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吐蕃退兵
甘孜城外,韋若贊裹緊了厚厚的棉衣,阿策站在他面前一臉的愧色,瓊瑪踱著步子,有點慌亂的問道,「阿策,你確定是李績的援軍到了?」
「是的,瓊瑪大人,我的親兵有人認識李績的相貌,而且從援軍的數量上來說,除了李績的大軍之外,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韋若贊輕輕的點了點頭,雙手疊在一起搓了一下,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似得,急聲問道,「阿策,你說你在城內見到了鐵靺?」
「嗯,不過鐵靺那個叛徒居然給一個漢人當了奴隸!」
「怪不得,怪不得」韋若贊搖了搖頭,頓時想通了好多東西,怪不得李績能夠如此快速的支援甘孜,甚至於連後路都不要了,看來石渠城的那支奇兵已經被打掉了。
「韋若贊,看來我們要撤退了,不然讓漢人咬住的話,我們再想退就來不及了!」瓊瑪經過韋若贊一提醒,便想到此時吐蕃大軍的處境了,說白了此次吐蕃完全就是一次奇襲,為了能夠更快速的到達松州,拋棄了很多的輜重,在如此情況下,和唐軍展開大規模的會戰是完全不值得的。本來的計劃就是讓石渠城的卓拉大軍拖住唐軍主力的,因為卓拉手下兵強馬壯,更兼物資充足,完全可以將唐軍拖死在石山和小朦山一帶的。
「是的,我們是要撤,但不是現在」韋若贊也同意瓊瑪的意見,當奇襲失去作用,那最好的方式就是撤退,硬來永遠都是最愚蠢的做法。韋若贊想了想,回身在案子上寫下了一封信,然後對站在帳內的阿策說道,「阿策,你派親衛,以最快的速度將此信交到祿東贊大人手中,並告訴大相一句話,就說我會為他爭取三日的時間,請他務必在三日之內退回白玉城!」
「是!」
幾名騎士奔出吐蕃大營,向著東面而去,而此時甘孜城裡卻是一片沉悶,蘇定方手握長劍,剛毅的面容上泛著陣陣哀痛,他的面前躺著一名唐軍將領。周正,這個勇猛的漢子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蘇定方覺得這幾天,他得到了很多,丟掉了也很多,甘孜守住了,可是卻有那麼多的兄弟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送周將軍!」一聲震徹雲霄的吶喊,蕭顯虎目含淚,單膝著地,「好兄弟,一路走好!」
「周將軍,一路走好!」右威衛的士兵們跪倒了一片,也許活著的人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讓死去的人走得安心,走得輕鬆。
有時候男兒心如磐石,但終有柔軟的地方,有些事情總會讓你忍不住去感動,去思念。
李績慢慢走了過來,看著眼前這個被寄予厚望的年輕人,如果不是這個年輕人當機立斷,豁出命和卓拉拼了一場,最後有保住甘孜,恐怕唐軍此時已經陷入吐蕃人的包圍了。李績知道房遺愛心裡有多苦,可是作為將軍,犧牲就是成長的一部分,李績拍了拍房遺愛的肩膀,飽含深意的說道,「房俊,我替兄弟們謝謝你了!」
「大帥,我」房遺愛知道李績的意思,可是他又如何承擔得起,能夠堅持到現在,可以說是他和蘇定方用命堆起來的,所以他覺得這些應該是屬於那些死去之人的。
「不用說了,我懂你的意思,房俊,知道嘛,我欠你一個人情!」
「大帥,切莫如此,房俊擔當不起!」
「好了,不說這些了,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李績擺了擺手,看到房遺愛那身上包紮的滑稽樣子,關心的問道。
「無妨,並無大礙,只是右手可能會使不上力了!」房遺愛落寞的低下了頭,恐怕以後一段時間自己都拿不起那把流光三尖刃了。
「大帥,你將大軍全部帶了過來,那松州怎麼辦?」牛進達等援軍趕到之後,高興了一會兒,就冷靜了下來,此時看似甘孜已經有驚無險了,可是松州呢,如果松州再有什麼意外,那可就真是兩頭起火了。
「嗯,執失思力是個聰明人,他可以調配好松州防務的,而且我已經讓他寫信求援了!」李績雖然如此說,但是心裡依舊有著擔憂,其實他現在也是在賭,只要援軍能夠及時趕到,松州就不會出事。而且李績現在也怕吐蕃人孤注一擲,豁出老本進攻甘孜,那樣李績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了。輕裝簡行的吐蕃人,不願意發生大會戰,神疲體乏的唐軍又何嘗想呢。
一連兩日,吐蕃人都沒有發動攻城,也許是怕了,也許是另有所圖,總之之前殺聲震天的甘孜城,此時顯得無比祥和。
松州城外,祿東贊看著正在拔營的兵士,臉上泛起了深深的不甘,這個卓拉,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和唐軍交戰呢,拖住他們不就行了麼。此時祿東贊殺了卓拉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他,石渠城的漢人又怎麼會出現在甘孜呢,祿東贊很憤怒,但是他卻理智的選擇了冷靜下來。當接到韋若讚的親筆信之後,祿東贊立刻做出了選擇,計劃失敗了,那就選擇撤退,強行的打,只會讓自己傷痕纍纍。祿東贊知道韋若贊在擔心什麼,同樣他也怕,如果唐軍不要命的突破韋若讚的大軍,去衝擊白玉城,那吐蕃大軍可就成為甕中之鱉了。
