微名何足掛齒?」宗澤聽了西門慶的話,微微驚訝道:「這位小兄弟,你怎麼知道是登州百姓為此受苦?」
西門慶回道:「若非是為了登州百姓,大人何必不辭辛勞?登州近海,只怕那些宗室官田都是不毛之地罷!地裡雖然不長東西,但歲納絲毫不肯降,百姓自然受苦。」
「小兄弟所見甚明!」宗澤越聽越是吃驚:「敢問小兄弟高姓大名?」
西門慶回道:「皇城司新任指揮使西門慶!」說著又替武松、孫二娘介紹了。
「皇城司!」宗澤大喜道:「只怕這件事情還要西門指揮使幫忙!」
周侗在一旁笑道:「你還不知道喝下的景陽春,便是這位西門指揮使所釀!」
宗澤聽了正色起身拜道:「原來是清河縣半街西門,難怪有些耳熟。」
西門慶急忙起身還禮道:「些微小名,也能入大人之耳?登州百姓受苦,西門慶義不容辭。」
「難得指揮使一片熱心了。」宗澤從袖中摸出一份折子來道:「折子裡面寫得清楚,要請官家下令免去這些歲納正常上書途徑被梁師成把持,但這老賊宦官手再長,也伸不到皇城司罷?畢竟皇城司直接對官家負責若得便是,可將折子隨了日常公文呈上去。」
「敢不從命?」西門慶接過折子看也未看就納入袖中道:「不瞞通判大人,眼下皇三子嘉王新任提舉皇城司,我尋了機會求嘉王上書!」
宗澤驚訝道:「嘉王任提舉皇城司的事情我自然知曉,只是這嘉王傳聞和官家一樣,醉心於書畫,沒想到也有這等心懷?」
「嘉王是否愛民倒不好說,不過對於登州百姓來說卻是個機會,不得不試。」西門慶解釋道:「我這個指揮使現如今也是個光桿,這新加的指揮是官家為了嘉王所建,但人員還未組建」
「唔」宗澤沉吟半響:「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就托付給西門指揮使了看來我今天還真是沒白來一趟」
「莫非老夫府上沒有美酒,沒有西門指揮使,你就不來了?」周侗笑罵道:「你是不是該自罰三碗?」
「這個認罰!」宗澤笑瞇瞇的重新抱起了酒罈
「哎呀,倒忘記了今天有景陽春。」周侗哈哈笑道:「就這一小壇,讓你自罰三碗,我們這些人喝什麼!怪不得你如此高興!」
眾人聽了都笑將起來,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而散。
席後宗澤見來意達成,便也起身告辭,趕回登州;西門慶等四人雇了馬車返回住處,剛下了馬車就見門外有個小廝靠在牆上,見林衝回來大喜道:「教頭哪裡去了,叫小人好找!」
林沖見那小廝有些面生,便問道:「你是誰家的小廝?來尋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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