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非至此,確實已經到了山窮水復疑無路的地步。他全身瑟瑟發抖,眼睛環視著面前大批的高手,那些強者的眼中儘是嘲諷之色,像是在觀看一個出乖賣醜的小丑。玉非心中更加的慘然,口中髒話罵不絕口,哪裡還有半點魔界強者得道高人的樣子?
此時,一個白衣俊美的男子,從眾人身後緩緩走出,面無表情的說道:「魔族何時出了這等孬種貨色。大丈夫成王敗寇,既然敗了,任意生死就是。竟然惱羞成怒,丟人現眼,真是丟盡了我魔族的顏面。」
玉非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此人破了喪魂亭,兩眼血紅,尖叫道:「你是何人?怎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魔族如何,還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
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冷冷說道:「我姓左,左英風。」
「左你妹!」玉非罵了一句,忽然回過神來,兩條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剎魔公主的愛徒,左英風?」
左英風的嘴角劃過一抹淺淺的笑意:「想不到,今時今日的魔人,還有記得我左某人的。」
玉非急了眼,對著大鵬金翅鳥也敢罵兩句,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反正要死了,不罵白不罵。
可是作為一個魔人,他是絕對不敢對左英風有所不敬的。這就好像佛教徒絕對不敢辱罵佛祖一樣。
佛門弟子有魯智深這等砸毀佛像的酒肉和尚,玉非卻不是那種沒有信仰的流散魔族。
一聲歎息,玉非長跪在地:「晚輩玉非,參見前輩。」
左英風冷笑一聲:「玉非,你幫著霧隱國打我兄弟,各為其主,我也不怪你。但是你這些年為非作歹,姦淫擄掠,劣跡斑斑。我魔族的名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就是你們這些不成器的宵小之徒,胡作為非!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想要活命麼?」
玉非面如土灰,低著頭再不敢大聲講話:「小人知錯,情願一死,以贖其罪。」
「我看在你也是魔族的份上,今日賞你一個全屍,不毀你金丹。千萬年之後再修成正果,不可再如今日。」
左英風輕描淡寫幾句話,就給玉非判定了死刑,偏偏玉非還不敢大聲嚷嚷,還得說聲謝謝。
「多謝……」
玉非話未說完,一個冰冷的聲音,從眾人身後,緩緩響起:「謝什麼,別人要殺你,你還要說謝謝。」
左英風皺了皺眉頭,霍然轉身,一張皺巴巴的老臉呈現在眼前,那是一張,肌肉完全萎縮的臉龐,彷彿一朵枯萎了的花朵一樣。
這人瘦弱的身軀藏在白色風衣之中,顯得弱不禁風。
纖細的四肢,好像一碰就會碎裂了一樣。
在這慘烈戰陣之中,突然冒出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傢伙,顯得頗為詭異。
可是只要看到那雙眼睛,就沒有人敢輕視這個不速之客了。
那簡直就是一雙,積攢了半個世紀凶戾之氣的眸子,目光到處,全部都是毀滅的徵兆。
此時,九靈元聖,金光聖母,獼猴王等人都晃晃悠悠趕到了,見到這個形貌詭異的白衣老頭,都有些詫異。
左英風揮手示意諸人不要動,靜靜的站在原地。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老者身上,有著讓他感到親近的氣息。
玉非見到這老者,緩緩站起,鞠了一躬:「半殤大人,您來了。」
這老者,赫然便是昔年魔國之主悖天的一個元神分身,當初被封印在山崖之下,通過欺騙葉飛孤,僥倖逃了出來。那一次,葉飛孤險些就埋葬在懸崖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誰也想不到,這半殤銷聲匿跡許久,竟會在此時出現。
「小子,你可真是孝敬啊。」半殤發出一串厲鬼夜啼般的笑聲:「這樣的場面,也不忘了把本尊給召喚出來。你是嫌我死得慢麼?」
玉非低頭說道:「大人,我本不知,今日會是個不可收拾的局面。今日玉非萬死不辭其咎,只是拖累了大人,十分抱歉。」
「少說廢話。」半殤虎目掃過,威嚴頓生:「無論什麼樣的險境,都不要讓人小瞧了我們魔人。」
左英風思索著半殤這個名字,當年十八友一出事,他立刻就遁到了洪荒,所以洪荒遺跡中大大小小的事,他大多都知道些。略微想了想,眼前一亮:「你可是悖天那廝的元神分身半殤?」
半殤隨意向他行了一禮:「正是在下,見過前輩。」
「我聞你當年愛上洪荒道門領袖雲玄通之女,結果被雲玄通暗算,封印在懸崖之下,怎麼,出來了?」
半殤眼中掠過一絲恨意,淡淡說道:「過往之事,何必再提。」
左英風笑道:「悖天此人,我也聽過。這人驚才艷艷,乃是我魔族千年一遇的不世強者,可惜,最終弄了個眾叛親離,國破家亡,著實引人唏噓。你可知他如今身在何處?」
半殤的瞳孔劇烈收縮了幾下,磔磔的笑道:「前輩,今日,可不是講交情的時候。」
左英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樣,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替玉非出頭?不說我身後九靈元聖等人,就只我一人,你能打得過麼?」
「打不過也要打!」半殤緩緩說道:「若非此人,我逃離封印之後,如何能夠活到今日,早就埋骨黃沙了。我魔族,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半殤一世,不曾虧負於人,只是在逃離懸崖時,對一個少年恩將仇報,至今想來,未嘗不心痛如割。好在,後來聽說這少年也逃了出來,還闖出了偌大的名頭,不然,我這良心怕是要自責萬萬年啊。」
似是很久沒有與人交談了,半殤這話匣子一打開,就有了合不住的趨勢,繼續說道:「今日你等人多勢眾,就算單打獨鬥,我半殤也不敢說傲視群雄。但,大丈夫死則死矣,不可能未戰先退。前輩也是魔族,當知我魔人遇敵奮勇,一往無前,百折不撓,休要讓半殤,墮了我魔國的名頭!」
左英風聞言,神采飛揚,擊掌讚道:「好,說得好!想不到悖天一個分身,就有如此膽魄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