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歌見對面人趾高氣昂的模樣,原本忍讓的心一下子全澆滅了下去。舒璼殩璨硬著脾氣就是不讓。而那宰相家的也不急著回去,於是也就堵在那裡。
這順風街是一條小路,最多也就夠兩輛馬車齊頭並進。何況這個時候周圍不少人還在擺著雜貨呢,於是就一直這樣堵著。後來旁邊的人知道這兩位都是貴人,於是紛紛都走了,但可惜這兩人是打算鬥到底了。
至於最後真的如顧清歌想像的那般掐起架來了,反正周邊也沒有其他的平民。最後的收場是顧夫人將糕點砸到了宰相老夫人的身上,而自己身上也中了眉山茶。
這樣插曲一番,再回去換身衣服,時間也就差不多晚了,於是本來最早的,結果成了最晚的。
這番話下來聽的顧清歌是目瞪口呆,她沒有想到她的母親居然是這麼……可愛的一個人。
用手帕捂著嘴笑了起來,顧清歌真的是有點忍不住了。她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場面。
顧夫人看著顧清歌居然這樣的笑自己,頓時面子掛不住了,也有些尷尬起來。「你這丫頭,居然還笑話我。」
顧清歌手腕住顧夫人道:「娘,女兒只是覺得有意思而已。那宰相老夫人本來就是未來不尊,這有怪不得旁人。您說她也是應該的。」
這話顧夫人愛聽,她有些得意的道:「你是沒有看到她那時的模樣。我呸,臉上還撲那麼多粉,她想嚇死誰啊!-
顧清歌的臉抽了抽,她想到一個年紀很大、奶奶級的那種老婦人臉上撲著厚厚的白粉說話的樣子,不知為何就笑了起來。
既然已經向顧清歌解釋好了為何遲來的原因,顧夫人心裡也就鬆了口氣,扯了另一個話題道:「你在這寒王府過的可還好?我在府中長聽到一些傳言,說你不得王爺的寵愛。我原想著,你那身脾氣惹的王爺不喜歡,所以就等你自己明白過來,再討王爺的歡心。可是現在那側妃居然先於你之前懷上孩子,這件事可大可小,就要看你怎麼辦了!」
最後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的顧清歌是一陣心驚膽戰。她自然是顧夫人是什麼意思,但是顧夫人並不知道她現在的的處境。若是說她掌握著寒王府的全局,將拿掉南宮婉柔的孩子那肯定是比較容易的,但是她現在說白了只是一個失寵的王妃而已,更何況她最迫切是不是一輩子留在這裡當王妃,而是想快點太初這個牢籠。
可是這樣的話怎麼能當著顧夫人的面說出來呢?即使她頂著她女兒的皮囊。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顧清歌將話題扯向了一邊,「側妃懷孕這事女兒自有分寸。母親您難得來看我一次,這些小點心都是您喜歡吃的,您看喜不喜歡。」
顧夫人卻是神色黯然了一下,「其實你嫁進來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畢竟宅門深院,你這個性子只怕是要吃虧。但是誰讓你喜歡,執意就要嫁進來呢!」
顧清歌不知為何,眼睛覺得有點澀。
她有些明白為什麼太后給她挑這樣的人家作為義父母了。
顧清歌輕聲道:「母親,您放心便是。女兒已經再改了,要想生存下去,女兒一定會改的。若真的得不到他的心,女兒只能自認倒霉。」
「可是我怕那側妃的心不單單只是這裡啊!原來傳出王爺要休掉你的事,你知道我急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嘛?雖然說寵妾滅妻的事少見,但是王爺他血氣方剛,都是統一讓那庶女和你一起進門,還有什麼事他是做不到的呢!我前些日子進宮去見了太后,三月之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現在只盼你肚子爭氣些。」
「母親,這件事您就不要擔心了。若是女兒真的躲不過這劫,只當是和王爺沒有緣分,那就不必強求了。」
說道這個話題,兩個人都有些垂頭喪氣,想著來的時候顧將軍叮囑的,千萬不要讓女兒心裡不好受,於是顧夫人又道:「算了,你說的對,凡事不強求。佛祖會保佑你的。對了,你課真是我的驕傲啊,居然做啦大楚的第一位女官,翰林太傅呢,我怎麼就不知道我女兒這麼有才華。這麼厲害。」
「想當初在宮中伴讀的時候,你可是連本《女戒》都不會背啊!現在就開竅了呢?」
對於顧夫人驚奇、疑惑的眼神,顧清歌苦笑道:「母親,您就別在挖苦我了。到現在《女戒》我也不會啊!其實只是在上次進宮的時候,皇上和王爺在討論史事,我以前正好無聊讀過寫雜史,說就多了幾句嘴。皇上就說我懂的多。」頓了頓,顧清歌接著道:「也許是皇上心裡本來就有女子為官的想法,只是礙著原來的古訓而已,所以一直不曾。」
顧夫人聽她說的有理,自己女兒的幾斤幾兩她也是知根知底的。
本來兩人還想再繼續說下去的,這時外面已經有人在通傳「皇上駕到!」
顧清歌感覺整個場地的氣氛都是一凝,然後大家紛紛跪了下去。
顧夫人邊拉著顧清歌往中央走去,一邊低聲道:「好了,我們過去吧!以後你有什麼事,就派紅玉來找我。當娘的來給你出主意。」
「那女兒先謝謝娘了!」
