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見狀,心裡大感放心,再也無任何的懷疑,只是迫切的希望天趕緊黑下來,那林卿過來接人的下人趕緊過來,他才好將贏政推出去讓他們帶走,只要等過了明日,自己就是完好無缺的自由之身,沒被人侮辱過,人生裡也沒有任何的污點,一想到這兒,姬丹眼裡閃過一絲興奮之色,不過目光卻微微遲鈍了一下,激動之下,他自個兒並沒有怎麼發現,贏政卻是看在眼裡,見他漸漸表情遲鈍了起來,眼神時常有些發呆,心裡暗道,來了!
林卿的人過來時,姬丹已經不自覺間半呆半醒了,他自個兒也沒有意識到,只是腦子有些迷迷糊糊的,那兩個接人的,正巧是今日下午送趙政過來的兩人,看到院子裡兩個小兒相對而坐時,當下大吃了一驚,其中一人忍不住問贏政: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的?」
贏政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這一眼卻是讓那漢子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將目光移了開去,注意到已經呆呆傻傻的姬丹身上來,這才猜想著估計這孩子應該是之前有人關在這院子裡的,只是他們卻不知道,又將贏政也關了過來,幸虧兩個人年紀還小,沒人逃走,不然——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想到林卿的手段,都不由頭皮發麻,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當下不敢再耽擱,想到林卿的命令,連忙要接了人就走。
兩人是帶贏政過來的,自然是與他相熟,不過贏政卻是看了他們一眼,皺眉道:「你們要做什麼?」
那兩人愣了一愣,接著邪邪的笑了起來:「做什麼?自然是接小郎君您去該去的地方囉!」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旁邊姬丹傻呆呆的,一副沒有反應的樣子。
贏政突然之間衝他們笑了起來,雖然臉上還帶著紅腫,不過讓看慣了他陰沉著一張臉孔的兩個人,倒頗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兩人都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贏政這才衝他們笑:
「什麼是我該去的地方?林家郎君那兒?」看那二人還有些發愣,他不由回頭看了看傻呆呆的太子姬丹一眼,衝他笑了笑,指著他問:「既然要我去,為什麼他就可以不去?林家郎君說了一定要誰去的嗎?」
這倒是沒有!兩人呆呆的搖了搖頭,突然間看到長得眉清目秀的姬丹,又看了一眼滿身狼狽,還臉旁紅腫的贏政一眼,眉頭倒是皺了起來,送這麼一個人過去,雖然這小孩兒臉孔倒是精緻了一些,不過臉還紅腫著,又沒收拾打扮,倒不如這另一個小孩子,看起來傻傻呆呆的好應付,送他過去了,反正這贏政也跑不掉,四周都是如銅牆鐵壁一般,遲兩天,等他養好了,再送去,說不準郎君還喜歡一些。
這麼一想,兩人倒是有些猶豫了起來,看了贏政一眼,突然間下定了決心,抱起傻愣愣的太子丹就往外頭跑去。
贏政鬆了一口氣,聽到院子外頭響起的鎖門聲,以及這兩人吆喝著要讓人看好了院子的聲音,突然間,無聲的趴在桌上笑了起來。
「趙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的屋子裡突然間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來,贏政來到這古代之後,熟識的人並不多,除了婠娘之外,也就唯有另一個剛認識一天,說要拜師的老頭兒稍熟悉一些,除此之外,估計和趙姬這幾年說的話,還不如那一天和老頭子說話的次數加起來那麼多!
這也不能不算是一個悲哀。贏政很快收拾好心情,腦袋四處望了望,卻是沒看到人,那站在房頂,正大光明掀了人家幾片瓦的老頭子眉開眼笑,還沒笑過癮,突然看到那下頭原本還在左右觀望的少年一下子仰了頭上來,正巧與他臉龐對上,老頭子摸了摸下巴,疑惑道:
「你如何得知某家躲在這房頂上了?」
贏政衝他氣定神閒的笑:「這四周都是房子,前頭一道門,師尊既然不是從前門進來,又沒聽見牆壁被拍開的聲音,唯一能走的道,自然……」他說完,手指朝上頭指了指。
老頭兒這才知道他剛剛左右看不過是逗自己玩,臉上有些不服氣,心裡卻對他縝密的心思暗自咋舌不已,一邊又掀了人家更多的瓦片,一下子從房頂上頭跳了下來:
「趙政,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害某家找了個夠,幾乎將這邯鄲城都逛遍了,你可真夠會躲的,某家要是被墨家那幫王八糕子發現,到時少不了又是一場麻煩!」老頭子說完,自顧自的左右看了看,卻見到屋裡沒什麼吃的東西,找了個夠,發現這屋連個老鼠窩都沒有,顯然是因為沒吃的東西,連老鼠都不住這兒,才終於放棄了,垂頭喪氣的坐在一邊,看著贏政有些沒好氣:
「是你自個兒說要拜某家為師,不會現在就反悔了吧?」
「哪裡。」贏政搖了搖頭,雖然臉上還帶著笑,不過給人的感覺卻是極其危險,眼裡的冰冷濃得化成一片潑墨,漆黑點點,看得那老頭兒不由自主的皺了下眉,還沒開口說話,就聽贏政道:
「師尊,敢問您尊姓大名為何,政兒拜入了何人門下,至少得給政兒透個底吧?」
「嘿嘿!」聽到他沒有反悔的話,老頭兒不由眉開眼笑,深深看了他一眼,很痛快道:「老夫聶元,也沒什麼門派,既然拜入我門下,也沒什麼規矩,這兩天可鱉死了!」說完,立馬原形畢露,一邊將好不容易收整好的衣裳扯鬆了些,趙政原本以為他之前的形象就已經是十分落魄了,沒想到這會兒看他這應該算是本來面目的樣子,比他之前看到的,還要落魄十倍不止。
「師尊,我贏政說的話,自然是說到做到!既然師尊您與墨家有嫌隙,只要您能教我武功,往後這墨家,我定當替您剷除得乾乾淨淨!」他說到後來時,聲音裡已經露出了寒意,森森殺意聽在人耳裡,一股刻骨的陰寒如同附骨之蛆般,緊緊纏在人身上,聶元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哆嗦了一下,搓了搓自己手背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歎息了一聲:
「既然你拜某家為師,那某家也沒什麼規矩,還是那句老話,你這小子,殺氣實在是太重了啊,連某家也被你嚇了一跳。」他說完,臉龐一瞬間的呆滯,隨即又笑了出來,面容帶著一絲溫和,與之前他嘻笑怒罵,以及彈手間顯露自己本事,折斷匕首的模樣不同,溫和得讓贏政有些感覺像是看到了婠娘一般:
「剷除墨家什麼的,你只要有心就好了,能替我擋一兩個黃於淳的徒子徒孫,某家就感激不盡嘍!其餘的,某家可不敢奢望你!」聶元笑了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