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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 入世 文 / 闕無憂

    鍾南山有狐,其名為妲己。|

    盤踞山中數千年,為的便是參透世俗,從而飛仙。

    只可惜,年華已去,山外江山易主,輪迴不變。

    山內卻似是千年如一日,此狐雖是九尾,卻獨獨缺了那重要的一個環節,促成十全十美。

    她的千年等待不過是得來了一株清新可人的瑤草罷了。

    妲己為這瑤草選得山洞之內最為陰涼的地段居住,用自己的體溫汲取它必要的溫暖,又用自己的九尾為之遮蔽陽光的照射。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她已有所了悟,只是還未看開。

    原來這株瑤草,便是當年商紂的化身。

    因他的暴虐荒淫,卻被罰成世世不得為人。

    前幾世,他或化為為靈石仙鐵,被匠人發現,承受煉火燒灼之苦,鍛打之痛。似是當年,忍受炮烙刑罰之人所承受;或化為千年神木,參天而立,孑然一身,卻總會長出最為鮮嫩的精華包藏於內裡,這精華蘊含的能量之大為人艷羨,包裹著的甘露之甜又是神鳥過客最愛的口糧,於是在這神木枯萎之前,商紂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被人宛心掏肉,只是因為他的樹幹被人打穿之後便會再次癒合,他的精華牽扯著這樹幹上下千百脈絡,每當結成,就會發出萬丈光芒,這時候便會有人來取。

    一鑿,一拉扯,留下的空洞軀幹就似是當年,比干的身體。只是這剜心的痛楚,他要承受個成千上萬回。

    這一世,似乎是因為商紂的罪責已經快要被洗盡了,當它嶄露頭角的時候,卻是一株極其脆弱的瑤草。隨意的猛風或是暴雨,就能將之輕易擊垮,任何的烈日或炙熱,就能讓它灰飛煙滅。

    然而,他卻在這一世來到了妲己身邊。|

    明明是如此脆弱,死在這一世忽然又成了遙不可及的事情。

    妲己明知他是她的劫數,卻實不忍心放手不管,任他自生自滅。二人的羈絆,又再一次的悄然滋生。

    於是,鍾南山下便有了狐母,所有想要修仙入道的狐妖全以她馬首是瞻。

    民間多有傳奇,說妲己入鍾南山以後,便奉命看守一仙家瑰寶。只是誰也不知道,它竟然是一株瑤草,而這一株瑤草,竟然就是若干年前那個使得天地風雲變色的商紂王。

    「狐母,惜離來了。」

    清涼的女子聲音不帶任何乾澀,反而出奇的圓潤。

    狐母將頭從盤著的身體中探出,火紅色的雙眸似乎是在微微笑著。

    一株瑤草在她的九尾環繞之下,熠熠發光。

    「狐母……惜離終究成了千年修行,化作人形了。」

    惜離望著狐母那一雙琉璃寶石一般耀眼的眼睛,從裡頭窺見了若有似無的溫柔。只是不知道,那是對她的,還是對著那一株看起來太過於脆弱的瑤草。

    「不……你還沒有完成修行。千年的時間,不過是給了你一幅用於修行的皮囊罷了。」

    狐母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些慵懶,卻並沒有磨滅掉神聖的意味。她的九尾柔軟而富有靈性,在她身旁肆意飄動,就像是有著自己的意識與生命的個體一般。

    「……惜離不懂。」

    她皺了皺眉頭,顯出一幅疑惑的模樣。

    狐母輕笑。忽然便站起了身,卻並沒有化成人。

    「去吧,許你三百年,看你是否能夠明白應該如何飛仙。到那時,你的修行才算真正完成。」

    惜離聽罷,心裡有所瞭然。

    原來,狐母所說,指的是這個。

    她的心中,突然想起了在妖狐之中盛傳的那個故事。與其說是故事,卻更像是傳說。

    狐母的眼睛似乎都在那一株瑤草之上,卻並沒有忽略掉惜離臉上微妙的表情。此時此刻,她正與自己一樣,望著那株瑤草,若有所思。

    只是她在想什麼,狐母已經不清楚了。

    畢竟,一千年的時間,再加上五百年前的那一次磨難一般的付出,足夠能讓惜離將那一切都忘得乾乾淨淨。

    許她三百年,已經不是一個具體的數字了。

    或許,是三千年也不一定。

    可是狐母看得到惜離未來的路會有多麼坎坷,惜離卻不明白。

    她反而覺得,三百年的許諾,是否太長?

    只見她輕輕一笑,向狐母行了個禮便歡快地向鍾南山的狐洞出口走去。

    狐母望著她的背影,直到確定以她的眼力都再也看不到惜離,這才將胸中的那一口歎息吐了出來。

    「狐母?」

    雲若在側,靜靜走了出來。

    「嗯。惜離走了,你也該好好參詳一番了。」

    狐母搖晃著九尾,輕柔地將那株瑤草包裹住,似乎是想給它一些溫暖。雲若看著狐母的這些輕微動作,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心中疑惑。

    「孩兒有一事不解,想請狐母解答。這個問題,我已想了幾百年,卻一直沒有一個答案。」

    「說吧。」

    「是。狐母曾經也許與雲若一個三百年,雲若不曾與外界有過羈絆,便想著這三百年一定可以事成。誰知……已經六百年過去,雲若卻一直駐足在這最後一道關卡之上,雲若不懂,雲若在這兒,到底是有何羈絆未解。」

    狐母聽罷,兀自沉吟。

    「嗯……這的確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你不知道問題在哪裡,更勿論去找尋這個答案了。」

    「正是。雲若曾經入世過,也曾經參透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只是為何,即便如是做,雲若還是這般?」

    雲若說著,張開了一雙手,上下打量著自己。那一柄玉折扇,長伴他左右多年,不曾離手。

    狐母瞧著雲若的模樣,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

    「雲若,不必著急。沒有情,對飛仙來說是好事,卻並不是大好事。如若是沒有這種看得見摸得著的羈絆,雲若,你便只好繼續自己去尋了。等你尋到了這個問題,並且確定就是它,不必有答案,你就可以飛仙了……因為這個問題,便是答案。」

    雲若一愣,發現許久以來,他竟然也開始不明白狐母所說了。

    「是。雲若謹記狐母教誨,這便退下了。」

    再問,已是多餘。

    答案便蘊藏在他的疑惑不懂裡。

    「嗯,去吧。」

    狐母忽然便趴伏下來,望著懷裡那一株屬於她的羈絆,心情複雜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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