祿東贊撤了,松州卻沒有放鬆絲毫的警惕,松州大營依舊籠罩在緊張氣氛之中,契必何力穩坐大帳,這幾日來,他每天都在注意著營中黨項人的動向。契必何力很害怕黨項人會亂,諾州和闊州已經亂了,松州再亂,那可就真的無可救藥了。
頗超勇俊坐在自己的帳內,眼睛微微瞇起,俊逸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頗超勇俊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有魅力的人。
「主人,拓拔擒虎這個人太奇怪了,明明對漢人不滿,為什麼還能忍下來呢,他以前不是很霸道的麼?」一個黨項人跪坐在角落裡,慢悠悠地說道。
「呵呵,你有所懷疑的話,那只能說你還不瞭解拓拔這個人,拓拔看上去一副有勇無謀的樣子,其實他比誰都聰明著呢,他之所以對漢人不滿,只是他覺得漢人給不了他想要的而已」頗超勇俊喝了一口小酒,彷彿心情很是不錯,這多日來黨項人都是人心惶惶的,也就頗超勇俊一點擔憂都沒有,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
「主人,你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嗯?吩咐倒沒有,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有事情我會通知你的!」頗超勇俊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有一個黎明來臨了,房遺愛和蘇定方等人都站在城牆上望著不遠處的吐蕃大營,從昨日開始吐蕃人已經開始動起來了,不過他們前進的方向是西方而已。
「大帥,吐蕃人撤了,我們真的不追了麼?」牛進達撫摸著冰涼的城牆,心裡有一股深深的不甘。
「追?拿什麼追?吐蕃人不敢打,我們就敢打嗎?」李績無奈的拍了一下城牆上的垛口,他多麼的想和吐蕃人拼上一場,這被別人牽著鼻子溜了一圈,任誰都會滿肚子火氣的。可是李績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拼的,吐蕃人輸了可以向西逃回高原,可是唐軍一旦輸了,那就意味著松州以西將是一馬平川了。所以吐蕃人輸得起,唐軍卻輸不起,而且已經失去幾萬士兵了,還要死多少人呢。
「俊哥,就這樣讓吐蕃人跑了,真是太窩囊了!」李業詡朝著城外吐了口口水,傾瀉著滿腹的鬱悶。
「業詡兄,不必如此,以後會有機會的,吐蕃人既然敢如此做,那我們總要讓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行,劉懷安將軍他們不能白死!」說到此處,房遺愛默默地看了看南面,那裡是左武衛曾經守衛的地方,甚至於每一磚上邊都染著左武衛士兵的血,這份仇他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仇是要報的,但不是現在,總有一日,他會讓吐蕃人在大唐的威名之下顫抖的。
「俊哥,不要說這些了,還記得幾日前我跟你說過的話嗎?」這時程處默吊著胳膊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說道。
「什麼話?」房遺愛當然知道程處默在說什麼了,可是這要怎麼回答麼。
「額俊哥,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忘記你跟我說過什麼了麼?」程處默頓時有點急了,這個房遺愛,又開始裝傻充愣了,程處默決定了,今天房遺愛要是不給他個說法,他就和房遺愛斷交,對,就是斷交。
「嗯?哎呀,怎麼回事,我頭怎麼有點暈了,虎叔,快扶住我,你早上給我喝的是什麼藥,難道是蒙汗藥麼?」說著房遺愛就朝秦虎靠了過去,等秦虎扶住他之後,房遺愛立馬雙眼一閉,裝起了死人,秦虎也很配合的招呼鐵靺,將房遺愛給架下了城牆。
程處默張著大嘴巴,半天都沒說出啥來,這也太無恥了點吧,他決定找人評評理,很悲憤的拉住李業詡痛聲道,「兄台,你給說說,俊哥是不是太那啥了?」
「啥?什麼那啥,處默兄,你到底在說啥呢,我好想啥也不知道啊,俊哥不是暈了麼,這身受重傷的人,暈過去很正常的嘛!」李業詡兩手一攤,肩膀很無奈的聳了聳,好像事情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額,你業詡兄,我發現你也不是啥好人!」
程處默翻了翻白眼,很無奈的沖李業詡豎了根大拇指,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
「謝處默兄吉言了,沒聽俊哥說過嗎,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嗎?哈哈」李業詡很囂張的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得怎麼看都是那麼的萎縮。
蘇定方瞄了瞄身邊剛發生的鬧劇,無奈的歎了口氣,和這幾個人比起來,自己還算是個正常人啊。
蕭顯也摸著腦門上的汗,我的天啊,這大唐新一代的將領都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