「平身!」慕容昊看著眼前的一切,還是比較滿意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看到了那一角的顧清歌,他滿意的笑了笑,大步走向了中間的主位。
顧清歌扶著顧夫人站了起來,她感覺自慕容昊來了之後,這氣氛都變的嚴肅了不少。至少大家不會像剛才那般大聲的說話。
看來這慕容昊還真是老虎呢,大家都這麼怕她。
「那娘,女兒先過去了。」
「去吧,以後千萬記得要順著王爺,不要再發脾氣了。」
「女兒明白!」
款步走到慕容航的身邊,見南宮婉柔已經站在那裡。衝他們笑了笑,顧清歌站在慕容航的左手邊。
「姐姐已經見過顧夫人了嗎?」南宮婉柔溫柔甜膩的語氣問道。
顧清歌朝她笑道:「難得側妃掛念,已經和母親說了會話。」
慕容航見自己身邊的兩個人相處的如此和諧,心裡也是有一番寬慰的。剛才那些夫人們對於顧清歌的態度他也是看在眼裡的。他現在需要的正是這樣一位能夠掌握得住大局的妻子。
這時慕容昊道:「眾卿家請坐,今日是寒王的生辰。又聽聞寒王側妃懷有身孕,為朕慕容家開枝散葉,此乃雙喜臨門。朕先敬寒王一杯。」
說著,就拿起一旁雷公公奉的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臣謝皇上!」
其實宴會最重要的就是開頭的氣氛,明顯慕容昊十分的給慕容航的面子。一直對慕容航大力的誇讚,臉上的笑容雖然不深,但是卻一直微笑著。眾臣都是看著皇上臉色行事的,皇上開心他們自然也就開心了。
顧清歌席間偷偷的觀察了一下,按照官位排下去,她看到了自己那個名義上的爹,工部尚書顧隸。他的神情嚴肅,整個人顯得不苟言笑。一般這樣的人,都不會苛待妻女的。
似乎是察覺到顧清歌的眼神,顧隸也朝顧清歌看了眼。微微點了點頭。
也向他微微點頭後,顧清歌就沒有再看向哪裡。那種的氣勢太壓迫人了,她怕自己會露出馬腳。
在宴會舉行一半的時候顧清歌就借口身體不適先走了。沒辦法,對於身邊兩個在你儂我儂的人,顧清歌覺得自己確實是不好意思在待下去。何況,這種的應酬真的讓她感到很疲憊。反正皇上已經來了,眾位夫人也要陪著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存在也就可有可無了。
她卻不知,因為她的離席,首先最不高興的就是慕容航。他誤以為顧清歌是不喜歡他對南宮婉柔太好了,所以才退場的。在他看來,只有這麼大的氣量,以後在寒王府中怎麼當的好這個王妃。
慕容昊見顧清歌悄悄的離席,神色黯了下。鬼知道他當初是為什麼要說將內院女眷和外院一起聚在一起。她是不是見不得慕容航對南宮婉柔那般好,所以才離去的?但是想想她的神色,卻又不像啊。只是覺得很疲憊的樣子。
一回到暖閣,顧清歌就不顧儀態的伸了個懶腰,天知道她是有多累啊!
「紅玉,你趕快幫我把這頭髮給拆了。沉死我了,我感覺我脖子都快斷掉了。」
紅玉知道自家王妃一向隨性,忙道:「王妃您莫急,奴婢這就幫您拆了這頭髮。」
這牡丹髻是有名的難梳的髮髻之一,自然拆也是很繁瑣的。直到顧清歌感覺自己快要睡著了的時候,那頭髮這才披散下來。
「就這樣吧,我想洗澡。」
此時泡個溫水澡,再去睡覺肯定很舒服。
「那王妃您稍等,奴婢去叫人打水來。」
因為王府大宴,不少丫鬟都偷偷的去看熱鬧了。所以現在這暖閣顯得有些冷清。
顧清歌自己自己用梳子梳著頭髮,原來的醫學書上說過,用木梳梳頭髮也是一種保健的行為,可以疏通頭上的血管,進行按摩。
梳著梳著,顧清歌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自紅玉去廚房已經有了一會了,為什麼到現在她都還沒有回來。按道理,現在應該會有她的聲音啊。
放下木梳,顧清歌站了起來,提起裙子就往外走去。
一出門,她就聞到空氣中有著一絲血腥的氣味。
怎麼會這樣?顧清歌心中警鈴大作。這時,她正好看到一個影子從前面閃過。
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顧清歌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跑了一會,顧清歌想想也又不對,乾脆又跑了回來。從那梳妝台的底層那起一包東西,又繼續追了出去。這裡是她的地盤,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怕慕容航又會來找她麻煩。
跟著那個人的影子,顧清歌七拐八彎之後,入了一個小院子。一進來,就看到七八個黑衣大漢站在那裡,手中的兵刃在月光下反射這冰冷的光。
而於他們對峙的居然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是的,就是一個孩子,他的身上全是血跡,就連嘴角都還留著一絲血沫。
顧清歌一出現,所有的人都看了她一眼。此時那小孩子就趁著這個機會驟然出招,將幾個黑衣人給劃傷了。
顧清歌看著眼前打成一團的人,頓時一陣無語,這時候他到底要不要走呢?要不要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模樣?
