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平陽王新夫人的邀請下,西宛來使吳將軍在行宮裡住了下來,為此司徒景心中大為鬱悶,中午飯也不吃,獨自去花棚下去喝酒,就留了個大勇在旁邊候著。
答應了夫人的要求不與簡晏合謀,如今簡晏的人又在眼前忤著,時不時地跟你探討探討攻伐之事,心裡能舒坦才怪了。
寧天歌則在自己所住的地方舉行了「家宴」,所謂家宴,也就是請三十八位美人過來一起吃個飯,再就某些事情上達成個共識,以助她們更好地馭夫。
美人們本累得癱在床上不肯動,又聽說其他人都會去,生怕自己錯過什麼,不敢有半點拖延,結果寬敞的殿內擺的四桌酒席都坐滿了。
等菜一上齊,不相干的人便都被遣了下去,伺候的只剩下各夫人的貼身婢子。
女人湊一起,總是說不完的話題,話題也離不開男人,更離不開這裡唯一的一個珍稀物種司徒景。
一說起司徒景,美人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嗓子也響了,瞅了一圈沒見到人,便都向寧天歌詢問他的下落。
「爺不在才好,不是更方便我們姐妹們說話麼。」寧天歌放下手裡的筷子,「眾位姐姐還記不記得那日說過的話?」
「什麼話?」有人一時沒想起來。
「妹妹是不是指『男人都是犯賤的』這句?」有人這幾日一直在琢磨怎麼應用這句話,立馬答了出來。
「五姐姐記性真好。」寧天歌讚道。
「我也記得。」
「我也記著呢。」
其他人不甘落後,紛紛表示自己都放在心裡。
「可姐姐們雖記得,只是這幾日的表現卻不怎麼樣。」寧天歌環顧了一周,輕歎道,「看姐姐們對爺在意成那樣子,連爺頭髮絲掉了一根都能心疼個半日,你們說,就這樣爺能反過來在意你們麼?能收心麼?」
見眾人面露尷尬,她搖頭道:「能收才怪了。」
「那妹妹你說該怎麼辦?」五夫人坐不住了,「只要妹妹叫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對對,妹妹你說。」
「我們全聽你的。」
寧天歌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沉吟了一下道:「待會兒爺肯定會過來,我們不妨先試試冷落冷落他,就跟那日我說的那樣,他想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偏不如他的意,看他什麼反應,我再決定事情的走向,不過……這就要看姐姐們有沒有這個膽量了。」
她的目光從每人臉上掠過去,就這些夫人們對司徒景如老鼠見貓的樣子,這件事難度很大,但她既然答應過她們,便要做到,不管如何都要一試特種教師最新章節。
眾夫人面面相覷,這說起來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真要這樣挑戰司徒景,無異於吃了豹子膽。
「好,就聽妹妹的!」大夫人一拍桌面,領先拍板。
眾夫人咬牙,握拳,「就聽妹妹的!」
寧天歌含笑點頭,士氣鼓舞得不錯。
「夫人夫人,爺朝這邊過來了。」負責望風的珠兒和喜兒奔進來稟報。
就這兩個本來對司徒景極為忠心的小丫頭,此時也已成了寧天歌的帳下大員。
「好!」寧天歌一揚眉,「姐姐們,好戲就要開鑼了。」
眾夫人既緊張又興奮,都有種農奴馬上就要翻身的感覺。
「奴婢們給爺請安!」門外,珠兒和喜兒脆生生的聲音極響亮。
話音未落,便已見司徒景大步走了進來,玉面生粉,酒氣微熏,墨發飄揚,絲衣半敞,端的是慵懶邪魅,美艷性感。
屋子裡溫度驟然上升了五度。
人人面泛紅暈,雙眼發光,只差沒流口水。
寧天歌咳嗽了一聲。
聲音不大,卻人人驚醒,花癡狀立消,各人開始互相招呼著吃菜。
等著眾美人撲入懷抱的司徒小爺立在原地,兩眼發直。
屋內眾美人捋起袖子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勸酒碰杯之聲不絕於耳,從未有過的熱火朝天,也是從未有過的倍受冷落。
一定是他剛才喝酒喝多了,產生幻覺了吧。
使勁搖了搖腦袋,揉了揉眼睛,眼前景象依舊。
「心蘭!」他朝著大夫人喊了一聲。
「哦,是爺過來了,您隨便坐吧。」大夫人百忙之中抽空回頭看了他一眼,隨便招呼了聲,便忙著與二夫人碰杯,「來來,二妹,我敬你一杯。」
司徒小爺:「……」
破天荒頭一遭受到冷遇的司徒小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便坐?他成了被隨便的那個人!
跟在他後頭的大勇也兩眼圓睜,他在做夢麼?張口便在自己手臂上咬了一口,「嘶——」真疼!
