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季建輝擦了手臂,按摩了手指、腿,清綾才掏出手機看時間。舒骺豞曶這一看,也才發現不知何時收到的短信。
她打開看,居然是單牧爵的,時間是在凌晨兩點左右。
估計是之前在開會,之後看到才發來的吧?
只不過,仍然如此霸道如此讓人生氣。
「需要什麼理由?彗」
清綾也不管他那邊現在是幾點,她憤憤回了一條:「不需要,不戴!」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他很快就回了。
「別惹我生氣!粟」
她立馬又回了一條:「可以不用受氣的!」
這有點像小情侶的拌嘴,讓人有些心酸有些甜蜜有些憤恨,果斷的五味雜陳,但卻又喜於其中,總是期盼著他那端的回話。
她不知道是什麼讓單牧爵改變了,就因為阮歆瑤嗎?短信也是她叫他發的?要不然,以單牧爵這樣的性格,怎麼會給她發短信?
清綾正想著,手機突兀地響起,她嚇了一跳,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單牧爵」時,心裡更慌亂起來。
果然吧,不耐煩了吧?改打電話了吧?可是可是,她要說什麼?
她怔怔盯著手機,猶豫著不敢接,也不知道接了後說什麼,但手機卻一直響著。
好半天,她才按下通話鍵。
那端似乎也一怔,過了半晌,他才開口:「起來了?」
「哦……在醫院,爸爸早上醒了……」清綾忙說道,又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他未必想聽,於是立馬閉嘴,總有種沒話找話的感覺。
「能說話嗎?」
「不能。」
寥寥幾句,她沉默,他也沉默,似乎又像是沒話說了。
但誰也沒有掛斷。
過了半晌,單牧爵又開口:「阮歆瑤……挺想你。」他像是在努力找著話,說得有些猶豫。
「阿姨還好嗎?」清綾問。
「嗯。」他輕嗯一聲,貌似又沒有話講了,清綾也不知道再講什麼,只能如此僵著,手緊緊抓著手機,緊貼在耳邊,雖然沒有講話,但整副注意力全在耳邊的手機上,生怕他說了什麼她漏掉了沒聽見。
她都不敢太大聲地呼吸,只是靜靜拿著,坐著,聽著他那端傳出的微弱的呼吸聲以及這端機器嘟嘟的聲音。
「明天我去意大利……」他又開口說了句,「有什麼需要的?我幫你帶……」
這算是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她想起那個時候,最最期待地聽到他的話那就是:明天我回國……
「沒……沒什麼需要的,你……去幾天?這樣放著阿姨一個人好嗎?」
「一個星期左右,我會叫人照顧……」他如是說,頓了下,「我掛了。」
「好。」清綾輕聲應,但沒有拿下手機,只想聽到那端他先掛,但是他也沒有掛。
過了半晌,他又開口:「別忘了把戒指戴上。」
「為什麼?」清綾幾乎是脫口而出問著。
「因為你是我老婆。」
他也是脫口而出,隨後在清綾的怔愣中又加了句,「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是的,充分,這句話聽著也感動,但是,總像是缺少了什麼,就好比這個東西,自己明明不喜歡,但是為了表明是自己的,不得不標上自己的所有物,對別人說,這是我的。
清綾沒說話,只是默默垂下手來,看到手心中的手機通話時間:八分五十三秒,五十四秒,五十五……
她拿手指輕觸了下通話結束,一忽兒,屏幕便恢復了平靜,繼而暗了下來。
她望著自己纖細光luo的手指,心裡有些難受,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靠入沙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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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採桑打了電話約她,一聽說她在醫院,她也忙趕了過來。
「喂親愛的,我從明天開始正式上班了,晚上陪我出去慶祝一下吧?」她講得眉飛色舞,一張臉紅紅的,散發著青春靚麗。
「真的嗎?恭喜啊……」清綾真心說道,望著她笑。
「不行,你得請我吃飯,就這麼一句話,不能作數。」她不依不撓,拉著她非要她請客。
清綾當然十分樂意,提出請她吃牛排,採桑不要,說要先逛街。
去了牧升另一家大型購物商場,採桑又是買衣服又是鞋子,兩個小時的奮鬥,她手上和清綾手上均掛滿了東西。
「你說,這要是有個男人跟著幫忙付錢,那該是多爽啊。」採桑邊拉著她邊喝著可樂說著。
清綾望了她眼,沒有應聲。
「唉清綾,這件好看嗎?」採桑突然放開她,指著櫥窗裡的一件男式襯衣問著她。
清綾轉頭看,不知為何,就聯想到單牧爵穿上這衣服時的樣子,應該……挺好看吧?