想了想,咬了咬牙,自己也不是什麼俠士,更何況又沒什麼武功,還是不要愣頭青一樣往前衝了,直接撤吧!
就在她一轉身的時候,她就聽到有破風的聲音。機敏的往左一滾,回過頭來就看到一把刀插在剛才自己站立的位置。頓時背後的冷汗直冒。
看到顧清歌多過了,那大漢也是一皺眉,就要上前來。
顧清歌一害怕,扯開了自己剛拿來的白色小包,頓時一股白色的粉末飄灑在空中。
對於顧清歌這忽如其來的出招,那個大漢是一愣神,不小心吸進了不少,當即就倒了下去渾身抽搐。
顧清歌見既然場面已經這樣的,於是乾脆將那藥粉全部往那黑人中扔去。縱使他們閃開了,可是風一吹,都紛紛中招。有幾個中毒不是很重的,想著自己幾個人也都打不過對方,於是幾撿起同伴,一個個走了。
顧清歌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逃走,再回過神看你去小孩子,卻見他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倒了下去。
想來是原本就是強弩之末,現在見敵人一走,於是也就放鬆了神經,倒了下來。
顧清歌走到這小孩子身邊,見他雖然已經受傷,但是長相卻是十分的可愛。心裡軟了軟,顧清歌將他抱了起來,就出了院子。
等到回到自己的住的地方時,顧清歌感覺自己兩隻手臂酸痛的要死。這孩子看上去不大,怎麼就這麼沉啊!
當她將小孩子放好時,此時紅玉打了水進來。
「那些下人真是不聽話,這個時候居然都不在書房守著。奴婢去的時候,都是冷鍋冷灶的,怕王妃您著急泡澡,所以就自己動手燒了水。」
顧清歌看著紅玉,圖像覺得好奇怪,好像自己這暖閣真的很招人呢!前段時間去天燁,現在又是這個小東西。而且兩個人都是受著傷進來的,都是由紅玉打的水幫他們清理傷口。這算不算就是一種緣分?
顧清歌搖頭失笑,「紅玉,這次又要麻煩你了,那水你放到耳房吧,至於炕上的那個人麻煩你搬到耳房去。我手都酸死了。」
「好的,王妃!」紅玉正答應著,可是回想下又覺得不對勁啊,「王妃您說什麼,炕上的人?奴婢搬到耳房去?」
「對啊,你沒聽錯,快點去吧!我要幫他清理傷口。」
紅玉忙將水打進耳房,然後回到外室,就看到一個小孩子生躺在那裡。特別是看到他滿身傷痕的模樣,頓時小臉上瀰漫的全身心疼。
「王妃,這是誰家的小孩啊!身上居然這麼多的傷口!到底是誰幹的?」
「我也不知道,你快點抬進去吧。晚了說不定就沒的救了!」
「是!」
將幾枚銀簪拿好,顧清歌走到耳房,替那孩子好好的檢查起傷口起來。
這些傷痕和上次天燁一樣,受的大多是刀傷。所以顧清歌處理起來倒有些得心應手。很快的就將這小孩渾身給包紮個結實。
不過,也許是小孩吧,所以生長力特別的強。在半夜的時候,他就醒了。
半夜在掙扎著起來,要不是那響聲驚醒了淺眠的紅玉,還真不知道又要生什麼事端出來呢!
紅玉將顧清歌叫醒,說是那個孩子根本就不讓自己近他的身。無奈之下,才來向王妃請教的。
顧清歌也是皺了皺眉,這才披了件薄衫,走進了耳房。
好在這是在正屋裡,除了紅玉和顧清歌住在這裡,其他的丫鬟婆子都睡在偏室。所以倒也不會鬧得人盡皆知。
一進耳房,就看到那孩子縮成一團,眼睛冷冷的看著顧清歌,一副防備的樣子。
不知為何,顧清歌見他這模樣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小墨,因為自己讀書,根本就沒有什麼時間照顧小墨,現在自己來到了這裡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顧清歌看著那孩子的神情也就更柔和了。
「你不要怕!紅玉只是看下你的傷口有沒有事而已。」
但是那孩子依舊是冰冷的看著顧清歌,嘴巴抿的緊緊的。
想到他受的傷,見他又不理會自己,顧清歌只以為他是在害怕:「算了。我們不靠近你就是。這裡是寒王府,你現在的傷勢很重,需要好好調養,不然會落下病根的。今天晚上你就好好的休息一番,明早我來幫你上藥。」
說完,顧清歌就拉著紅玉出了耳房。
君墨痕皺著眉頭看著顧清歌出去,本來想下床,但是自己身上的傷卻不允許他這樣做。歎了口氣,只得依舊躺了下來。他的腦子裡現在確實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