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羈見狀,趕緊下馬跟上。|還沒走上幾步,那男人就回了頭,目光冷硬地瞧著他,「不必跟著我。我跟你說過,離兒,不想見你。」
「……她怎麼樣了,她還好麼。我只想見見她,知道她的情況。」袁不羈與他隔著幾步站著,這幾步,似乎是不可跨越的鴻溝。讓他從此與洛惜離永別,也讓他無法再往前一步。
似乎有什麼力量,攥住了他的手腳,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動彈不得。或者說,只要他再動一下,那麼也許在下一秒,他便會人頭掃地。
袁不羈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樣的感覺。唯一肯定的是,這看似清冷的男人,似乎在他提到洛惜離的時候,身上有一絲殺氣掠過。雖然對方隱藏得很好,他卻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股陰冷的氣息。
「你為什麼要知道她好還是不好,為求心安,還是為了你那個昏庸無能的皇上。」聽到袁不羈這麼問,雲若不但沒有半點動容,反而滿臉譏諷,「回去吧。你們還有你們的路要走,至於你和離兒的交集,到此為止。」
雲若一揮袖,乳白色繡錦紋的衣衫因著他的動作在袁不羈眼前紛飛。他的手劃下的那一條無形的線,讓袁不羈的心,一陣抽痛。
「不!我要見她!」
袁不羈抬頭,見雲若轉頭又要走,禁不住向前一步,不管不顧地如是喊道。|
雲若沒理他,依舊不緊不慢地往密林深處行去。似乎袁不羈對於他來說,已非有形的存在。袁不羈咬了咬牙,見那男子並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便抬步又要跟上。
卻沒想到,還沒走幾步,先前還在往前行著的白衣男人突然便轉身,將張開的折扇一收,瞬間,一片月牙形狀的戾氣似千軍萬馬,從四面八方向袁不羈襲來。
袁不羈驟然一驚,還以為這四周是有埋伏,不敢怠慢。待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躲開這戾氣的攻擊之後,他才發覺,至始至終,在這密林之中對他進攻的人,只有這白衣男子一人而已。
看著先前自己站著的土地之上被那些白色月牙劃下的道道傷疤,袁不羈禁不住渾身發冷。他知道,這是一種本能,對於死亡的本能的畏懼。
「你……」袁不羈抬頭看他,瞧著那執扇而立的翩翩公子。
「不要再跟來了。你和離兒,本來就應該是陌路人。」白衣男子似乎並不想置他於死地,見他不再動彈,也不再往前一步,便轉身離開。
這一回,他沒有給袁不羈任何跟蹤他的機會。袁不羈只覺得眼前一花,本來還近在咫尺的男人,忽然之間便沒了蹤影。
……
回到小築的雲若剛一踏進那方小院,就瞧見了那個紅色的妖嬈身影,正倚門望著小院的門口,似乎是在盼著他回來。可是等到雲若走到她面前,她與他,卻又相對無語。
「怎麼?和那個叫做袁不羈的負心男人碰面了?商談的結果如何?」見到雲若要往屋裡去,赤玨側身讓了個位置,言語之間,儘是調笑。
「沒有什麼結果。只不過是讓他放棄再在這死亡之海裡頭漫無目的地兜圈子罷了。」雲若瞧都沒有瞧赤玨一下,進了屋子,逕直就往惜離躺著的床邊走去,一番查探之後,方才回頭向赤玨問道:「我出去的這一段時間,她也不見轉醒麼?」
聽到雲若這麼問,赤玨搖了搖頭,「你這話說的……這麼多天了都不見她醒來,又怎麼會那麼巧,偏偏在那一時半刻就恢復意識了?離兒身上的傷,可不單單是天罰劍造成的。那老道用的照妖鏡,猜的沒錯應該是邪物才對……但凡有一點妖性的東西,被它一照就會露出本性。離兒能夠堅持那麼久才入魔,也虧得她有千年道行。就不知道,仙氣是折損了多少。」
說到這兒,赤玨又重重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狐妖生來就應成魔,即便不成魔,也不應該去求仙。逍遙自在地活著,難道不好麼?一定要擠著過那個獨木橋……」
「……那你逍遙自在麼?」冷不丁地,不曾開口的雲若問的話讓赤玨措手不及,「你現在,覺得逍遙自在麼?」他抬起頭,視線從昏迷不醒的惜離身上移開,落到了赤玨身上。
「呵。怎麼突然問起我?這麼多年了……你都不曾問過我一句,不是麼?」赤玨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時,忍不住笑了一聲。說話的當兒,她仰頭看向小屋外的天空,只希望自己的眼淚不要在這個時候落下。
雖然,這淚已經流淌了若干年。
「……這些天,你就留在這裡吧。」雲若低下頭,摸了摸惜離的髮鬢,卻在和赤玨說著話。
赤玨歪著頭,看了雲若好一會兒,忽然一閃身,變成一片胭脂色的煙霧,在屋子裡飛舞繚繞了好一陣,才竄出屋外:「不了,你們要行仙道,而我已然入魔。既然你已經救了離兒,我便沒有必要再出現在這兒了。我也不再欠她什麼。咱們,後會無期。」
「那麼……你便好自為之吧,我們各自,好自為之。」
雲若沉默了好一陣,突然對著空氣徐徐吐出了這麼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