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看清江口瀑布?」吃完飯,顧宸宇笑著問道。舒虺璩酉
「不看。你今天哪兒也不能去,好好養傷。」墨菡帶著小霸氣地瞪著顧宸宇。昨天也不知道是誰,剛能下地就衝動地跑前線去跟督軍吵架,然後撕裂傷口,他今天竟然還想外出?就算是他想帶她出去看風景,現在也不是時候。
「清江口瀑布每到了冬天,都會形成冰掛,很好看。你真不想去看?幸運的話還能看到彩虹。」顧宸宇努力盅惑著墨菡。
他想帶她去看美麗的清江口瀑布,看那裡如雲濤一般的冰面。
「有彩虹?」墨菡興奮地說道。
「運氣好的話,應該能看到。」顧宸宇笑著回答。墨菡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他不信自己誘惑不了她。
墨菡本來衝動地想去看瀑布,可是又怕顧宸宇的傷口受不了,所以為難地咬住嘴唇。
「讓陳和開車去,不需要走多遠的路。」顧宸宇瞭然地彎起了眉眼。他知道墨菡關心他,他很知足。
「那你要穿暖和點。我聽說清江口風很大。」墨菡體貼地望著顧宸宇。
雖然她沒到過清江口,沒看過清江口瀑布,可是對這個有名的河口,她倒是也有耳聞。清江圍著陽州拐了三個彎,所以到了清江口的時候,水流湍急,浪高有時能達到2米,經常吸引遊人前來觀賞。那美麗的清江口瀑布更成了一景。
只是,因為是江口,風很大。
「你怕我被風吹走?」顧宸宇握住墨菡的手,笑著問道。
「你有能力不被風吹走嗎?」墨菡俏皮地歪著頭。
「到地兒你就知道。」顧宸宇站起身,牽著墨菡的手走向臥室,「你也要穿暖和點。」
當兩個人穿著厚厚的便裝出現在清江河口時,墨菡終於體會到自然界的壯觀。清江口的河面與滁州平坦的河面不一樣,這一段河面因為水流湍急的原因,所以河面呈現一層層,如雲濤一般美麗。
墨菡挽著顧宸宇的胳膊,站在清江岸邊,遠遠望去,一片冰凍的層流,如夢幻般美麗。那夏天的時候應該流淌著的飛瀑,變成了靜態的一條條冰柱。
一切都那麼美。
顧宸宇看著河面的中央,眉頭立刻皺起來,臉色凝重。
「宸宇,有彩虹!」墨菡興奮地搖著顧宸宇的胳膊。
她沒想到自己一來,就看到了清江口的彩虹。
顧宸宇翹了翹薄唇:「喜歡你看到的?」
「喜歡!」墨菡頭倚著顧宸宇的肩膀,笑道,「這裡太美了,簡直不像是人間。」
「風大。」顧宸宇側過身,幫墨菡整理著身上的棉服。這件衣服可能打做成墨菡也沒穿過幾次,因為它太厚,太熱,內層是小羊剪絨的裡,外面還有寬大的藍狐領。
「是好冷。」墨菡揉著被凍紅的臉頰,卻笑得格外燦爛,並沒有因為這低溫而懊惱。
顧宸宇將兩隻大手放到墨菡兩個耳朵上,一邊幫她捂熱,一邊淡淡地笑道:「如果覺得冷,我們就坐車上休息會兒。」
「有你我就不覺得冷了。你就是我最熱的暖爐。」墨菡笑著抬起頭,望著顧宸宇飽含深情的雙眼。
「我很榮幸。」顧宸宇笑道。
墨菡也伸出雙手,幫顧宸宇揉著耳朵跟臉頰:「我也要做你的暖爐。咱們互相取暖。」
顧宸宇被墨菡的話感動,低下頭,在她灩瀲的唇上啄了一下:「墨菡,你的笑容很美。」
墨菡看到李副官跟陳和尷尬地別開臉,便立刻推開顧宸宇:「我們是看風景來的。」
「風景……」顧宸宇抬起頭,望向遠處。那河面上不結冰的地方,是無數碎凌,它們你擠我,我擠你,在清江中央撒歡似地跳著舞。
「那是什麼?」墨菡不解地看著遠處。
「凌汛。」顧宸宇面色凝重地說道。
如果他沒猜錯,最近這清江河口地區要發生或已經發生了凌汛,這幾日因為受傷的原因,他並沒過多地問過這些事,今天來這裡看瀑布,才發現這個嚴重的事。