「綠裳!」司徒小爺皺眉,衝著十三夫人喊。「噯!」十三夫人回頭應了一聲,左手往嘴唇邊湊著酒杯,右手還抓著只鴨掌,含糊著嗓音說道,「爺,您已經喝過酒了吧,妾身就不敬你了啊……哎哎,你們給我留點兒啊……」
司徒小爺的眉頭鎖得能夾死蒼蠅。
「寶兒!」
「爺,您來得正好,幫我把這塊魚肉裡的骨頭給挑了吧。」九夫人轉身遞過來一塊魚肚子。
「雲屏!雲屏!」
「呀,爺您叫妾身呢?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吧,妾身這會兒正跟十七妹妹拼酒呢。」十五夫人舉著個酒杯與十七夫人「叮」地碰了下杯,嫣然回眸一笑。
「婉如墓地封印全文閱讀!」
「爺,妾身酒量不濟,這會子有點暈,就不起來服侍爺了。」二十八夫人玉手撐著粉腮,醉意濛濛地笑。
「……」
司徒小爺飽滿的玉額青筋暴突,不過是喝了一壺酒的功夫,這後院怎麼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死心,他走到最為溫婉的三十八夫人身後,彎著腰在她耳朵後面暱聲叫道:「小若兒……」
嬌柔可人的三十八夫人縮著脖子咯咯一笑,頭也不回,「爺別鬧了,先回去吧,別礙著我們吃酒。」
司徒小爺:「……」
連最溫順最聽話的三十八夫人都嫌他礙事,他還能奢望什麼?
寧天歌在旁邊看著很滿意,到底都是一點就透的聰明人,本來就有著八面玲瓏的手段,這演起戲來也是手到擒來,毫無破綻可言。
只有習慣了被眾星拱月的司徒小爺,只覺得滿腔的火氣熊熊燃燒,想撒火,對著這些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卻又撒不出來。
「爺,夫,夫人們都怎麼了?」大勇舌頭打卷。
「小爺怎麼知道她們這是怎麼了!」司徒小爺火氣正旺,衝著他便是一聲大吼。
大勇淚往心裡流,為什麼倒霉的總是他。
屋內靜了一靜。
司徒小爺以為夫人們有所覺悟了,正想端起小爺的架子,未想夫人們也就默了那麼一瞬,喝酒碰杯甚至猜拳的吆喝再度揚起。
火大。
火很大。
司徒小爺的火很大。
猛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驀地轉身,一眼便對上了那個悠然飲酒笑看著這一切的女人。
「七妹,你都跟她們說了些什麼?」他懊惱地問。
用頭髮絲想都能想到,一定是這個女人背著他做了些什麼,否則這些美人們絕沒有這個膽。
「沒說什麼啊。」寧天歌無辜地攤了攤手,「爺想讓我跟姐姐們說什麼?」
「沒說什麼?那她們怎麼就成了這樣了?」司徒景指著連眼角都不看他的美人們,心理上強烈的失落感幾乎讓他發狂。
「哪樣?」她不解地問。
「就是現在這樣,一個個地都敢不理我!」
寧天歌「哦」了一聲,「這個啊,就要問爺自個兒了。」
「關我屁事!」司徒景煩躁地抓起桌上酒壺,狠飲了一大口。
習慣了睜開眼就能享受到美人的伺候,這一下子被人無視還真接受不了。
「爺不知道?」寧天歌驚訝,想了想又點頭,「也對,爺的心思總是放在獵美之上,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也難怪爺不懂。」
「什麼意思?」司徒景瞇起眼眸。
她用一種「你沒救了」的眼神看著他,歎道:「世上美人這麼多,爺又總是不改風流的毛病,姐姐們這是對爺失望了重生逍遙狐仙。」
失望?司徒景迅速掃過這幾大桌的女人。
「爺別看姐姐們在爺面前笑得歡,晚上一個人躺床上的時候哪個不是淚濕枕巾?」她悠悠地說道,「這會子你看姐姐們好像都在飲酒作樂,其實呢,她們心裡苦著呢,只是不想表現給爺看而已。」
是這樣麼?司徒景很是不信。
雖說他女人多是多了點,心也花了點,但自認待女人好得沒什麼毛病可挑的,她們要什麼就給什麼,他也做到了雨露均沾,從不厚此薄彼,她們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
心裡疑惑,卻聽得不知何時飲酒調笑之聲已止,席間有細細的啜泣聲傳來,之後,這啜泣就像引線一般,引起了一陣響過一陣的抽泣之聲,剛剛還喝得歡快的夫人們,在寧天歌說完那些話之後,都一個個地垂著頭低泣。
美人們哭了,這還了得!
