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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六章 大智若愚 文 / 東方浮華

    蒙驁猜得也不錯,他與王翦相處多年,同朝為將,又是都深得嬴政信任與看重的,對王翦性格縱然不敢說完全極為瞭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王翦是一個最是謹慎老成的人,外表憨厚老實,其實卻宛若心生七竅,最是冷靜自恃不過,如今生了這樣一個跳脫的兒子,對他來說恐怕應該是頭疼得不行,就算如今王賁立下大功,但性格這樣不知天高地厚,恐怕王翦心裡應該是鬱悶無比的。

    那樣一個慣會裝傻充愣而心中比誰都明瞭的人,生了這樣一個兒子,這會兒該不知有多鬱悶了。蒙驁一想到這兒,不厚道的笑了

    也正如他所料,此時王翦確實是痛並快樂著。兒子有了出息,立了這樣的大功,連墨家在他手下都吃了大虧,從黃於淳手中順利逃脫還殺了他這樣多的人,簡直可稱之為少年天才,王翦當年也曾與黃於淳有過一面之緣,知道那個中年人不止如傳說中的般厲害,可說比傳說更甚,他當年自認力大無窮,可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黃於淳的對手,他這樣一個行事之前都會再三考慮,謹慎到近乎明哲保身的人,不知為何竟然生出了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兒子!

    一想到這兒,王翦就是明知兒子立功,也是高興不起來,鬱悶了個半死,進宮之時便跟王賁再三叮囑,教他行事小心謹慎一些,往後不要再這樣不知天高地厚行事衝動,只是說了半晌。說得口乾舌燥嗓子都冒起煙了,回頭卻見兒子一副渾不在意的神色,頓時心頭一股邪火就冒了出來

    這兒子像是專生出來與他做對的,除了長相與那把子力氣,便沒有一樣再與他相似的,這性格更是南轅北轍,像是生來便與他做對一般,王翦額頭青筋崩崩崩跳得厲害,他伸手揉了揉額頭,忍著怒氣。見兒子吊兒郎當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往後做事謹慎一些,既然大王臨行時給你安排的什麼,便不要去搶功,軍中一切皆有安排。又不是家裡。由不得你胡來。大王雖說瞧在……」

    「孩兒知道了!父親,此次孩兒領兵追殺黃於淳之時,與他交了一手。感覺那老頭兒也沒那麼厲害嘛,不過就是力氣大了些!」王賁說到黃於淳時,臉上還帶著得意之色,顯然沒將王翦之前的話聽進去,王翦臉色更加漆黑,忍著想一腳將兒子踹下馬車的衝動,深呼了兩口氣,告訴自己兒子如今大了,並不是小時候,他如今也是為將的人了,就算性格跳脫一些也無所謂,忍了又忍,王賁卻沒看他臉色,只一邊手舞足蹈:「不過下次若再遇著老頭子,定將他留下來,給大王出氣,這回讓他跑掉了,真是可惜!」

    「你當你是誰?還想將墨家矩子留下來,恐怕是人家將你性命留下來罷!」王翦忍無可忍,也勿須再忍,冷眼看著兒子得意洋洋,頓時一盆涼水給他潑下去。王賁年少得意,哪裡聽得這個,頓時不滿:「父親豈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黃老兒年紀已長,孩兒正當年壯,總有一ri可贏過他!更何況黃老兒有什麼了不起的,也就父親您年紀大了,才會畏首畏尾,孩兒聽說您與大王去雍城之時真是可惜,讓他給跑掉了,否則今日也不至於讓他鬧騰出這些事來,若是這回他沒出現,孩兒與大王一塊兒攻城,根本不需要趙兵自動開城投降!」王賁年少氣盛,不過他這話卻並非開口胡說,秦兵裝備精良並非窮途末路的趙兵可比較的,拿下東陽不過費些時辰而已。

    王翦雖然知道不能打擊兒子氣勢的道理,不過那一句父親年紀大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冷笑一聲,狠狠一腳踹在兒子身上,王賁皮粗肉厚,從小便是被他打到大的,這一腳也不如何疼,只是不滿:「如今孩兒年紀大了,父親豈可還如小時一般如此。」