希望凌汛還沒發生,即便發生了也希望沒有傷到太多百姓。
只是,清江兩岸的災民,怕要有家不能歸了。
「清江幾乎每年都要有幾次凌汛。住在清江兩岸的百姓可謂苦不堪言。」顧宸宇心情沉重地說道。
「站在清江邊,我只看到它的美,而你,想到的卻是民生。宸宇,你讓我肅然起敬。」墨菡佩服地看著顧宸宇。
「我沒那麼偉大。因為我是顧霸天的兒子,所以我有責任讓百姓安居樂業。」顧宸宇一點兒也不因為墨菡的話而驕傲,笑容很淡,很輕。彷彿,關心百姓的生計,是他的責任。
「我相信你會。」墨菡抿起紅唇,用力點了一下頭。
她相信她的丈夫一定能做到心中所想,讓百姓擺脫戰爭之苦,能安居樂業。
「宇少,昨夜清江兩岸發生凌汛。我一早兒起床的時候聽匣子裡的人報告的。」陳和立刻上前,關心地說道。
「果然。」顧宸宇原本就不舒展的眉,這下子更舒展不開了。
「陳和,很嚴重吧?」墨菡關心地問道。
「只聽說有多處,不清楚嚴不嚴重。」陳和趕緊解釋。
「墨菡,你先跟陳和回去,我要跟李副官一起去視察一下清江兩岸。」顧宸宇一邊幫墨菡圍攏著藍狐衣領,一邊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墨菡沒有答應顧宸宇的提議,反而提出要陪他一起去視察災情。
「也好。」顧宸宇沒有拒絕,淡淡地點了一下頭。
……
當墨菡站順常街頭,看著一堆堆難民從火車站、汽車站、城門口等地方湧進順常,不由得歎息。
「我沒想到,難民竟然這麼多。」墨菡感慨地說道。
「看來,這次凌汛比往常都嚴重。」顧宸宇的眉宇始終無法舒展。
難民數量比他想像得要多。
「祈安,叫後勤部的人開倉放糧,再取些棉服發給難民。」顧宸宇突然想起什麼,又叫住李副官,「祈安,這些難民無家可歸,沒地方可以做飯。讓後勤部找人熬好米粥,再多蒸些饅頭、窩頭之類。」
「是。祈安明白。」李副官趕緊下去吩咐。
「墨菡,今兒本來帶你去看清江口瀑布,沒想到卻掃興而歸。」顧宸宇帶著墨菡,走在充滿難民的難民營,語氣充滿淡定。
「墨菡已經很知足。」墨菡笑道。「我不但看到了清江口瀑布的冰柱,還看到了彩虹。」
「你總是這麼隨遇而安。」顧宸宇捏捏墨菡的臉頰,笑道。
「人,就要知足常樂,不然人生際遇如我一般,天天愁眉苦臉,可怎麼過?」墨菡笑了。
她很喜歡自己知足常樂、隨遇而安的性格,她始終覺得,人要適應社會,而不能讓社會來適應人。要活就活得精彩,活得開開心心。
「所以我沒愛上別人,獨獨愛上你。」顧宸宇將墨菡拉進懷裡,感慨地笑道。
「你是不是想說,你有一雙慧眼,識得真金?」墨菡俏皮地笑問。
「是!」顧宸宇一點兒也不臉皮地承認。
墨菡被他的回答逗笑:「臉皮真厚。」
「不厚怎麼追得到你?」顧宸宇挑挑眉。
相對於溫潤如玉的白馬王子唐鐫,處事不擇手段的范斯岑,他幾乎不佔任何優勢。
他能打動墨菡,應該歸功於自己的厚臉皮,歸功於他的強勢。即使墨菡不是被兄嫂賣入督軍府,他也會用別的方法把她娶到手。
「我是被賣給你的,不是被你追到的。」墨菡不以為然地笑道。
「我要再追你一次。」顧宸宇一點兒也不臉紅,霸道地宣佈。
「不用了。我都是你老婆了,還追?」墨菡紅著臉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黑色高筒小皮靴。
他總是給她一種她是寶貝的感覺。
她都快不好意思了。
「不是老婆娶進門就可以不用哄。」顧宸宇抬起墨菡的臉,笑道,「女人如花,需要用心呵護才能開出至美的花朵。」
聽到顧宸宇的話,墨菡的眉眼全是笑容。
……
