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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幾日過後.正是百年一次的飛仙日.作為百草園的花草使者.眾妖仙之首.自然也得跟著忙碌起來.可憐惜離自打懂事開始便一直都在鍾南山裡頭修仙煉道.從來不曾涉足於這些繁文縟節.偶有接觸.也全是因為要追尋林子航轉世的腳步.不得已而為止.那些皇家規矩自然也更不曾進入她的心裡過.
而今.天後娘娘忽然要讓各個官員各司其職.為自己麾下修仙得道的下屬置辦儀式所需用品.若不是有溧陽跟在她身邊.估摸著這一次她就算是折騰個大半天.也不會有一個滿意的結果.
這一日.是飛仙日即將到來的倒數第三天.該置辦的東西也都已經準備好了個大半.可是溧陽卻還是依舊忙碌.惜離站在花園間.瞧著溧陽身邊那些來來去去的人影.禁不住就一陣頭疼.
「溧陽.」她倍感憐愛又愧疚地叫了一聲溧陽的名字.
正在給身邊一個小仙交待事情的溧陽聞言.立馬便轉過了頭.「仙子.」.只見她嫣然一笑.立馬就將手上的賬簿與毛筆扔給了站在旁邊的小婢.跑到了惜離的身邊.
「……這些日子以來.真是苦了你了.怪就怪在我什麼都不懂.不然也不會如此麻煩你了.」惜離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輕輕撫順溧陽的髮絲.
溧陽聽到惜離這麼說.立馬又笑開了.雙眼跟彎月一般彎起.很是好看.「仙子這是說的什麼話.不瞞仙子.溧陽身前便是一朝公主.對這些虛禮之事.可謂是信手拈來.何來辛苦一說.」
「……那也不能總是這麼忙.過幾天才是飛仙日.不著急的.」惜離歎了一口氣.說這話的當兒已經將視線拉遠.看向那些正在百草園中奔跑嬉戲的精靈們.其中.有不少身著盛裝的少年少女.多半就是這次修得正果的妖仙們.
「仙子是在看什麼.」溧陽循著她的眼神望去.又很是好奇地回過頭來看向惜離.
「他們無憂無慮的模樣.看著就讓人覺得開心.我想多看幾眼.」惜離聞言.唇邊現出一絲恬靜的笑.在輕描淡寫地看了溧陽一眼之後.又將注意力放到了那些嬉鬧的孩子身上.
惜離見狀.不由一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既然如此.仙子就多看幾眼吧.不過…在那之前.仙子可別忘記了要見一個人.他可是等您等了好久了.若不是因為剛才仙子是在悟道.不便打擾.我看.他也沒那個耐性能夠等一個人等那麼久.」
「是誰.」溧陽的話讓惜離心中一顫.在答話的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依稀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的主人在幾天之前.還曾經與她在廣寒亭痛飲過.
然而.事實卻終究還是讓惜離失望了.順著溧陽手指的方向瞧去.惜離確實是瞧見了一個熟悉無比的身影立在那兒.和那人擺著一樣的姿勢.仰頭瞧著這百草園裡的落英繽紛.可惜.他終究不是那個人.
「雲若師兄.」惜離一愣.只覺得許久不見.雲若的身子似乎更顯得瘦削筆挺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碰到了什麼樣的事.
本來站在那兒不見任何動靜的洛雲若聽到有人叫著他的名.趕忙便回過頭來.見到是惜離站在他身後.他也只是對著惜離輕輕點了點頭.「離兒.你來了.」
「……師兄怎麼會有機會上到這天庭來.」眼見二人已經開始說上話.溧陽便尋了個時機默默退到了旁邊.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留下惜離與雲若二人.無旁人打擾.
「今日是飛仙之日.只要是修仙得道之人、妖、鬼、魔都得上這天庭來授禮……」
雲若話還沒說完.惜離便很是興奮地接過了他的話頭問道:「莫非……師兄已經功德圓滿.」
話音剛落.卻見雲若只是帶著笑默默地搖了搖頭.「不.不是我……使我們的狐母娘娘.娘娘她……終於是參透了這紅塵羈絆.飛仙成神了.」
惜離聞言一怔.驚得半天竟然都吐不出一個自來.好半天她才道:「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乍聽之下似乎有些愚蠢幼稚.可是作為靈狐一族.又是狐母座下最為得意的弟子.她與洛雲若又怎麼能夠不心知肚明.狐母竟然能夠看破這情感糾葛.實屬不易之事.
「……那株瑤草.在不久之前.已經灰飛煙滅了.狐母當時瞧著那裊裊直上的青煙幾許.只說了一句話……」說到此.雲若垂下眼臉來.忽然將注意力放在了百草園內的那一片正在綻放的瑤草之上.「她說.你何苦來哉……我又何苦來哉.於是……便化羽成仙了.」
「……為何狐母會這麼說.」惜離眉頭一蹙.百思不得其解.卻又在冥冥之中.又隱約明白了一些其中緣由.只是.她不太想去承認.