    「滾出去!」王翦也懶得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又給他兩下,王賁原本還嘀咕著,一聽王翦這話,頓時喜笑顏開:「孩兒就說騎馬威風,父親非要孩兒坐車,如此一來哪裡還有男兒氣概!」他還惦記著白日之時騎馬進城的威風,這會兒還念念不忘。被評為沒有男兒氣概的王翦眼皮又抽搐了兩下,忍著想將兒子狠狠掐死的衝動,衝他大喝:「滾下去,你自個兒走進王宮之中,若讓我聽到什麼,小心回去饒不了你,到時出去,可別讓人嘲笑小將軍也會挨揍!」王賁知道父親的性子,恐怕惹急了真會挨上一頓狠揍,嘻嘻笑了兩聲,答應了跳下馬車。

    王翦臉色氣得通紅,恨不能伸腿去踹上幾腳,不過看兒子已經下了地,總算沒有跳脫沒個正形,心裡鬆了口氣,冷哼了一聲,便又重新坐回了車裡。

    章台宮大殿之內案幾等物已經備置妥當,牆壁上每隔兩寸距離便點著一盞明亮的青銅油燈,將整個殿內照得燈火通明。天色漸漸晚了下來,宮中來往侍從與宮人卻是絡繹不絕,許多權貴大臣等已經候在了案幾之後,相互之間正小聲說笑,蒙驁祖孫進來時,許多人忙整了衣衫過來與他們打招呼交好,蒙家如今深得嬴政看重,身份地位都不同,嬴政總攬大權,性格又強勢霸道,許多原本在莊襄王時期受看重的權臣此時並不如何得他看重,反倒如同蒙驁與王翦這樣以前名聲並不顯的人反倒更得他重用一些。

    蒙驁祖孫三人被圍在中間,面對各方討好的話,一時間便有些脫不開身來,許多人將目光落到了蒙恬身上,知道他如今年少,不免就生出想送他美人兒以交好的法子。送美人兒在權貴之間算不得什麼新鮮的事情,不過蒙恬在自己祖父與父親弟弟面前。被人這樣說著依舊忍不住臉色發燙,又不好翻臉離開,只是強忍著敷衍,不過到底有些不耐煩,直到王翦父子前後腳進來時,眾人才又將目光放到了新進來的兩父子身上,呼啦一下又圍了過去,總算放了他一馬。

    「呼。」蒙恬喘了口氣,便正好對上蒙驁似笑非笑的眼神,頓進有些掛不住:「祖父不若先行落座罷。孫兒猜測大王恐怕再過片刻便會出來。」嬴政一向守時。他既是說了戌時至,便不會遲到半刻,這會兒天冷,外頭黑得也快。眾人剛落眾沒幾時。果然後頭便有內侍與宮人陸陸續續端了杯盞等物從後出來。嬴政高大的身影也在一群宮人的擁護中朝殿內行了出來。

    「恭迎大王!」眾人一見嬴政,連忙出列跪在了桌案之旁,齊齊匍匐了下去。

    嬴政穿著一襲黃色深衣。行走間頭上冕冠珠簾碰撞中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諾大的宮殿內,竟然清晰可聞。嬴政擰著衣擺上了台階,上頭案榻早已備罷妥當,已擺放了酒肉等物,他站上台階之後才轉身笑著平展開雙臂:「諸位愛卿不必多禮,平身!」

    眾人謝恩之後這才起身來,又慢慢躬著身子回自己的座位之上。嬴政見此便招了招手,笑道:「此次天祐大秦,出軍順利,滅趙國餘孽,諸位居功至偉,今日特辦此宴,與諸位共慶秦國取趙之喜!」許多權貴縱然平日對於嬴政只親近任用蒙驁等人心生不滿,但不論如何,趙國被滅乃是天大喜事,因此這會兒聽他提起這事兒,許多人亦忍不住面露歡喜,跟著舉起酒尊來。

    各自喝盡盞中酒之後,嬴政這才招手示意一個穿著赤色深衣的侍人上前來,那侍人手中捧著一隻竹簡,面色慘白,雙股顫顫,額頭已經佈滿汗珠,將竹簡攤了開來,嘴裡念道:「此次出征,諸位,居功甚偉,大王隆恩,特賜有功之士。」此人聲音尖利,說話還有些結結巴巴,嬴政臉色晦暗莫名,心裡卻是有些可惜趙高就這樣死了。趙高此人野心雖有,但學識過人,每到這樣的場合,他並未竊過場,而這侍人之中,會斷文識字者實在是在少數,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卻嚇成這般模樣,平白給這歡喜盛事增添了幾分淒涼。

