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切都歸於暗黑之神的統治之中,整個旅館失去了喧嘩和吵鬧,除了房間裡不時傳出呼嚕聲和熟睡的酣聲外,一切都歸於寂靜。
趙二虎躲藏在床下面,大氣不敢出一聲,直到感覺床上那對男女徹底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從床下爬出來。
房間裡很暗,好在,趙二虎躲在床下,且處於那個最黑的角落,從床底下一爬出來,就立刻適應了眼前黑暗。他乘著黑暗,小心謹慎、攝手攝腳地的朝那對相互摟抱著,臉對臉,睡在床上的男女走去,不放心地在他們身邊,探頭看了看,從男人那鼻腔裡不時輕微的發出一兩聲困乏的鼻鼾聲,還有從那女人鼻腔裡不時吐出的一絲絲酣睡的氣息,趙二虎相信他們確實是睡著了。而且還睡的很死。
這下,趙二虎徹底放心了。嘿嘿,前半夜沒偷成,咱後半夜偷,老天爺滿公平的哦。都說做賊的輕而易舉不會空手而歸,那都是機會。這不,眼前這機會不正是老天爺給我趙二虎的嗎。
他媽的,這對狗男女,原來是販大煙土的,怪不得,那個皮包裡有那麼多的銀元。這也是不義之財。師傅在世的時候,就曾對我說,凡是不義之財,不拿就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是啊,放著滿滿一皮包的白花花的銀元,哪個人不動心啊。
想到這,趙二虎輕手上前,仔細觀看,發現那個裝滿銀元的皮包,就枕在那個男人的頭下。趙二虎伸出手去,輕輕去拽那個皮包,發現那個皮包在男人的頭下,壓的很實。拽不動。
趙二虎不免心裡罵到:「貪財鬼,睡覺還不放心,要把皮包枕在自己頭下睡,真該死,讓老子下手都沒得下。」
再看看床上這對男女,絲毫也沒感覺他們床邊半夜裡,還會站著一個人。大概是幹那種事幹的筋疲力盡了吧,反正,聽那呼氣聲,就可以判斷出他們還沉睡在甜蜜的夢鄉中,沒有半點醒意流露出來。
這下,趙二虎放心了,他不甘心好不容易溜進這個房間,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再溜出去。那要是今後讓同行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再說,自己還想給大哥和二哥露上一手,幫他們解解困難。這空手出去,別說解困了,就是明天早晨的房租都沒得交。要是那倆真的只顧自的跑了,我趙二虎還不得被旅館老闆打個半死,再被五花大綁送到警察局裡去呀。
不行,這絕對不行,無論如何,也要拿到那個皮包。
想到這,趙二虎在床上在瞅瞅,沒發現能有個什麼高點的東西代替那個皮包,把皮包從那個男人頭下換出來。
就在趙二虎發愁的時候,忽然一低頭看見床下放著男人的那雙皮鞋和女人那雙被踢掉的高跟鞋。「嘿,有了。老子讓你這販大煙的今晚枕著你的皮鞋,好好睡上一覺。」
趙二虎把床下那些男人和女人的皮鞋收起來,在他們身邊,找到一個不知用來裝什麼的空的布袋,把那幾雙皮鞋胡亂裝進布袋裡,把布袋放在床邊,雙手伸出去,小心地把還打著呼嚕的男人的頭輕輕地抱起來,換出一隻手,把他頭下枕著的皮包慢慢抽出來,接著,拽過那個裝有皮鞋的布袋,一點點塞進男人頭下。在慢慢把男人的頭放在布袋上。
做完這一切,趙二虎提上裝著銀元的皮包,回頭看看,男人絲毫也沒感覺到枕在自己頭下的皮包已被人換成裝有自己皮鞋的布包了。還是在香甜地,打著呼嚕睡著。
趙二虎小心都拎著偷來的皮包。悄悄地來到窗戶前,他撩開窗簾,把皮包挎上自己的肩膀,攀上不高的窗欞,回手輕輕地拉上窗簾,藉著夜色,一點點地溜回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趙二虎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每一次偷竊成功,他都會這麼激動,精神上產生了一種成功後喜悅感。他迫不及待地把皮包放在自己的床上,打開皮包,就數起自己的『勞動成果』來。等他把裝滿皮包裡銀元都數完,才發現,皮包裡不都裝的是銀元,還有一些花花綠綠的紙票。紙票下面,還放著兩個黑色的文件夾,那文件夾裡,好像還夾著一些文件。趙二虎不認識這些。反正他想,那對男女,絕對干的不是好事,聽他們說,好像還和官府,軍隊的官兒掛著弦,何況,他們還在做著倒賣大煙土的生意。
以前,聽師傅說過,販大煙的,抓住就該殺。絕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來。我拿對了。這些夾子啊、紙呀。什麼的,說不定日後還有用。留著它。
天還沒亮。趙二虎現在還出不了旅館。旅館的大門晚上是鎖著的。出不去。只有等到天亮,才能結賬走人。
等吧,趙二虎開始躺在自己的床上,躺在床上也不敢睡,儘管折騰了一夜,可一點瞌睡也沒有。兩隻眼睛望著天花板,望著望著,就想起自己的結拜兄弟大哥李國亭和二哥馬飛來。
