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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何地起.向著西關而去的必經之路上.某一處地方突然想起百鬼慟哭的聲音.路過的人就算遠遠地望著.似乎都能夠瞧見那圍繞在林子周圍、久久不肯散開的瑩瑩鬼火.
一時間.以那塊小樹林為中心的方圓幾里地之內.似乎生靈都已經絕跡.空留著些魑魅魍魎在這週遭橫行霸道.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懷璧其罪的鴆.為了能夠得到鴆魂魄中的那縷仙氣.聞風而來的妖魔鬼怪們都好像是著了魔一般.就算是眼睜睜地瞧著衝在前頭的同類被那紅衣少女一下就撕成了碎片.卻還是飛蛾撲火一樣地前來.毫不畏懼.
望著遠處那沒有盡頭的百鬼群潮.在溧陽身邊保護著她的周全的白.禁不住皺緊了眉頭:「剛才你不是要殺他的麼.為什麼現在又要這麼護著他.」
「我不是護他.他死無全屍倒也罷了.我不想他連累了仙子的那縷仙魄也分崩離析.」溧陽頭也不回.與白一左一右.護著正在沉睡中的鴆和鳩.
「……等時辰一過.這人想死都死不了了.到那時.你這便是改人命格之舉.」白一揮手上的招魂幡.又是幾個孤魂野鬼化成透明錦鯉.向上空游去.
溧陽金剛短劍在手.利落地解決掉了幾個向著鴆撲食而去的妖魔之後.回過頭來就對白冷笑了一聲:「你大可以放著我不管.如此一來.我也支撐不了多久.這麼一來.他也一定能在時辰之內升天.你也可以覆命了.」
「……你知道我不會這麼做.」白抿了抿唇.回過頭來.用一種無比認真的眼神瞧著溧陽.那一雙清冷的眸子.就好像是一塊千年寒冰.可是.溧陽卻能夠透過那寒冰壁壘.瞧見內裡正在熊熊燃燒著的炙熱火焰.
溧陽自問.千年以來.她都不曾對什麼東西感到懼怕過.而今.這樣的冷焰.也讓她有些膽怯.於是她頭一瞥.倔強地說了些很是不討喜的話:「你是你.我是我.我又怎麼會知道你的事情.」
「……你若是能夠將你和洛惜離之間的情誼分得那麼清楚.便好了.她是她.你是你.你如何要如此為其赴湯蹈火.還有那個侯景.你……」
「夠了.這些都是我的事.你無需多言.」對於白的喋喋不休.溧陽一開始都還能忍著.可是侯景二字就好像是一根刺.每每聽到.都會讓她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吧.作為鬼司.沒有魂魄可收.就應該速速離開才是.」
溧陽的眼眶一紅.卻倔強地沒有落淚.白怔怔地看著這個熟悉的紅色背影.只覺得一股子力不從心的無力之感從他的心底裡鑽出來.正在慢慢講他心中所有堅硬的部分.蠶食殆盡:「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曖昧至極的話.驚得溧陽的短刀差點就落到了地上.正在這時.又是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從天而降.溧陽抬頭望去.眸子不覺睜大了許多:「仙子.」
惜離一落地.便將水袖一揮.用仙氣造了個道光圈.將幾人都籠罩在這防護界限之下.被阻斷在外的眾鬼怪還在源源不斷地向這裡奔來.見到惜離竟然做了這麼個道光圈將他們完全隔離在外.就像發了狂似地往上頭撞.
惜離微微皺著眉頭看著這些即便魂飛魄散都毫無退意的妖魔鬼怪.很是苦惱:「這該怎麼辦.好像那縷仙魄.已經將附近週遭的妖魔都引了過來.」
「有幾個辦法能夠解決.這最簡單的法子.便是你將那仙魄取回來.」墨懷中抱著招魂幡.如是答道.見到惜離緊鎖眉頭也不吭聲.便冷笑著又道:「看樣子.你是不想用這麼簡單的辦法解決問題.那麼.就只好撤掉這道光圈.然後我們四人冷眼旁觀.等到這凡人的靈魂被它們分食殆盡了.沒了仙魄可吃.它們自然就會離開這裡了.」
「不行.那是仙子的仙魄.怎麼可以便宜了別人.」還沒等惜離說話.溧陽便先一步拒絕了墨所謂的好法子:「就算這人的仙魄要被人拿走.也應該被仙子拿走.我早就說過.由我結果了他.哪裡知道你的這位好搭檔偏偏不讓.才會拖到現在這個地步.」
「哦.原來是這樣.」墨聽罷.很是玩味地看了站在身旁的白一眼.白抬起頭.很是冷淡地瞟了一眼墨.便將視線拉回.又放到了溧陽身上.墨見狀.笑得更歡了:「你之前殺他可以.現在.可不行了.」
他搖了搖頭.一把抓住了溧陽欲要紮下去的短刀.
