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高根是個怪人,認識他的人都這麼說,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他確實是個怪人。
他從來不結黨營私,對誰都是一視同仁。跟城主說話是那樣子,跟乞丐說話也是那個樣子。大大咧咧有話就說,沒話就閉嘴。看誰蠢直接就罵,如果給錢就閉嘴。就是這種沒節操的卻沒有誰能改變他的看法。除非他自己也不確定。自由自在的就像是一條野狗。
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的時候身上的一股**氣息沒人敢攔住這個傢伙。黑色的風衣,紅色的頭髮,叼著一根香煙。兩隻手插在兜裡,看見路上的石子露出一個興奮的表情,然後一記大力抽射一腳落空。然後後仰躺在地上。裝作四十五度憂傷。覺得晦氣就唾一口吐沫轉身走人。要是閒得無聊就順勢滾到牆角的角落裡抽煙。對周圍看著他樂的圍觀人群吼一嗓子。
如果他一個月沒洗澡多半就算了,剛洗完澡的話就叼起根煙跟周圍的人打一架。啥時候打的看不出臉來就算完。也會壓制實力跟人掄王八拳,當然要是被人揍了就耍賴開狀態,總要自己贏才開心。然後在別人的怒視下豎起大拇指,鼻青臉腫洋洋得意的找某個酒館開始吹。
正所謂弱智兒童歡樂多,這就是他雷恩.高根在這一年來的日常。
明明長的那麼好看,二十一點魅力完爆多數聖騎牧師。那張白皙的哪怕是把人仍水泥裡砸出來都不帶粘灰的臉不知道讓多少可憐的妹子暗自哀歎上天的不公。但是就是如此有本錢的存在,那說話和行為處事的方式卻總是能把他的魅力敗壞到最低點上。
一根永遠也抽不完的香煙永遠的叼在嘴角上。衣服就沒有一天乾淨的時候。到處都是一些可疑的污漬和漏洞。哪怕是街上的流氓混混和流浪漢穿的都比他好。套著一身破布的身上繚繞的最多的不是什麼別的,就是他的煙氣。第二多的就是那一股嘔吐物的酸味。
蓬頭垢面的樣子和那種所有人都欠他一萬金幣的哀怨眼神足夠讓所有人身上一寒。那一對紅眼珠子一年來沒幹別的,就是瞪人玩。那凶殘的樣子和極為噁心人的外貌足夠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想離這條野狗越遠越好,最好再也不見面。
但是實際上他也真不在乎錢什麼的。他對於金錢真是一點也不在乎。
只要足夠生活就夠了,這就是高根自己的生活理念。對於奢侈品和娛樂的要求趨近於零。好養的跟烏龜一樣,吃點東西就能活蹦亂跳的蹦上老長時間。如果你給他的錢夠他生活,他這輩子都不會去打擾別人。雖然說沒人肯放這個超級打手去縮在酒館裡就是了。
而且對於人情世故,倫理方面的事情也是完全無視。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他不會因為你是新人或者別的就給你多點福利,該罵就罵,一點面子都不給人留下。
但是如果要是幫到他的了的話那就要另算了。那是衣食父母,完全不得罪的。
「完全是野狗一樣的生活呢。這樣的生活姿態。找不到生活的意義所以放浪形骸麼?高根先生出人意料的是一個可憐的人物。這纖細脆弱的內心真是讓我感到有點感動。」
「比你好多了,你這個小丑。你不也是一樣在找自己究竟能幹什麼的想法麼?」
「至少高根先生您是找到了後放棄了,我市正在尋找中。這兩者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高根坐在馬車的頂上吹著不同於小鎮的清風。嗅著鎮子外充滿著泥土腥氣和動物糞便味道的空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那個被他定義為皮耶羅的吉洋基斯人聊著天。
那個吉洋基斯人已經下去了,現在是被人轟出來的酷斃孩子。剛剛下去沒到十分鐘就被那幫女孩子轟出來,高根說實話一開始還挺奇怪的。為啥自己就能跟那些花瓶們相交甚歡,這個典型的皮耶羅怎麼就不行了呢?
