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票行,一處安靜的小院中,王寶林靠在榻上,聽著不遠處珠簾後傳出的一陣清風流水般琴曲,神色完全沉浸其中,而匆匆走來的票行管事,看到這一幕,頓時放緩了腳步,等在了門口,他可不敢打擾這位少爺聽曲的興致。
曲子依舊在繼續,微閉著雙眼的王寶林卻是旁若無人般的開口,道:「事,都辦好了!」
聽到王寶林主動問話,管事哪敢怠慢,連忙回道:「大掌櫃,這是今日從第九銀行取出的金幣一共三百八十餘萬,錢都已入賬了!」
「那邊可有什麼反應?」王寶林更想要知道的不是錢入賬不入賬的問題,而是第九銀行那邊的反應。
「咱們的人回來後,都說一切平常,去領錢的時候,都沒受到什麼刁難,給錢給的很痛快!」
「哦,一直都平靜如常麼?」王寶林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一雙劍目掃向那管事。
「這個倒也不是,倒是有幾個人回來說,好像夥計突然離開了下,說是辦理什麼手續,但沒片刻就回來了,之後就十分平靜的繼續坐櫃,一直到晚上,全部號牌結束!」
王寶林聞言,微微皺著眉,腦中快速的盤點著,看來第九銀行已是有所防備了,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九大票行這一個月可串聯了不少人,動用了大量關係,如果那邊還沒有聽到半點風聲,離死也不遠了,而看今天這情況,對方顯然是有所準備。
第九銀行的櫃檯,每日只能領取最高限額三萬金幣,他今天派的人都是些散戶,試探一下而已,這第九銀行跟票行其實有很大的一點相似,就是吸取存金,而後放貸,只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已。
這一個月來,他不僅僅給第九銀行送了大筆的錢,更是聯絡不少人去貸了短期的款項,因為有抵押,辦理的速度很快,而且代價也不高,只這一點,就抽取了對方不下一億六七千萬的金幣,當然了,這貸款,他們付出的只是些人情,還有承諾的貸款利息,這筆錢雖也有一些,但對財大氣粗的九大票行來說,卻是九牛一毛。
可惜他不知道第九銀行內究竟存了多少錢,金庫內又有多少錢,但他卻掌握了這一個月的第九銀行大部進出賬目,而這一次動作,一來的是時間不等人,不能繼續坐等下去,否則第九銀行的地位會越發的穩固,二來,他也認為準備的差不多了,存款,貸款,雙管齊下,足足不下三億金幣的進出賬,另外算上九大票行運作的一些大客戶,還有不下億萬金幣。
對方先是貸款出去大筆錢,這筆錢至少要三個月才能收回,而後,還給沐天府那邊送去五千萬金幣,這就是讓對方的金庫少了兩億,將近三億的金幣,就算他這一次發動的人裡,只佔了五六成,但餘下的人,還有那些海量的散戶,怎麼也存不出三億的金幣吧。
就算你們有所準備又能如何,我們就擺明了陣仗,看誰先撐不下去:「去告訴下邊,給我繼續取,十天內,將咱們存進去的金幣全都給我取出來!」
「那要不要在市井上?」
「暫時先不要,過上幾天再說,我們在那邊不斷的取錢出來,總會有人注意到,我們到時候只要推波助瀾,加把火就可以了,還有,給我繼續挖人,一定要想辦法打聽到第九銀行的庫金儲備有多少!」
「是,大掌櫃!」
帝京城,第九銀行跟九大票行之間的明爭暗鬥已解開序幕,而在盤龍原戰龍城,一場衝突也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胡勇並沒有等到第二日清早才發佈命令,在楊曄去後院洗澡時,胡勇就來到前院,下達了幾個命令,首先調集了兩支百人親衛前往盤蛇道頂端的堡寨,加上原來駐紮在此地的親衛,合起來,差不多有五百人。
侯府的親衛,編製是以百人衛隊為單位,而上面並沒有固定的營,旅,師團之類的單位,而按照駐守地不同,盤龍原戰龍城這邊四千多人,編為第一親衛軍,而在盤龍城內八百多人的親衛編成第二親衛軍。
