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你現在並不是為了四色旗工作，而是為了雷霆貴族效力對吧？」
雖然說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但是高根還是抓住了話題的核心點。沒有手套的那隻手摸了摸下巴，皺著眉頭看著那邊一臉訕笑的狙龍者克倫威爾。
哪怕以他面對巨龍也毫不變色的心理素質，看著那邊的紅髮男人摸著下巴思索的樣子也感覺到一點心驚膽戰。如果把這傢伙惹惱了的話，恐怖性質完全不亞於整個巨龍軍團傾巢而出。不，可能還要更可怕一點。因為從質量來說很明顯這個從神話裡走出來的怪物能夠碾壓那些只會噴火和玩一些小法術的大蜥蜴。甚至他單人花點時間滅巨龍一族也不是不可能。
在得罪了這種等級的人物，甚至欺騙了他被指出來。就算明明知道這傢伙腦子不好使，整個大腦都被什麼榮譽什麼精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塞滿了，但是動作確實是做不得假的。自己的心臟依舊在緊張的狂跳，哪怕臉上不動聲色也壓抑不住內心中的恐懼。
因為那個紅頭髮的男人想要殺死自己這個所謂的狙龍者，也不過是一秒的事情而已。
他很緊張。因為他曾經看到過他執行叛徒清理時的動作。一個在死靈序列裡算得上十分強大的黑騎士，那個紅髮的男人——在當時還是黑髮。他甚至沒有用刀或者武器。僅僅是順著脖子從左往右虛揮了一下而已，那個強大的以物理防禦著稱的黑騎士足足有普通人一倍大小的，帶著頭盔的碩大頭顱就很輕鬆的掉到了地上。連一點血液都沒有流出來。
不知道多少現在威名赫赫的人在當時牢牢的記住了絕對不能招惹雷恩.高根的這個信條。哪怕知道他現在虛弱無比，哪怕清楚他即將不久於人世，哪怕知道他所效忠的勢力已經分崩離析，連存在的證據都被否定了。但是依然沒有多少人敢輕舉妄動。
甚至他挺佩服當年那些玩家們的。那些玩家們瘋狂的舉動也是他現在對玩家們百般寬容的原因之一。那些瘋子們居然真的敢試圖操縱這個怪物。簡直就像是想要在神明的頭顱上繫上韁繩一樣滑稽可笑。但是他們也確實在一段時間內做到了這一點。這些膽大包天敢想敢幹的傢伙們那種不要命的瘋狂精神一直是狙龍者克倫威爾所羨慕的地方。
當然，他現在面對那個怪物本身的時候，他腦子裡除了恐懼就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四色旗剛剛建立的時候被拉攏了？還是說如日中天的時候接受不了苦修一樣的生活，被奢侈與**腐蝕了？是在分解崩潰的時候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於是轉投到同盟軍的旗下？又或者說……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這樣？」
赤髮的男人完全看不出來喜怒，只是摸著下巴淡淡的說道。
看著那人一臉冷靜的樣子，克倫威爾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彷彿停止了跳動。渾身的毛髮在一瞬間就像是感到什麼東西一樣根根炸立起來。周圍正在燃燒跳動著的火焰與驛站內還算明媚的光線完全沒有辦法讓他感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溫暖。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身後那正在燒火的爐子火焰上越發不正常的，就像是被一個不存在的蓋子壓低一樣的狀態。
腳下的陰影彷彿伸出來一隻隻冰冷的小手，把自己的靈魂從地面拖拽到那一片虛無的死亡之中。如果不是克倫威爾曾經面對過巨龍那種超大體積的超自然生命特殊的威壓，他甚至可能被這種虛無的氣勢直接導致驚嚇過度，心臟驟停。所幸他是一個久經戰場的戰士。
但是即使是如此，他額頭上的冷汗也是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自己就要死了。克倫威爾看著那邊沒有任何動作，但是可能在下一瞬間就能把自己變成一團焦炭的存在，腦子裡一片混亂。只能就像是復讀機一樣，在腦海裡反覆盤旋著這句話。
「從最開始的時候……我就是雷霆貴族的一員。始終沒有變過。」
面對著如此的高壓，克倫威爾硬著頭皮看著那邊不知道什麼想法的雷恩.高根很堅定的說出來自己最後的歸宿。他從來不屬於四色旗。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更不是。
「我知道你勞苦，困頓，容忍。我也知道你能征善戰，天下之間無人能擋。我更知曉您的恐怖力量，貫徹古今，無法匹敵。但是我要說的是，我依舊不屬於您的隊伍。您四色旗的榮耀無法讓我感到榮耀。我的榮耀始終在那石劍之上，雷霆之下。潛入四色旗是我的任務，也是我的職責。如果如此行徑讓您感到憤怒的話，那麼就請殺了我吧。」
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清理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克倫威爾用慷慨激昂，哪怕是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接受，並且感覺到莫名其妙的說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在他身後的玩家也是被這堂皇的說辭噁心的一個哆嗦，驚訝的看著那邊冒著冷汗卻不甘示弱的盯著那紅髮男人的自己家的老闆。心說這傢伙精神一定出了問題吧？
但是克倫威爾確信自己腦子沒問題。他大義凜然的看著那邊紅髮的男人，臉上不露出任何一點怯色。就像是一個堅定的革命戰士一樣。
這種說辭一般人也就把他當成精神病來看，然後說砍就砍。但是克倫威爾確信那邊的那個紅頭髮的男人不會做出來這樣的舉動的。他是雷恩.高根。古典騎士主義的信奉者，從來不會接受任何不名譽，不道德的事情。對於一個堅持自己看法的戰士他也同樣尊敬。哪怕那個人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在這個古典精神充滿了腦子的傢伙眼裡，那也是個戰士。
也就是說，如果克倫威爾堅持自己的想法的話，那麼那個紅頭髮的怪物很可能就此放過他。而表現出來這種想法的最佳手段，就是這種肉麻到極點的話劇一樣的發言。
「原來如此啊……那麼就好。互相穿插間諜是個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會難為你的。」
紅髮的男人臉上逐漸露出來笑容。
看著那個人的笑臉，感受著空間裡重新溫暖下來的空氣，克倫威爾放下了緊繃的神經，靠在酒館桌子的後背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知道，他自己這回的賭博算是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