「為什麼.」溧陽氣急敗壞地問道.縱然她是拼勁了全力.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瞧著那刀尖離著鴆的額頭只差分毫.卻難再下去一點.
「因為.時辰過了.」只見墨將掛在嘴邊的那抹放蕩不羈的笑容一收.伸手便將那招魂幡丟了出去.白見狀.也將自己的一併丟出了惜離的道光圈:「喂.別睡了.起來工作了.」
話音剛落.就見到那一黑一白的幡子轉了幾圈.變成了一對穿著黑衣和白衣的童男童女.手牽著手.各拿著一個牛頭馬面的燈籠:「大人……」
兩個孩子揉了揉眼睛.有模有樣地向著墨和白行禮.墨點了點頭.指著外頭群魔亂舞的光景.簡單下了個命令:「去吧.招魂百鬼.」
「是.」童男童女互相看了看.突然咧嘴一笑.下一秒.便用那稚嫩童音唱起了招魂之曲.
「這就是你的第三個法子.確實是個好辦法.」惜離見墨轉過頭來瞧著自己.忍不住點頭致意:「謝謝你.」
「不需要謝我.我也不過是秉公辦事罷了.既然這人被改了命.我也沒有法子.如若不然.不論你如何攔我.我也一定要帶這廝去地府報道的.」墨伸出手來指了指仍在沉睡的鴆.眼裡的神色諱莫如深.
「……既然如此.我也助二位一臂之力吧.」惜離歎了一口氣.突然將袖子一揮.現出了一盞青色蓮花燈.那薄如蟬翼的青色花瓣.正因為燈芯的燃燒.而被火光折射出一團青色的光暈.
墨瞟了一眼那盞燈.又瞧了瞧惜離.便回過頭去不再理她了:「也好.早些辦完事.咱們還能早些回去交差.」說到這裡.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白一眼.然而.這彌天大禍明明就是溧陽與白一起闖的.可是這兩人好像完全沒有這種自覺.一個人正在呆呆地看著那盞燈.另一個則是在瞧著自己身前不遠處.正手拉著手唱著招魂之曲的招魂幡.
「……回去.你打算怎麼交代.」突然.墨低聲問了白這麼一句.
白一愣.回頭看了他一眼:「該怎麼交代.就怎麼交代吧……你沒有必要為我說謊.我是我.你是你.」
「呵.是麼.我以為.你和那個溧陽.還是你是你.她是她呢.」墨促狹一笑.說出來的話卻並不是那麼善解人意.
有那麼一會兒.白的臉色似乎變得很難看:「……請你……不要將溧陽的事情上報閻羅殿.一切改命之事.由我承擔.」
「你擔得起麼.」墨挑起一邊眉毛.斜睨了他一眼.
白沉默片刻.神色又赴平靜:「不過.就是個魂飛魄散吧.」
「呵呵.行了.什麼魂飛魄散不魄散的.你做什麼事了.非得要你去魂飛魄散才行.」墨瞇著眼睛.調笑似地望著白.說出來的話.徹底把對方給搞糊塗了.
「那你……」
白愣了一下.很是不確定地問道.
「沒什麼.活的時間太長了……反而.有好多事情都記不住了.」墨回過頭去.瞧著那正在搖頭晃腦唱著歌的一對小兄妹.臉上禁不住揚起了一抹微笑.
「……謝謝.」白抿了抿唇.鄭重向墨道了謝.
只是話音剛落.墨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話.讓氣氛更是沉重:「只不過……這麼一來.就肯定有別人的命肯定會被生死簿自行改動.好填了這凡人的空缺.真不知道.會有誰死得那麼冤枉.本來命不該絕.卻奈何鬥不過天命.不過.這也不是咱們能管得到的事情了……還是管好自己吧.」
墨很是感慨地歎了這麼一句話.突然.身後的動靜讓他和白猛地轉過了身.卻沒想到.竟然瞧見了那個叫做鴆的凡人.正怔怔地望著提著青行燈.露出九隻狐尾的洛惜離.
「你……」
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角色佳人.心底裡有一個聲音.在斬釘截鐵地告訴他自己.面前這個白衣女子.便是洛惜離沒錯了.可是.他的眼睛卻在讓他沒有辦法下這樣的斷定.
那正纏繞在洛惜離週身的白色狐尾.那青色詭異的蓮花燈.還有那魅惑妖嬈的妝容與貼面.都讓鴆陷入到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你.你是……」
此時此刻.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害怕.只有一團團迷霧在他心裡.縈繞不去.
惜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很是平靜地回了他的話:「我是洛惜離.九尾狐妖.洛惜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