「督軍,廖中海被我們困在溱陽已經快一個禮拜,差不多也該彈盡糧絕,我覺得該是攻打他的時候了。」沈伯均站在顧霸天身旁,認真地提議。
顧霸天抽著雪茄,看了眼眾屬下:「你們也都這樣以為?」
「我覺得廖中海多年盤踞清江西部,糧草儲備應該足夠,我們雖然炸毀他的軍火庫,但是他城內各部的火力裝備也不容小窺。屬下以為,還不可操之過急。」趙軍長一邊皺著眉,一邊嚴謹地分析道。
「這幾天他們的炮彈消耗量不小,各部的武器裝備怕沒剩多少。屬下以為,現在發起總攻也未嘗不可。」
「督軍,我同意趙軍長的建議。目前看西部軍的火力攻擊還沒顯疲態,所以我們需要再觀察觀察。」
「我倒覺得西部軍的實力不容小覷,也許他是在唱一曲假的空城計引我們上當。」有人深思之後,說道。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顧霸天神秘地笑了一下。
廖中海不愧是黃浦一期學員,將孫子兵法用到極致。真假難辨,虛實難分。
若不具備一雙慧眼,還真猜不出廖中海這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這幾西部軍的火力過於威猛,咱們好幾處防線都差點被他們擊破。他們這麼急著要殺出包圍,原因何在?你們想過沒有?」顧霸天叼著雪茄,問道。
「因為他們急於衝出重圍,去尋救兵?」
「他們外強中乾,拚死一搏?」
「督軍,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可以攻打廖中海了?」
……聽著屬下們的問題,顧霸天老謀深算地笑了笑:「外強中乾是真,廖中海在與我們喝一曲空城計也是真,但我們不急於立刻進攻。等他真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我們不用費吹灰之力,便能將西部軍打敗。」
眾人聽到顧霸天的話,恍悟:「還是督軍厲害。」
「若再僵持幾日,我們的糧食怕要不夠吃。軍糧本來就不夠吃,宇少還下令開倉放糧。督軍,既然廖中海已經彈盡糧絕,咱就別再堅持了。我怕兄弟們沒飯吃,會造反。」負責後勤的一名軍官為難地搓著手。
「開倉放糧?」聽到屬下的話,顧霸天不悅地瞪起眼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上午的時候,宇少視察清江口,看到順常城內湧入大量因為清江凌汛而逃難的難民,便下令開倉放糧。」
「這臭小子!專門壞我好事!」顧霸天氣憤地吹著鬍子。如果不是兒子開他放糧,他再多拖廖中海幾日,要戰勝西北部便易如反掌。可宸宇這麼一開倉放糧,他勢必得變得背動。
「督軍,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改變戰略。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逼廖中海主動出擊。伯均,你在這裡,露一破綻,等西北軍前來攻打,你就佯裝退敗,引西北部出城。懷明,翰生,你們分兩路佯攻,盡量消耗西北軍的軍事力量……」顧霸天趴在地圖前,謹慎地指揮著戰鬥。
「是!」幾個人領命而去。
顧霸天在所有人都離開後,就對副官說道:「帶我去看看清江口。」
「是!」副官恭敬地彎彎腰,便去備車。
……
逃了半天,躲了半天,為了不讓范斯岑跟加籐俊雄把自己抓回去,楚一飛甚至不敢走大路。
他抱著小小的身子,坐在一堆垃圾上面,小臉上滿是污黑。
他抬起頭看看陰冷的天空。
好冷啊!
