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一絲端倪
夜色如墨,月光如華,在這個沉寂的深夜裡,總有一些人是彷徨的。
拓拔赤辭靜靜跪坐在在矮桌前,旁邊還有一個面色清冷的美女,那就是她唯一的女兒拓拔惜月。
「阿爹,你真的打算率全族依附大唐嗎?」拓拔惜月是個心細如髮的女人,她從拓拔赤辭的臉色中就可以看出來,依附大唐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拓拔惜月很清楚,走出這一步,就意味著從此之後黨項八氏將慢慢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因為大唐是不會允許內部存在如此一股力量的。
「惜月,我還有得選擇嗎,以前沒有事,我們可以雙方取巧,誰也不得罪,可是現在不同了,大唐和吐蕃要打仗了,他們又豈會允許黨項作壁上觀?所以,這次無論選擇誰,總之是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了!」
拓拔赤辭閉上了眼睛,他的心中有著一絲落寞的無奈,黨項八氏,為何要生活在這種尷尬的地方呢,東有大唐,西有吐蕃,南面是茫茫大山,北方是浩瀚的大漠和荒山,難道這天下就沒有黨項人的生存之地嗎?
「阿爹,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那就去堅持吧,可是大哥怎麼辦?」拓拔惜月素手輕緩,為拓拔赤辭滿上了一杯熱水。
「擒虎?哎,他有萬夫不當之勇,更有一種得天獨厚的大氣,也許等我百年之後,他會成我黨項人最偉大的頭領,他能開創一番流傳萬世的基業。只是可惜了,他為什麼要生在我拓跋氏呢?」拓拔赤辭提到拓拔擒虎的時候,心裡就在滴著血,他比任何人都瞭解這個兒子,勇武絕倫,頭腦清晰,唯一的缺點就是他的心太大了,他想要看到黨項成為一個令眾人景仰的族群,他要帶著黨項勇士打下一片廣袤的土地。可是,大唐和吐蕃會允許一個這樣的人存在嗎,答案是否定的。
「阿爹,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大哥是我拓跋氏最偉大的勇士,族中的青壯年大部分都是他的擁護者,如果大哥當真不願意隨你依附大唐的話,那將會有很多年輕人站在他那邊的!」
拓拔惜月絕美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淡淡的憂愁,如果到時候拓拔擒虎真的帶著族中勇士脫離拓跋氏,難道真的要父子相殘嘛,而且還是兩代大頭領之間的拚殺。
「惜月,有時候我就想,為什麼你不是一個男子呢,這樣的話,我又哪來如此多的煩惱呢?對了,惜月,你最近和勇俊如何了?」拓拔赤辭突然想到了什麼,目視著拓拔惜月,臉上也有了一點欣慰的笑容。
「阿爹,還能怎麼樣,勇俊那個人一直都在忙,好像黨項的事情缺不了他似得,我都好幾天沒有見過他了!」提到此處,拓拔惜月少有的露出了一番小女兒姿態,從她的語氣中不難看出,恐怕這個勇俊就是她的意中人了。
「哈哈,惜月,這男人嗎都這樣,總不能天天窩在大寨裡陪你聊天吧!」拓拔赤辭呵呵笑了起來,說起這個頗超勇俊,他還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可以說拓拔惜月從小就學習大唐文化,可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成了她那高傲的性子,拓跋氏就沒有一個能打動她的,唯獨這個頗超勇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讓拓拔惜月迷成這個樣子。老實說,拓拔赤辭對這個頗超勇俊也挺滿意的,唯一一個缺點就是這個頗超勇俊看上去太柔弱了,完全沒有黨項人的那種勇猛,這對於頗超氏未來的大頭領來說,是完全不夠的。不過由誰做頭領是人家頗超氏自己的事情,他拓拔赤辭也懶得多管閒事,只要他和自己的女兒相處愉快就行了。
「阿爹,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拓拔惜月不一會兒就收起了那副小兒女心情,這不得不讚服一下這個女人的理智。
「惜月,但說無妨,何時還學會和爹爹客氣了?」拓拔赤辭和藹的點了點頭。
「阿爹,宴席上與我對話的那位年輕小將到底是誰?」
拓拔惜月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她有一種感覺,這個年輕人絕對不簡單。
「你是說他啊,你別看他身份不顯,可是出身可不簡單啊,大唐宰相房玄齡你應該知道吧,他就是玄齡公的兒子,名叫房遺愛!」拓拔赤辭彷彿怕拓拔惜月不知道似得,詳細的將房遺愛的身份說了一遍。
