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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項燕留疾 文 / 東方浮華

    衛騰是個將相之才,可惜功名之心略重,當年他在嬴政面前展露頭角,便使嬴政將其記在了心中,只是當年衛騰權勢之心過重,心性不定,便不宜征戰沙場,這幾年磨煉不過是有意關壓他氣焰,往後他再入沙場之時今日的憋屈必定會加倍釋放出來,可以想像往後的衛騰恐怕能成為嬴政手下一個難的猛將!這便如同養虎般,先逗逼老虎凶性,偏偏不使其發洩,一旦將其放歸山林,必定大展雄威,眼前看來,衛騰回宮之時已經不遠了,王賁自然樂得再賣他一個臉面。

    「那某可真要謝過王將軍美言之義了!」衛騰翻了個白眼,說得極為不客氣,此事自己明明是被這小子陷害,由始至終便是因為他的原因連累自個兒,可現在卻偏偏要靠他美言自己才能再回軍中,這事兒一想到就讓他更鬱悶無比,尤其氣憤的是,王賁這個惹事兒的自己弄出事情來讓他擔著,最後卻要他來道謝!雖說表面看似不滿,但衛騰聽到王賁這句承諾時,心中卻是悄悄鬆了一口氣,對於再守新鄭,亦並不像之前一般難以忍受了

    王賁大軍即ri便歸返咸陽,等大軍一離開,衛騰便開始佈置人手一面重建城牆,一面則是訓練楚兵為新鄭所用,一時間新鄭城中一掃之前被楚、魏二國佔領時的頹廢,漸漸又恢復了昔日的安寧與繁榮。因嬴政的改變,歷史在此亦是又發生了變化。原本該當先攻秦國的新鄭最後卻是被楚、魏二國聯手滅除,韓王安亦是死在項燕手下,歷史上韓國組建的反叛亦並非針對秦國,更為重要的是,原本該因此而恨嬴政的張良,最後仇恨的目標卻轉移到了楚國的身上。

    而這廂王賁等人剛剛一走,此時項燕終於亦是支撐不住,吐血昏厥。如今楚兵之中眾人一片冷淡,若不是項燕積威尤甚,恐怕此時早已經鬧起了兵變。不過縱然這會兒楚兵還未有兵變與威逼者。但三三兩兩的楚國逃兵卻是漸漸的多了起來。大軍雖未有人追殺,但軍中上下卻是流言四起,流言猛於虎,在這股言論之下。不少人對項燕大為失望。每一會兒便有人逃離。十萬人馬自然是潰不成軍,如此一來撤退的時候便顯得艱難了許多。

    對於這樣的情況項燕心中實是焦急萬分,可他卻偏偏對此一時之間無甚方法。楚兵心中對他早已心懷怨恨。此時形勢不過一觸即發,若他以軍法處置這些逃離之兵,恐怕容易引起士兵憤怒,最後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可若是對這樣的情況視若無睹,長此以往,軍中再無威嚴與法紀,恐怕後果更是不堪。

    「報!」項燕剛起身喝了一碗湯藥,外頭便響起傳令兵響亮的聲音。項燕原本還躺於榻上,一聽到有人來報,立即便坐起了身來,高大的身形坐於榻上,威猛之勢依舊半分不減的從他身上展現了出來。他此時只著紫色絲綢,並未如平日一般穿著鎧甲,身上披著一件玄se斗蓬,臉色略為蒼白,卻襯得那雙眼睛更顯凌厲了些,看人時目光如鷹隼一般,讓人心生畏懼之感,不敢與其目光相接。

    「傳!」項燕揮了揮手,便有裨將把那藥碗取了下去,只是帳中多少還存著一絲苦藥味兒,外間很快有人疾步低著頭進來,在離項燕五步遠時被人攔了下來,這士兵忙跪了下去,嘴裡大聲道:「回君候,項將軍如今被人刺殺,現在命在旦夕!」

    「什麼?」項燕一時激動之下,忍不住站起了身來,身上披著的斗蓬往他身後滑了下去,高大的身形帶給人一種種壓迫力,帳中頓時死一般的寂靜。項燕自己親手將原本就重傷的兒子打了個半死,才換來了軍中將士的諒解與寬容,可這一切卻在王賁三言兩語間便被毀了個乾淨,而且他也懷疑如今昌平君是否真被王賁那小子給抓住殺了,若當真如此,楚考烈王昔年原本子嗣便並不豐足,若熊啟一死,便只剩公子負芻與如今李園自立的熊猶二人,而這兩人野心勃勃,各當其政,竟為了私利置楚國安危於不顧,他如何能放心將楚國交到此等二小人之手?

    昌平君原是一個奪楚最好的人選,此人有野心,且對楚國又忠心耿耿,項燕原本對其抱了極大希望,可未曾料到,他竟然如此短命,在此時便已經沒了氣息。

    一想到此處,項燕又想到楚國將來,心中激盪之下,再加上又受了項榮被刺的消息打擊,喉間頓時又湧出一股腥甜來!