再望向採桑時,她早已進了店,正跟著店家說拿那件襯衣讓她看看。
清綾跟著進去,看到她左看右看,後又問著:「有185的嗎?」
清綾心裡咯登下,忙轉頭去看別的,裝作沒在意。只不過,採桑的一舉一動,她還是注意在眼裡。
「清綾,你說他穿這件好看嗎?」採桑突然叫她。
「啊?什麼?」
「問你呢,你說單牧爵穿這個好看嗎?」這次,採桑索性連名帶字一起講了出來,眼直直盯著清綾的臉,似乎非要她回答不可。
清綾的視線有些閃躲,她承認,她不敢對上採桑的。
這個世界有時就是這麼可笑,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單太太,居然都不能和老公的小、三對望一眼。
不不,是她錯在先,不能這麼說採桑。
「哦,可以吧。」清綾轉頭去看別的,似是而非答著。
「那你說我買不買?」採桑卻又問道,眼望著手中的衣服愛不釋手,卻有些糾結著。
清綾不知道作何回答,只能裝作沒聽見,走開去看別的。
採桑最後還是買了,一臉嚮往的樣子猜測著單牧爵穿上這件衣服,會是如何帥氣。
去吃晚飯時,都已經快要晚上九點了。
清綾早已餓得沒啥力氣,她卻仍然興致勃勃,提議要去吃街邊大排檔。
走了好長一段路,才找到了一家算是乾淨的街邊小吃,炒了幾個菜,採桑又點了幾瓶啤酒。
「清綾,慶祝我找到工作,怎麼也該喝一杯吧?」
清綾原本不想喝,但拗不過她,只得倒了一杯恭喜她,採桑舉杯過來與她碰了一下,一仰而盡。
「啊,真爽!」她也不理會清綾到底有沒有喝完,兀自又倒了一杯喝下。連著要灌第三杯時,清綾伸手阻止她。
「採桑,菜還沒上呢,你這樣喝要醉的……」
「醉什麼醉,這是啤酒,不會醉的……」採桑推開她的手,笑著說道,接著將第三杯灌下肚,「我是走這麼多路渴了,你不渴嗎?」她放下杯子又望向她。
街邊本就昏暗,這兒來來往往人還挺多,幾桌上都是幾個大老爺們,就屬她們這一桌最特別,與環境顯得有絲格格不入。
清綾也不顧別人拿什麼眼光看她們,她招手叫來老闆:「麻煩給我們倒兩杯茶謝謝。」
「清綾,我今天真開心,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有你,我最好的朋友陪著……」採桑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舉起手,「清綾,為了你們的友誼,我們再乾一杯吧?」
她也沒待清綾拿起酒杯,兀自又一口而盡。
「清綾,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時,經常玩的遊戲嗎?」採桑將回憶拉回到十幾年前,那時三個小女孩總是很臭屁地在一起,做著各種遊戲,玩鬧嬉戲著。
清綾想起那段日子,臉上也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她也沒再阻止採桑喝酒,反而和她一起喝起來。
不知不覺,面前的桌子上已放滿了酒瓶子,清綾還屬清醒,但採桑早已有了三分醉意。
她突然拿出手機,傻笑著翻開遞給她:「你看,這是你嗎?」
清綾頭也有些暈,伸手接過看,很模糊的一張學生照,但她認得,那不是自己,而是她。
「哪來的照片?」清綾問她。
她只是呵呵笑著:「你猜。」
「你哪兒拍的?」很明顯是拿手機拍下的。
採桑趴在桌子上,抬著頭,迷濛著眼,臉上一直笑著,她都覺得她笑得臉都僵了,她說:「我在單牧爵的皮夾上拍下的……」她呵呵笑著說。
清綾的手倏地顫抖了一下,整個身體也僵在那裡,手上還拿著她的手機,眼不敢直視她望過來的視線,不知道下一句她該怎麼接上去。
「這是你吧清綾?」採桑又問了句,語氣與之前一樣,似乎一點也不生氣。
清綾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回答不是,如果不是,那就是心綾,可是看採桑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她再否認,是不是只會增加她的懷疑性?
採桑垂下眼去,頭抵著手臂,似乎很累:「清綾,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我什麼都對你說,可是你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清綾,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對對,是,我是早看出你們之間有點什麼,我早問過你,你為什麼不說?清綾你知道我最恨什麼?我最恨別人欺騙我……」
採桑也不管面前的清綾是何反應,她就此趴在桌子上一直說著,口齒含糊,可是,不是都說了,酒後才會吐真言嗎?
採桑,她是實在憋不住了吧?
「清綾,我一直拿你當最最好的朋友,我什麼事兒都會對你說的,可是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我知道我是傻,我明明覺得你和他之間像是有什麼,可是,總是告訴自己,要相信你,沒什麼的,沒有什麼的……」
「清綾,你說我該怎麼辦?他對我說,因為我是你的朋友,我痛苦,你也會痛苦,所以,他幫救了我爸的公司,他不想讓我因為我爸破產而痛苦……他不想我痛苦,所以,你也不會痛苦……」採桑喃喃說著,清綾卻是怔在那裡。
他說的那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她為什麼一直覺得他是要報復她,所以才會以採桑為目的,她痛苦她也痛苦,為何沒有想到他是想幫採桑,因為她痛苦了她也會痛苦,所以他不讓採桑痛苦,那麼她也不會痛苦?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清綾,我怎麼面對你,又怎麼面對他?」採桑突然抬起頭,望著她的眼裡有絲怨恨,「伸手拿過放在一邊的袋子,將裡面新買的那件男式襯衣一把抓出,在清綾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倏地就扔到地上。
「單牧爵,我恨你,恨死你了!季清綾你也是,你一直都在看我的笑話是不是?離開那麼多年,你一直都沒把我當朋友是不是?!是我看錯你了吧季清綾……」她突然對著她大聲叫著,後又吧嗒吧嗒掉淚,胡亂拿手擦了,又開始喃喃說著。
到最後,她趴在桌子上,終於不再動了,也沒動靜了。
清綾也喝了一點酒,頭有點暈,但還是清醒著,整個過程,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錯在先,她無話可說。
採桑醉得一塌糊塗,她到底有多少酒量她不知道,但是像今天空腹喝,心情又不佳,還喝了至少五六瓶,怎麼也會醉吧?
她將她扶到出租車上,採桑的嘴裡還在嗚嗚著:「我恨你們,我恨……」
她好不容易以為找回的朋友,終於還是失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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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清綾只覺得好累,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鑰匙還沒對準門孔,門卻從裡面開了。
清綾怔了下,抬眼望,居然是單牧爵。
腦袋有三秒鐘的短路,想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是她的幻覺吧?因為今天採桑提到他了,因為他破壞了一段她一直很看重的友情,所以,他這會出現在這裡了?
「跑哪去了?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