拓拔赤辭永遠也不會想到,就在他說道房遺愛三個字的時候,拓拔惜月的心裡早就翻了驚濤駭浪,原來他就是房遺愛。
拓拔赤辭見拓拔惜月聽到房遺愛的介紹之後,便皺起了眉頭,一言不發,好像有些呆滯的樣子,「惜月,你認識這位房小將軍?」
「啊?阿爹,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認識他呢,我只是想起了一首詩而已,不知阿爹可記得當年曾有一首《出塞曲》?」
「當然記得,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爹爹雖然不和你一樣文采斐然,但是這首詩爹爹還是忙不掉的,這詩寫的太好了,男兒當如此啊!」
看拓拔赤辭一臉感慨的樣子,拓拔惜月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阿爹,那你可知道這首《出塞曲》正是出自房遺愛之手?」
「什麼?你是說那個房小將軍寫的?」拓拔赤辭一臉的不可置信,就房遺愛剛才表現出的那副痞樣,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才子啊。
「阿爹,不管你信不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我想,也許剛才房遺愛肯定是在激怒我而已,不過幸好我忍住了,這個人難纏了!」拓拔惜月目光如炬,自信滿滿的輕聲道。
「看來也只有如此解釋了,看來我這次的選擇是對的!」
「阿爹,何出此言?」拓拔惜月不解,怎麼拓拔赤辭突然冒出一句這話呢。
「惜月,你可能不知,這件事我連你兩個哥哥都未曾告訴。你知道夜襲丹巴大營的殷聞仲嗎,他今年才二十四歲!」
聽聞此言,拓拔惜月就有些明白了,才二十四歲,就有如此智勇,那二十年後呢,那大唐豈不是又多了一位李績。
「惜月,你現在明白爹爹為何會選擇大唐了吧,大唐實在是太可怕了。它令人恐懼的地方,不是它的遼闊與富裕,而是這層出不窮的人才啊,如果大唐多幾個李靖、李績這樣的人,吐蕃又哪是大唐的對手」見拓拔惜月有些贊同的點了點頭,拓拔赤辭便接口道,「惜月,其實這個殷聞仲並非最有前途的,宴席間李績下手坐著一位年輕將領,此人名為蘇烈,師從兵法大家李靖,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帥才,比那個殷聞仲高了豈止一個檔次。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房遺愛,而且還更年輕,這大唐的人才還真是層出不絕啊!」
拓拔惜月好像有些理解拓拔赤辭的苦處了,別人也許不懂,但是她拓拔惜月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世上頭腦是多麼的重要,勇武絕倫又如何,那也是一介武夫,只有無可匹敵的智慧才是無往不利的法寶。
月光透過窗稜照進來,昏黃的油燈在輕輕搖曳著,拓拔惜月穿著一套白色的外衣靜靜的坐在床榻上,手裡還拿著一條長褲,只是長褲的襠部卻開了一道口子。此時拓拔惜月咬著銀牙,心裡是又羞又怒,臉上也泛起了淡淡的潮紅,怪不得宴席間房遺愛能說出她褻褲的顏色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此時,房遺愛也未入眠,而是和李績面對面的坐在屋裡,「大帥,我想明天去九平鎮探訪一番!」
「去九平鎮?那裡都已經被吐蕃人夷為平地了,還去做什麼?」李績不解,這大戰在即,還去那裡做什麼。
「大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何吐蕃人只是劫掠了九平鎮呢,其他的村鎮卻分毫未動。而且,以前吐蕃人一般都是搶掠財物,這次卻將鎮上的人給掠走了,這不是在飲鴆止渴嘛?」
房遺愛說的很有道理,吐蕃人還很少做這種事情,一般都會把人留下的,目的是為了長期進行劫掠,不然人都沒有了,還如何打草谷!
「行,你去吧,不過多帶點人,這馬上就要開戰了,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李績可是對房遺愛很上心的,臨行前李世民親自交代要看好房遺愛,千萬不要出問題。李績跟了李世民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年輕子弟如此看重過。
「我明白的,放心吧,明天日落之前,遺愛定會趕回大營!」
第二日,太陽還未升起,房遺愛就帶著秦虎等幾十名侍衛離開了馬爾康大寨。騎在馬上,一路顛簸,一路向北,目標九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