這倆人出去掙錢,掙那去了。到現在。連個鬼影都沒得見。撇下他一個人在這空蕩蕩的旅館裡。你們倒是回來一個人報個信呀,也讓我趙二虎知道你們是掙到錢了,還是沒掙到錢。是死了還活著。他嗎的,這死不死,活不活的,真他媽的熬煎人。
看看,窗外露出了晨曦的微亮。院子裡的公雞也打起了鳴。趙二虎起身去拉門。發現自己的房門還是被旅館老闆從外面鎖著。
趙二虎心裡發急了,要是早晨旅館老闆還不來開門,那兩個人醒來,一定會發現他們的皮包被偷了,到那時,他們一鬧。旅館的老闆肯定會報警,還會關住旅館的大門,不讓任何人出去。要是再挨著房間一艘,那就倒霉了。
想到這,趙二虎剛才偷竊成功時的得意心情全沒了。反而感到一陣恐懼。那種被人發現並被逮住的恐懼。
「聽天由命吧!」趙二虎望著窗外熹微的晨光,心裡想著。
就在窗外由暗變亮。東方發出第一縷陽光的時候,旅館的門突然有了響動,緊接著。門就被店夥計打開了。
帶著一臉瞧不起人的神色,店夥計傲慢地對躺在床上的趙二虎喊道:「哎,老闆問你,什麼時候交店錢啊。」
趙二虎從床上爬起來,對點夥計說道:「哎,不就是個破爛夥計嗎。厲害啥呀,就兩爛錢,好像爺們要賴你似的。掏不起錢,就不住你家的店。等著,爺馬上拿錢去結賬。小看人不是。」說著,轉身挎上皮包,對店夥計說:「走。帶路,去櫃檯結賬去。」
店夥計聽了趙二虎的話,真想衝著他發作,忽見這二虎說去前台結賬,又見趙二虎挎起床上的一個黑色的皮包。這臉色馬上變過來了。
「客官,你那兩個哥哥捎給你錢了啊。好,好。我帶你去前台結賬去。」店夥計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臉上也掛起笑容。領著趙二虎下了樓,來到前廳的櫃檯前,對坐在櫃檯裡的老闆娘,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說道:「老闆娘,二樓四號結賬。」
大概是早晨剛起來,老闆娘嘴裡還打著哈洽,聽店夥計一說,老闆娘從高高的櫃檯後面探出頭,張開惺忪的雙眼,看了趙二虎一眼,就說:「等下,我看看賬。」
說完。老闆娘又伸了一下懶腰,便低頭翻起櫃檯上的賬本。很快,老闆娘再次從那個高高的櫃檯後面露出那張胖胖的打著皺褶的臉蛋,對站在櫃檯前的趙二虎說:「兩天房錢,還有三頓飯錢。共計大洋兩塊。」
趙二虎二話沒說,就從那個黑皮包裡取出兩塊銀元,丟在櫃檯上。
「客官,還住不住?」老闆娘拾起那兩塊銀元,放在手裡掂量掂量,臉上馬上堆起了笑容,對著趙二虎說道。
「不住了。」趙二虎回答。
「那下次小客官還來,就住我們這兒啊。」老闆娘討好地對趙二虎說道。
「好,下次來,還住你這。」趙二虎匆忙說道。
趙二虎心裡想,就你家這爛旅館,店夥計都像凶神惡煞似地的。下次啊,打死我都不住這。不過,他不想在這裡多耽誤。多耽誤一分鐘,就多一份危險,這他比誰都知道。便急忙挎著那個黑皮包,往門口走去。
他的身後,傳來一聲老闆娘的話:「小客官,慢走啊。歡迎下次還來啊。」
趙二虎連頭也沒回,也沒搭理身後老闆娘的話,逕直走向旅館的大門,伸手拉開大門。邁腳走了出去。
就在這時,趙二虎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上跑下來,緊接著,就聽見昨晚他躲在床下面偷聽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
「不好了,不好了,旅館裡有賊啊,把我的皮包偷走了。」那個男人跑下樓梯,衝著老闆娘坐的櫃檯就喊。
趙二虎一聽,心想,壞了,那人肯定是醒來,發現了自己那個裝著東西的皮包被偷了。跑下來報警了。這還得了,自己剛走出這間旅館,要是這時他們發現了自己,就難跑了,還好,就是那老闆娘和店裡的人聽明白了,那還有一點時間,現在趕快跑吧。
想到這這,趙二虎腳底上就像抹了油,挎著皮包,撒腳就向前面的街道跑去。
旅館裡,那個和男人同居的女人這時也跟著跑下來。等他們把事情的經過跟老闆娘和店夥計說明白。老闆娘馬上命令店夥計把旅館大門全關了,任何客人不得出入,接著,又準備派人去警察局報警。就在這時,老闆娘突然想到剛才那個挎著黑皮包,結賬走人的半大男孩。馬上就問:「你們丟的那個包是不是一個黑色的皮包?」
「對,對,就是個黑色的皮包。」那男人連聲應道。
「壞了,偷你皮包的可能就是剛才剛結賬,才走出去的那個男孩。我看見他肩膀上就挎著一個跟你說的很像的黑色皮包。」
「哦,他剛走嗎?」男人臉上滿上顯露出緊張的神情,忙問。
「剛走出去,估計這會也沒走多遠。」老闆娘說道。
「哎吆,錢偷了不要緊,可是我包裡還有很重要的文件呢。可要了我的命。老闆娘。快叫你的人出去追啊。追不回來我的東西,我就讓你們到警察局裡去說。」男人威脅道。
老闆娘也是一臉煞白,她神情緊張地衝著店裡的夥計大聲喊道:「你們一個個還愣在那幹什麼,還不快出去追。去追啊。」
待在店裡的那些夥計聽到老闆娘的發話,一個個撒腳往外跑去,去追剛出門的趙二虎去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