司徒景最見不得美人哭,立即頭大如斗,抓起衣襟直扇風,「好了好了,別哭了,有什麼事給小爺好好說。」
寧天歌在桌子底下朝旁邊的大夫人輕踢了一腳。
這個時候,大夫人出面說話比她更合適。
大夫人抹著眼淚抬頭,聲若鶯啼,「爺,妾身無能,伺候不得力,使爺總是流連外頭的花花草草,既然爺總是喜歡納新人,不如將妾身休了吧。」
「對,爺不如休了我們,也省得我們每日裡獨守空房,看著爺一個個地往家裡領。」其他夫人立即緊隨其後。
這話看似自責,實則控訴,司徒景何等聰明,一下就聽了出來,頓時沉下臉來。
「爺,說句你不高興的話,雖說我是爺即將要納的新人,這段時間爺也將全部心思放在我身上,但我也不敢沾沾自喜。」寧天歌瞥他一眼,道,「姐姐們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雖說我暫時得了爺的喜歡,時日一久,難免也會落得姐姐們如今的場面。」
「你想說什麼?」司徒景全神戒備。
他算是看出來了,今日這局面全是這女人一手導致,但不管她說什麼,都別想讓他打消成親的念頭。
「既然爺問了,那我也就明說了。」寧天歌雙手撐著桌面緩緩站起身來,唇邊似笑非笑,但眼中神色絕對認真,「世上美麗的女子千千萬,爺不可能一直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帶一個,莫說平陽王府不夠容下這麼多的女子,便是爺再造十個,百個平陽王府,也裝不下天下所有爺看上的女子。」
「爺的心只有一顆,心就那麼大,爺娶了這麼多女子,又能分多少心給她們?而相反,對於她們而言,爺是她們的天,她們的地,她們的全部,面對手中那塊越來越小的心,她們又將如何自處?」她看著他淡淡道,「愛一個人,就要給她全部,如果娶了她,就要對她的一生負責。如果給不起,那就不要將她據為己有,放她自由,這是最起碼應該做到的。」
「嘶——」倒抽冷氣的聲音,來自大勇。
天要塌了!
跟一個愛女人,尤其是愛美麗的女人成癮的男人說出這番逆天的言論,說什麼不能往家帶女人,愛一個人就要給她全部,什麼給不起就不要據為己有要放她自由,神哪,這新夫人是不要命了吧?
司徒景瞇著眼,狹長的雙眸緊盯著寧天歌。
這一刻,誰都不能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但那雙長眸中迸出的光芒銳利得讓人驚心。
屋子裡靜得可怕,誰都沒有說話,連夫人們都停止了抽泣,屏著呼吸心跳如擂地等待著下一刻的雷霆怒火校園全能高手。
老天,這可是在老虎嘴邊拔毛,在狼窩裡掏崽子,是她們想都不敢想,更是做都不敢做的事。
唯有寧天歌始終微笑著看著司徒景,不避不讓,不慌不懼,始終與司徒景站在同等的高度,並不因他的身份地位或其他而有半分低末,只有比他更從容,更淡然。
由此,她們也終於明白,這個容貌與身份都不如她們的女子,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打動了司徒景。
她的豁達與自信,她的淡定與從容,她的自尊與自愛,她的無畏與智慧,一切的一切,都超越於任何流於表面的容貌與身材,出身與地位,這是一種她們不能擁有的,也許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人格魅力。
自此,由衷的敬佩,發自內心的喜愛。
只因,這個女子,教會了她們該怎樣去愛一個人而不卑微,讓她們懂得,女人一定要有自尊,要學會自珍自愛,要做一個值得他人尊敬的女子,而不僅僅只是依附於男人的籐蔓,或者擺放於屋中可有可無的裝點。
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所有人都像被使了定身法,僵直著身子一動不動。
寧天歌眼波一轉,不由莞爾,用輕快的語調說道:「我想代表眾姐妹對爺說的是,希望爺納美之事就此打住,如果爺日後還要納新人,那麼就請爺休了我們,如果不休,那麼我們就集體離家出走!」
「嘶——」大勇再次抽冷氣,抽到一半,被司徒景的眼神凍了回去。
司徒景臉上的粉色早已褪去,一張玉面緊繃,雙眸瞇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當然,我很清楚。」寧天歌提起酒壺倒了杯酒,一口飲下,道,「我的酒量很好,剛才那幾杯根本不可能醉倒我。」
司徒景面色沉然,不語。
「爺的意思,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她困惑地皺起眉頭,「爺倒是給句痛快話,別讓我們老是提著心。」
「我若不答應呢?」
「那……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不想步各位姐姐們的後塵,後日的婚禮,我看便取消了吧。」
「你休想!」司徒景怒。
「那爺到底答不答應?」寧天歌絲毫不讓。
氣氛再次凝重,司徒景盯著這個讓他時時處於下風的女子,心裡的回答很堅決,不答應!
要讓他從此收心,守著家裡現有的這些女人,以後看到漂亮的女子都不能再沾染,這個要求對他來說太難太難,他怎甘心?
他司徒景的人生還長著,獵美之路才開始,豈能就此戛然而止!
然而,不知為何,腦海中卻浮現出她剛才所說的那席話。「爺的心只有一顆,心就那麼大,爺娶了這麼多女子,又能分多少心給她們?」
「愛一個人,就要給她全部,如果娶了她,就要對她的一生負責。如果給不起,那就不要將她據為己有,放她自由,這是最起碼應該做到的。」
鬼使神差地,他張口說道:「好,我答應。」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大勇張著嘴,婢子們雙手掩唇,尤其眾位夫人們,更是目中瑩光閃爍,眼眶驟紅。
寧天歌一笑,「嗯,請爺立字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