    「哼!」嬴政目光冷了下來,將手中酒盞放到案桌之上,發出細微的響聲,他輕哼了一下,那侍人抖得更加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驚嚇過度,他反倒念得倒是順暢起來,雖然面色仍是蒼白,不過吐字卻清晰了不少,不像之前結結巴巴的模樣:「大將王翦,養子有功,特賜進爵一級,封左庶長,享食邑六百戶,年粟米五百石。王賁年少有為……」

    底下王賁挨著父親王翦,兩父子桌案並排一列,聽到這話,頓時衝他拋了個眼神,輕聲道:「父親,大王誇孩兒年少有為。」

    王翦臉色登時一黑,看他小人得意的模樣,心中便是來氣,恨不能揍他兩下,卻見王賁一說完這話,又得意洋洋的轉過了頭去。那上頭已經開始念上進心了蒙恬的封賜,此次王賁追殺黃於淳實在是天大功勞一件,一次便進爵六級,任官大夫,稱將,手下可掌一百人,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將領了,雖說軍中六等爵的人也並不少見,但這爵位乃是王賁不靠父蔭自己掙來,便顯得尤其難能可貴,更何況王翦因他之故還進爵一級,如今已是十級的左庶長,更是令王賁心頭得意,看得王翦更是拳頭蠢蠢欲動。

    蒙恬戰功卓著,滅東陽並非只是破一個城池而已,還有一個滅國之功在,便進爵到八等公乘,他年少,秦國爵位又並不是輕易便能取得,許多人聽到封賞,嫉妒得雙眼通紅。賞錢爵位一旦定了下來,嬴政便又將此次東陽之戰所擄的趙國公主以及各國使臣入秦時送來的美人兒與各位有功將領分發。

    那東陽公主早前便已是決定給王賁,正好嬴政便是趁著這機會開口賜了下去:「子賁,此次趙國之中有一娘子與你年紀相當,政封其為東陽公主,賜為你王家婦,你意下如何?」趙國雖然已經是國破人亡,王室中男丁也幾乎被殺了個乾淨,但女眷等卻是被留了下來。許多趙偃時期好享樂,他一死,留下來的宮中美人兒等不在少數,若是盡數殺了也可惜,正好可用來賜給有功之臣,一些公主等不過是婦道人家,縱然不殺也翻不出風浪來,嬴政便作主全留了下來。

    旁人羨慕的恩寵,王翦卻是滿頭大汗,東陽公主名頭雖然好聽,不過趙國餘孽未被殺盡,若是尚了公主,往後有那不死心的,想借此挑起事來,恐怕王家要受牽連!更何況嬴政雖然英明對他信任有加,但往後難保新王上位,若是給王家安個反賊的名義,怕是如今尚公主的事,便是自個兒脖子上套個圈,將繩結交到大王手裡而已。他有心拒絕,但又不敢,王賁倒沒王翦那樣複雜的想法,但他也本能的覺得不妙,少年謹慎的性子掩在粗礦與魯莽之下,眼珠轉了轉:「大王,這小娘子弱不經風的,有何好處?不若大王賜末將一雙戰戟罷,末將聽說歐冶先生如今鑄器之道更漸精進,不若以那小娘子,與歐冶先生交換罷!」

    一聽這話,許多人頓時忍不住暗笑,王翦也傻了眼,歐冶青臉色漆黑,頓時翻臉:「你這小子,滿口胡言,某一把年紀,要那小娘子有何用?」他這話一說出口,眾人笑得晚是厲害,王翦面色通紅,見到許多人投向自己的眼神,頓時恨不能挖個坑鑽進去才好,雖說兒子知道找理由拒絕是好事,不過這樣一拒絕,臉面也給他丟了個乾淨!王翦心中鬱悶無比,將這兒子打罵一頓的心都有了,但這會兒又不是教兒子的場合,只能忍著各方傳來的曖昧眼神,厚著臉皮將背挺得筆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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