而第一親衛軍裡頭,則是因事設兵,比如在戰龍城外的邊堡,石頭堡以及赤龍堡這都是駐紮了五百人以上的親衛,而如盤蛇鎮,盤蛇寨這守著盤蛇山道兩頭,則分別放了一百人,跟三百人,而戰龍城內,也才有兩千多兵馬。
貴族私兵跟帝國士兵最大的不同之處,私兵相當於財產,如沐天侯府九姓家臣,在楊傢俬兵中,這九姓,囊括了將校,文職管事大部分的職位,而下面的士兵,也多出自這九家家族,基本上就是家兵,加上九姓之間的聯姻,幾乎整個楊家親衛,都可以扯得上親戚關係,所以忠誠度,幾乎不用懷疑,因為九姓家臣,命運完全跟楊家連接在了一起,而家族內每一代人,從小就被灌輸忠誠事主,為主盡忠,哪怕是死的意志。
所以在貴族私兵中,除了軍法之外,還有一層家法在裡面,而整個私軍跟楊曄的關係也更緊密,這也是為什麼,楊家一個月給那麼幾個金幣,卻沒有一個人抱怨,甚至背離。
戰龍城內城的接風宴會,一直舉行到了半夜,楊曄是醉醺醺的被扶回後院,這接風宴隨即散了去,夜晚,整個戰龍城又一次的陷入了沉寂,不過在內城外的東北方向,那大片的空地上,卻有一座營帳,燈火徹夜沒滅,而在這裡的,無不是來盤龍原狩獵的傭兵團以及六星以上的獵人。
「連團長,那邊的事聽說了麼?」
「新沐天侯來戰龍城的事?」連嘯林,小型傭兵團虎戰的團長,麾下有二十來人,卻是沒資格去攙和那些超級,大型傭兵團的會議,不過這可不代表他這邊的消息閉塞。
「嗯,聽鐵狼傭兵團團長鐵飲刀傳出的話,好像這新上位的沐天侯似乎對咱們在這邊狩獵,不那麼贊同,而且還要驅趕咱們離開!甚至還要沒收咱們狩獵到的獵物,那個挺有名的半獸人熊王,前兩天不是抓了隻狼王崽子回來,還好一番的宣揚,打算趕回盤龍城那邊,轉手賣個好價錢,卻是被新上位的楊家小子給碰上,直接奪了去,這熊王連個屁都沒敢放!」
「熊力那傢伙我認識,實力不弱,不過別說是他,就算換了咱們,也好不到哪去,雖然拿不準楊家這位主的打算,但我卻是打算先撤了,反正這一次狩獵,收穫不小,沒必要在冒風險,有這一筆收入,足夠挺上半年了,這年關也能順利過去了,至於其他,等看消息再說!」連嘯林家小業小,可不比那些超級傭兵團,全加起來,能有數千人,所以他沒必要呆在這,冒風險。
「連團長打算先離開?倒也是個辦法,雖然我收穫不多,但也打了點獵物,明個一早,咱們結伴離開,下了盤龍原,再看看這邊是什麼情況,如果情況不妙,就立刻離開,如果還允許狩獵,我在回來轉一圈!」
「行,明個一早我叫你!」
翌日清晨,天剛濛濛亮,就陸續的有人從收拾了自己的營帳,將獵物放上馱馬,而後從洞開的戰龍城東門離開。
「頭,咱們不攔著他們麼?上面不是說,打算將這些傭兵,獵人給包圓了?」
「現在離開的都是些實力不強的小傭兵團,還有些跳單的獵人,雖跟一盤散沙一樣,但人數不少,走一批也好,反正走得出戰龍城,走不出盤龍原,自有人在盤蛇寨那邊留住他們,這城內的人少了,對付起來也容易些!」
「也不知道咱們這位新主子究竟是怎麼個想法,怎麼突然要對這些傭兵,獵人下手,這些傢伙可都不是善茬,而且人數可不比咱們少,而咱們要沒收他們的獵物,甚至還要抓了他們服勞役,這搞不好可要打起來,雖然我不怕,但是這鬥起來,可少不得死傷!」
「雖然搞不懂,但是侯爺既然這麼吩咐了,照做就是,而且這是胡叔親自叫咱們過去下的命令,應該不是心血來潮,衝動而為,行了,這些話少說,讓人聽到了不好!」
「知道了,只是那幾個傭兵團裡頭可有好些成名的魂將高手,也不知道咱們能不能壓的住,我去讓人將庫存的幾架床弩給推出來,如果真打起來,也是個震懾!」
戰龍城,一切平靜,但平靜下,卻已是暗流湧動,儘管戰龍城依舊可自由進出,但戰龍城內的侯府親衛軍卻已開始暗中佈置,包圍了戰龍城東北城區,只等命令下達。
日頭緩緩的升起,盤蛇寨,已加強了兩百人親衛,讓這座背靠斷龍崖,守著盤蛇山道一端的土圍寨子變得略顯擁擠,而比起還寬鬆的戰龍城,盤蛇寨卻已是嚴陣以待,幾座床弩都已上好了弦,箭塔上,弓箭手也已齊備,一股肅然的氣息瀰漫在整個盤蛇寨內。
而在盤蛇寨不遠,如連嘯林一般,足足三四百號傭兵,獵人排成一溜的奔著這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