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紹興開著車停在了三環外的公路上。他靜倚著車門。戴了副墨鏡。看著天。靜靜的站著。
久別了這座城市四年之久。他終於回來了。這種說不出的開心愉悅以及複雜糾結的心情叫他心煩意亂的。不過。倒是這些年他一直以來的生活條件。讓他也不得不表面看上去還是那般的鎮定。
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起。他活的像自己。也不知道又是從何時起。他活的面無表情。也許是從那女人找到他。而後經過了那麼久她又悄悄的離開之後吧。
曾經的時候。他也軟弱。他也懦弱懼怕過。後來。那個女人叫她勇敢。她告訴他說：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不輕易言棄。
那個時候的他。身心懼累。身體上疼痛的折磨。讓他一心只想著死亡。希望那一刻來臨的可以近一些。他由原來的內斂變成了脾氣暴躁。且容易動怒的人。可是。那女人卻仍舊那樣子堅定不移的在他的身後。支撐著他。給他希望。給他力量。
曾經。他距離死亡那麼近。近到生不如死。可是。上天就是這麼殘忍。以活生生折磨他的方式叫他不能自如。不能自我地做好這個決定。
他幾乎廢了雙腿。醫生搖搖頭說要看他的造化。靠醫療機械輔助設備機率也是微乎其微。這個消息。就彷彿是在他幾近枯竭的心上又狠狠的抽上了一把。痛的他的心幾乎都快要死了……
那些日子。他每天都躺在床上噩夢纏繞。不能下床。不敢動彈。不能行動自如四處走走看看。那是他第一次有了『死』的念頭。一個男人。意識清晰。卻又都什麼不能做。這比讓他死了都還要讓他難受。
不到那一刻。他永遠也不會相信。她的出現。竟然驚艷了他的全世界。
她沒日沒夜的為他守候。給他做飯。餵他吃藥換藥。幫他洗漱。貼心的照顧。每一寸絲絲縷縷都滲入他的心房。但他恨自己。恨自己只能如此。只能安靜的躺在床上。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為她做。
後來。這種欲要為之而不能的心情。讓他漸漸地開始恨自己。一個男人『無能』到這種地步。他討厭讓所有人看到他的這種狀態。當然。更包括討厭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女人。他討厭她看到如此的他。
他希望。自己愛的女人。愛自己的女人。看見的他的每一次。都是光芒閃爍。璀璨奪人的。可是。他辦不到。
她花了將近半年的時間終於說服了他。不論他心中怎麼想。嘴上怎麼說。她都已經決心留下來照顧他。直到他重新燃起希望。重新站立起來。重新回歸生活的目標。
他做到了。他康復了。在日復一復。年復一年。她的照顧下。他終於一步一步的。不再渾渾噩噩。擺脫了病魘。擺脫了輪椅。才能再一次重新行走上這座繁華的城市。
她用愛情。喚起了他對生活的渴望。卻也在他燃起生活的火焰時。轉身。逃之夭夭。
莫紹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離開了他。他只是在想。他終於可以好好的生活。回歸正常。然後用這雙手。為她支撐起一片只屬於她的天空。也許那片天空有飛鳥。也有蒼鷹。但也許只是乾淨的。海藍海藍的。碧水連天。
他去了她的家鄉。去看望了她的父母。年邁的老夫妻淚兩行。緊握住他的手說：「四年了…四年了。我們家瑤瑤都沒有回來過一次。她可是個孝順的孩子。以前的時候她雖然工作很忙。但是也會經常回來看看。孩子。如果你見過我們家瑤瑤。請你一定要告訴她。我們想她了。」
那一刻。莫紹興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不可抑制。他怕自己會失控。會失聲痛哭。所以他只得轉身離去。
那個女人。她用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守候在了不能行動自如的他的身邊。
還記得。他對生活失去了勇氣。他指著她叫他滾。叫她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的跟前。他的狠戾。他的蔑視。冷冽的目光中似乎還鐫刻對她的厭棄。可是。若他真的無法重新再站起來。被厭棄的人終究應該是他。
可她。在被他狠狠的傷了自尊以後。一個人哭著跑開。躲在角落裡狠狠的哭了好長時間。
他以為她終於走了。耳根子也終於清靜了。不會再有人再這麼念叨著給他講很多事情。給他讀一些幽默卻又勵志的小故事。他總說她囉嗦。可她一天不出現。他竟然感覺全身都是不自在的。
但他終究還是錯了。她哭過之後擦乾了眼淚。將自己做好的零工上街去交給了老闆換了錢。去買了新鮮的菜。回來給他做了晚飯。
他看見她的到來。眉頭不禁的一皺。心底裡卻是難言的寬慰以及安心。但嘴巴上。他仍舊在有一下沒一下的說著她：「不是叫你走嗎。又回來幹什麼。「
她笑笑。走到他的身邊。蹲在她的跟前。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滿是剛剛哭過的痕跡。「因為我捨不得你呀。」
他終於也破涕為笑。相信她也不難看的出。他也狠狠的哭了一場。她回來時他才剛剛收拾好眼淚。
之後的日子。每一天。漸漸的開始歡聲笑語多了一點。她開始嘗試著親吻他。並告訴他：小石頭。不管曾經你愛的人是誰。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唯一的女人。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笑靨如花。心中卻默默地許下了心願。從今以後。他小石頭莫紹興的心。永遠都只為她韓歆瑤一個女人敞開。
莫紹興總是以後。這樣的日子。會隨著他身體慢慢的康復。腿傷漸漸的復原。等他站起來。他與她之間會有更多的回憶要去創造。要去追憶。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等到他真正的站起來時。那女人卻逃離開了他的身邊。逃到了一個他看不到。卻也摸不著的地方。
他好痛。路好黑。看不清她的方向所在。漫無目的的不知道應該要怎樣追尋她的腳步。
他總是以為自己可以好好地回應她給的愛。可到最後。終究還是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