「因為那瑤草也見不得狐母娘娘日復一日如此守在他身邊.讓他成為她的牽絆.所以他在成靈的時候……用自己的性命許了一個願.助狐母飛仙.而他自己……則注定要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怎麼會這樣……」惜離雙眼圓睜.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定.
「瑤草一族.本身便是這妖界之中力量最弱的妖仙.就算是他們有許願成真的能力.也要以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更何況那株瑤草.是紂王的轉世.有朝一日化成精靈.就一定會憶起那些前塵往事.我想.大概是紂王對狐母娘娘的情誼還在吧.才會作出這樣一個犧牲自己的決定.何其諷刺.若是放在千年前.又有誰會相信.商紂王有朝一日竟然會為了達成他人的意願而甘願讓自己飛灰湮滅呢.」
雲若若有所思.再次看向那些如星光燦爛一般耀眼的瑤草花叢時.眼裡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流露出來.可以說那是憐憫.也可以說那是疑惑.用己一命換得他人功成名就.雲若不知道.這是要有多高的覺悟在心中才能辦成的事情.
「……那娘娘現在身在何處.」
「大概是在女媧娘娘座下聽從教導吧.畢竟離飛仙之日還有三日.娘娘也不必來得這麼早.我之所以這麼早就來了.只是為了來瞧瞧你.你好.我便放心了.」說著.雲若便從花叢中站起身來.拍了拍衣上黏著的碎草.
惜離怔怔看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便開口問道:「娘娘走了.終南山靈狐洞該怎麼辦.」
雲若聞言.抬頭看了看她.又低下頭來繼續整理著自己的衣裝.「不會怎麼樣.咱們照樣可棲息在那兒.娘娘便是咱們的守護神.只不過……咱麼那兒現在是個群龍無首的狀態罷了.何去何從.我也不知.」
此話一出.二人更是沉默得很.各有心事.各是心有千千結.就這麼相對沉默地呆站了一會兒.雲若這才無奈又開了口.「好了.我也先走了.這裡.畢竟是天宮的後殿.我也不該逗留太久.離兒.好好照顧自己.」
雲若說罷.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朵梅花.他就這麼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分分鐘都有可能支離破碎的花朵.緩緩插在了惜離的髮髻間.
「……師兄.保重.」也不知道為何.那一刻.惜離只覺得心裡很難受.總覺得雲若那一轉身.便是此生後會無期的意思.
眼下.狐母妲己已經一躍成為上神.終南山群龍無首不說.就連雲若也失魂落魄地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惜離知道他為何如此落魄.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總是想著憑借自己的聰穎之資定能得道飛仙.
卻不想這麼多年過去了.直到她洛惜離從沉睡中醒來重新再入世.雲若都沒有衝破那最後一關.他甚至連自己的情劫到底在哪裡.自己又應該到哪裡去應了這劫數都不知道.不論是狐母還是惜離.似乎都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唯獨他.依舊留在原地.看著他們來來去去.看著那些四季變換.朝花夕拾.
「溧陽.」惜離雙手交疊於身前.一雙杏眼似乎是掬了一彎清澈池水.看著那少年慢慢遠離的背影.突然.她瞇了瞇眼.輕聲喚了溧陽的名字.
草叢後忽然傳來一陣窸窣之聲.不一會兒.溧陽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惜離的身後.「仙子……」她口裡囁嚅著.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仙子是何時發現溧陽在身後的.」
「自雲若師兄說起娘娘飛仙的來龍去脈的時候.我便知道.你是隱在我身後了.」惜離好笑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完又轉過頭來看向前方已經空無一物的天際.「若是平常.我想師兄也一定會發現你.只是他今日……」
「雲若大人今日似乎很是落寞.狐母娘娘已經飛仙.一躍成為上神.莫非他不開心麼.」溧陽走到惜離身邊.不解地問著.一邊問.一邊還與她一樣若有所思地瞧著那天地一色的邊際.
「他不是不開心.他只是不敢想像.就連娘娘都是要借助瑤草之力飛仙.他自己又該如何自處.」說罷.惜離便低下了頭.想要回到百草園.
卻不想.溧陽卻在這時語出驚人.讓她的腳步與思緒都猛地僵住.「這麼說來.九殿下不就是瑤草之身麼.說不定.他能幫您飛仙.」
「無稽之談.這樣的話.你不要再說第二次.」惜離一皺眉.臉上現出一層薄怒之態.
「仙子.他是上神之體.不見得在助你一臂之力之時.就會灰飛煙滅啊.」溧陽心急口快.忍不住便忤逆了惜離的意思.犯了她的禁忌.
果不其然.溧陽話音剛落.惜離便徹底動怒了.只見她水袖一甩.百草園內霎時間雷聲滾滾.這方小天地也因著她的怒氣而變了顏色.「夠了.我說了.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是.」溧陽一驚.知道自己關心則亂說錯了話.最後只能無奈一歎.再也不去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