    若是在此時便噴血而出,恐怕軍中人心更不穩定!項燕一想到此處,硬生生的將已經湧到喉間的鮮血又吞了進去,這一強行嚥下去,他只覺得心口間傳來一陣陣的灼痛感,原本煞白的臉龐又浮現出病態的潮紅來,只是他氣勢強悍,這會兒眾人被他氣勢壓得不敢抬頭,竟然無人發現其異樣。

    項燕心頭一股濁氣湧了起來,強忍了心間的怒意,一邊勉強捏緊了拳頭,又重新坐了下來,雙腿微分開,高大的身形雖然只著綢衣,但亦氣勢十足!

    「項榮詳情如何,速速報來!」這會兒項燕每說一個字,便如同心頭有針刺一般,不止是對於兒子的擔憂,亦有身體的難受,以及對於楚國未來的著急,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令他心急如焚!雖然此時他勉強還保持著冷靜,但眼睛卻是充血通紅,藏在袖袍中的雙拳,露出股股青筋輕顫了起來。

    「回君候……」那前來報訊的士兵此時在項燕強大的氣勢之下,身形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連句完整的話竟然也說不出!

    楚國之中,竟全剩如此無能之人,莫非是天要亡楚?項燕本來心情便極不平靜,此時一見這士兵表現,頓時心口劇烈絞痛,再也無法忍受,喉間一甜,胸口一口熱血噴吐出來,身體支撐不住,往後倒去,眼睛未閉攏前,看到賬中大亂,諸將臉上只剩驚慌與惶恐之色,全無章法,一迭聲的驚聲響了起來:「君候!」

    如此廢物,莫非就是他項燕手下?天要亡楚?他不甘心!

    夜半時分,楚國諸將還守在項燕帳中,主將帳內,燈火通明!今日項燕身體不適的消息雖然諸將已經再三隱瞞,可到底還是傳了出去,許多人心中本來便已經惶恐,如此一來,更是軍心大亂,如今逃兵的人數多不勝數,此時帳外已經斬殺了數十逃兵,四處一片鮮血淋漓,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順著敞開的麻布帳門傳了進來,沉沉的壓在諸將心頭!不知為何,本來便該早已經習慣了這股血腥味兒的諸將此時卻覺得無法忍受,噁心yu吐。

    昏暗的燈光下,項燕的臉色慘白一片毫無血色,嘴邊的血跡早已經被人擦洗乾淨,晃眼看去,如同一個無聲無息的死人一般。諾大的帳中站了約有十來個副將與裨將,只是眾人卻不敢發出聲音,項燕強忍著難受,睜開眼睛時,眼前一片昏暗,竟然醒來的剎那,受不了這樣的光線!

    「已是何時?」項燕一睜開眼睛,便又重重閉上。胸口間的鈍痛傳來,使得他原本平日裡硬朗的身體竟然都顯得遲鈍了起來。他是老了,就連剛剛睜眼之時,都覺眼前一片昏花!

    可惜楚國後繼無人,他已體力大不如前,可卻又偏偏不敢說老!如今秦國日漸強勢,猛將如雲,諸將個個俱都不凡,前有老將李牧與蒙驁等人,後又有王翦父子、以及衛騰等之前連名姓都未曾聽過之人,莫非當真天要亡楚,才使楚國致如今淒慘情景?

    項燕一想到此處,心裡不由湧出一片荒涼來,趙政小兒何德何能,可網羅如此多人才為他所用!此人凶殘暴戾,車弩如此有傷天和之物,竟然上天不肯收他!一向不信蒼生靠鬼神,且堅信自己,心志堅毅的項燕此時心裡竟然湧出一個這樣荒唐的念頭來。

    「回君候,此時已月出時分,君候可覺何處有恙?」一群將領圍了上來,項燕將眼裡的一絲猶豫與痛恨眨了下去,又重新恢復了之前冷酷堅毅的神情,一邊重重握了握拳頭,額頭處青筋綻了開來,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如今軍中情況如何!」只是一瞬間,剛剛那個軟弱的項燕便已經被他壓入心底,換上了平日裡鐵血大將的風采,諸副將擔憂的看著項燕慘白的臉色,一邊紛紛進言:「君候身懷舊疾,還須得臥榻休養……」

    「說!」項燕目光冷冷的掃過眾將領,臉色堅毅冰冷,再無之前的軟弱模樣。眾將領被他神色嚇了一跳,才有人咬了咬牙,『鏗鏘』一聲跪在了地上,盔甲摩蹭時響起的冰冷聲音,在這個深夜裡顯得特別的刺耳,只是最刺耳的並不止是如此而已,那副將開口道:

    「回將軍,如今逃兵已達萬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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