他已經快一天沒吃東西了。
難道他要被凍死在這裡?
楚一飛托著下巴,難過地思忖。
當他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時,一個像小黑煤球似的孩子出現在楚一飛面前。
「嘿!小子,一邊讓讓!」小孩用力擠了楚一飛一下。
楚一飛不明白自己哪裡惹到對方,他眨著大眼,好奇地問:「為什麼讓我讓?」
「因為你擋著我撿煤球。」小孩理直氣壯地回道。
「撿煤球?」楚一飛納悶兒地眨著眼睛。
這個小孩撿煤球幹嘛?
這東西能當飯吃?
「一聽你說話就知道你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爺。」小孩皺了皺小鼻子,不屑地哼了一聲,「讓開!小少爺!」
楚一飛打量著頭像鳥巢一樣,臉像黑炭一樣的小孩,納悶兒地問道:「我跟你沒仇吧?」
「你擋著我掙錢就是跟我有仇。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今兒好不容易找機會跳進來,卻被你擋著。」小孩一臉不悅地看著楚一飛。
「對不起。」楚一飛趕緊從煤球堆上跳下地,給小孩讓路,「小孩,撿這個真能換錢?」
「是。」小孩用力點頭,「我們家窮,我爹腿折了,我娘也不見了。所以為了照顧得了抑鬱症的奶奶,我更得努力掙錢。」
「沒想到你的遭遇跟我差不多。」楚一飛感慨地歎了口氣。「你能教我怎麼撿煤球嗎?」
「我為什麼要教你?」小孩昂起小臉,驕傲地看向別處。
楚一飛無力地垂下漂亮的大眼,坐回垃圾堆旁。
肚子又開始咕咕,他餓得眼前直冒金星。
小孩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山芋,遞到楚一飛面前:「給!這可是我今天的午飯。」
「那你吃什麼?」楚一飛抱歉地看著小孩。
「少吃一頓又死不了人!真是不小少爺,一看就知道是沒挨過餓的人。」小孩譏誚地說完,就蹲下身子,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煤球。這裡是火車站的貨場,所以如果跟保衛搞好關係,就能偷溜進來。
「我不是小少爺!」楚一飛想到自己的身世,鼻頭就開始泛酸。「我娘死了,我現在無家可歸。」
他的爹娘,沒有一個能讓他引以為榮。
還是姑姑好,可是他卻找不到姑姑。
楚一飛咬了一口山芋。
「別哭。你跟我混吧。」小孩站在楚一飛面前,插著腰,霸氣十足地說道。
「混?」楚一飛看著小孩那污黑的小臉上,水汪汪的大眼,不解地問道。
「就是跟著我撿煤球。我這人就是心軟,見不得人可憐。」小孩歎了口氣,用黑得如煤球般的手抹了一下鼻子,將他本就污黑的臉抹得更髒。
「謝謝。」楚一飛怔忡地彎彎腰。
當他們撿夠煤球,拿去換了一塊錢時,小孩分給楚一飛兩毛:「這是你的。」
「竟然真能賣錢。」楚一飛看著手心裡的兩毛錢,訥訥地說道。
從此以後,他就不用為吃飯發愁了。
只是,他什麼時候以攢夠去邢郡的火車票錢?
他不想再扒火車逃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