然後抱著某種沒事幹閒的逗狗玩的心理,他開始跟那人沒話找話的聊起天來了。
比較出乎高根預料的,這個吉洋基斯人並不是他想像中那種輕浮的人。倒不如說他知道的東西有點太多了。天南海北,風土人情。如果不是高根在這裡的時間遠遠超過他,能指出來不少錯誤和變化的話,他都不確定這傢伙究竟是不是玩家了。他對於這一切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就像是他天天都生活在這裡一樣,信手拈來的水準。
「相比較高根先生這種浪費才能的水準,我可是要努力多了啊。雖然很容易搞懂,但是這畢竟是個跟現實世界差不多的世界。對於我這邊的人來說,也是很困難很苦惱的。」
手段嫻熟的給那個正在偷懶的對角駑馬抽了一鞭子,那個身材瘦弱穿著鋼甲的吉洋基斯人一臉自然的說道。那一副平靜的樣子和自然的神情絲毫看不到有什麼做作的地方。
但是高根可是對這個傢伙表皮下的蒼白的骨架清楚得很。這種人他看過不下十幾個了。
天才的苦惱說的就是這些人。有著別人無法企及的才能,也在讚譽和美名中成長。一切的一切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來的都太容易了。但是這些人真是好孩子啊,他們因為太過聰明反而開始反思自己的才能是否正確了。因為邏輯上來說,這種聰明本來不是不應該出現麼?
對於一切都是瞭如指掌,看一眼就能拿到神髓。對於其他人困擾了幾十年的東西他們一瞬間就能弄懂。但是也正是因為這種才能才加劇了他們的不安感。
沒有同樣的對比,就無法找到自己的社會定義。無法找到自己的社會定義,就沒有辦法繼續前進。相比較那些苦哈哈的在那裡研究的人來說,這種人簡直是浪費才能。但是實際上不是他們想要浪費的。而是真正的找不到什麼努力的目標,空洞的就像是個殼子一樣。
「所以說找點東西就那麼困難麼?找點能做的東西,把自己折騰一下。我認識的幾個都把自己折騰了。也沒誰看見學習哈姆雷特搞皮耶羅的。你這也太悲哀了。」
「所以說沒有辦法啊,一切都太簡單了。人類社會幾千年的精華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蒼白的吉洋基斯人很自然的說著能讓別人恨不得打死他的話,手段麻利的把那匹越來越不聽話,時不時想要回頭咬他的笨馬折騰的服服帖帖。那麻利的樣子就像是已經有了十幾年經驗的套馬老手一樣。但是實際上高根很清楚,這丫接觸馬車的時間也就是一上午頂天。
僅僅一上午的時間就通過觀察和實驗把一切該做的東西都做好了。這種才能確實是有一點可怕。所以產生對於社會和人生的迷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是玩遊戲開作弊一樣。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人口裡的恐怖。因為不論什麼難度都是一招秒,自己開無敵。
玩遊戲開作弊的人,恐怕也不能理解難度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吧?對於所謂的作品也會產生迷茫與質疑。而且相比較作弊是能打開關閉,才能可不是那麼簡便的東西。
「所以說這個世界都是由那些最頂尖的天才推動的啊。什麼愛迪生,特斯拉,愛因斯坦,笛卡爾,牛頓,薛定諤,玻爾,圖靈什麼的。這些大腦袋才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原動力。人數在這些人的腦袋裡恐怕和零是一樣的吧?那麼多人都無法打破他們畫下的圈,這就是才能。」
「是啊,那些前輩們都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呢。真是值得讚歎的前輩。」
隨口說了一個能夠讓所有學校老師恨不得掐死他的論據,高根躺在馬車頂上茫然無神的看著那片藍天。至於說馬車上面的木板很咯人什麼的,曾經在巷子口睡過的高根完全沒感覺。到是馬車那小幅度的搖晃能讓他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就像是在躺椅上的樣子。
上面的人問的足夠坑爹,而在下面回答的人自然是更是無恥。直接把自己放到了這些前輩相同的位置上。只覺得他們是找到了努力的方向,而不是自己不能攀越的巔峰。
「我說,吉洋基斯人。你想不想找到極限的感覺?就是那種承認自擊敗了的感覺?雖然說可能還不是人生目標什麼的,但是達到極限可能還是對你有點好處的吧?」
「如果高根先生您是說戰鬥技術什麼的還是算了吧。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論是從戰鬥技巧還是技能加成來說,我也沒有多大的信心能抵達您的那種程度。肌肉和大腦完全是兩個概念,我可不想被人以教育的名義被一頓毒打,然後感恩戴德什麼的。那太傻了。」
「誰說要揍你了,你這個亂說話的臭小子。我是那種人麼?」
「我覺得您是。」
看著駕駛馬車的人斜上方看著的鄙視眼神,高根咧嘴一笑,有些尷尬的搔了搔頭皮。
他才不會承認他剛剛確實是想把那個天才吊起來揍的想法。那確實是能讓他感到挫敗,而且是絕對的碾壓級別的挫敗。但是別人既然說出來來,自己也不能那麼無恥不是?
「我是說辯論啦,辯論。辯論也算是用腦子的吧?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