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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等你 文 / 墨傾長風

    「你的父親是寧桓,而且還是唯一一個?」天祈帝一聲冷笑,一雙利目在寧天歌臉上巡視著,「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認朕這個父皇了?」「陛下願意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舒鏎趔甭」寧天歌直視著他的面容,淡淡而道。「好,很好!」天祈帝已然沉下臉來,眼中現出陰冷之色,忽而朝身後那兩名太監說道,「送兩位貴客到華辰殿休息。」郁瑾風倏然變了臉色,神情焦急地望著寧天歌,只希望她不要再跟天祈帝硬碰硬。「陛下是什麼意思?」墨離緩步踱了過來,唇邊的笑容宛若春風拂面,眸底卻是一片冷沉,「莫不是想要軟禁我們二人?」天祈帝哂然一笑,「安王是客,朕又豈會軟禁於你,不過是想請你在宮裡住幾天而已。」「陛下的心意我們領了,只是住慣了驛館,宮裡未必能住得習慣。」墨離將寧天歌擋在身後,朝他洒然作了一揖,「陛下,我們這就告辭。」「你以為,你們能走得了?」天祈帝冷哼一聲,身後兩名太監見勢抬手一揮,只見剛才退去的禁軍如潮水般湧了過來。面對這陣勢,寧天歌站得越發挺直,眸光冷冽如秋霜雪劍。郁瑾風急得額頭冒汗,朝天祈帝走進兩步想說什麼,被天祈帝一眼掃了回來,握了握拳,他退回來又朝寧天歌走了兩步,寧天歌拿眼角淡淡一瞥,瞥得他脊背生涼,沒奈何又退回原地。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要說老奸巨滑,他絕對鬥不過天祈帝。當日他從東陵回來之後,便將在京都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天祈帝,因此他與墨離寧天歌二人的那點關係天祈帝也是知曉的,因此,由他來取血是最不會令寧天歌戒備的。今日一早,天祈帝召他進宮,便再次問了一遍他在京都打聽到的關於寧夫人的點滴線索,他趁機向天祈帝保證,寧天歌確實為寧相之子,與天祈帝並無血親關係。天祈帝不說相信,也不說反對,只道口說無憑,需驗血為證,如若寧天歌果真非他之子,他便再不將懷疑放在寧相身上,並要他不准提前通知寧天歌。不知為何,他確實相信寧天歌所說的話,也許也是潛意識裡不想去懷疑,因此天祈帝提出此要求時,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因為在當時的念頭裡,他認為這是排除天祈帝疑慮的最好方法,而寧天歌既然不是天祈帝所生,想必應該也是樂意的。哪知,事情有了這樣的結果。他不知該高興還是懊惱。高興的是,寧天歌成了天祈皇子,與他的關係便可以更親近一步。懊惱的是,這樣的結果是墨離與寧天歌不想見到的,而在他們眼裡,他已然成了天祈帝的「幫兇」,直接影響了彼此之間的信任。墨離的笑容淡薄了幾分,「陛下,你以為,如果我們想走,這些禁軍能阻攔得了?」「安王盡可一試。」天祈帝自負地坐回座位,「天祈皇宮也不是說來就能來,說走就能走的地方。」「安王殿下,望三思!」郁瑾風抹了把汗,大步衝過來擋在墨離面前,背對著天祈帝連連向他使眼色。墨離只當看不見。「陛下!」許久未語的寧天歌突然開口,從墨離身後走出,淡然地望著天祈帝,「我可以留下,但沒理由將安王殿下扣住不放。」墨離修眉微蹙,側眸看向她。天祈帝神情莫測,「只要你承認了你的身份,朕自然會讓安王離開。」在昨晚,他便對寧天歌的表現極為賞識,如今在得知就是他的兒子之後,又豈會輕易放走。「我的身份?」寧天歌扯了下嘴角,「這個恕我暫時做不到,但陛下若讓安王走,我會考慮。」「不,朕不放心。」天祈帝慢慢笑了起來,「安王的才智朕略有耳聞,若是由他出了宮,朕擔心會留不住你。」「陛下莫要忘了,殿下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就不怕殿下將我帶出宮去?」寧天歌淡淡反問。天祈帝笑容一沉,「宮中禁衛森嚴,任安王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帶你出去。」「既然陛下如此自信,又為何不敢放殿下離開。」寧天歌不乏譏諷之意,「難道陛下還怕殿下帶人闖進宮救我不成?」「朕剛才說過,安王不可能帶你離開,自然也闖不進來。」天祈帝微瞇了眼,盯著她道,「朕讓他留下,正好與你作伴,不是更好?你為何非要讓他走?」「這是我與陛下之間的私事,我不想連累殿下。」寧天歌微側了頭,朝蹙著眉頭的墨離笑了一笑。那一笑,如煙花三月那一縷蓄著暗香的輕風,吹拂去墨離心頭那絲躁意,也撫平了他眉宇間那抹突起。他們之間,無需語言,無需動作,甚至連眸光也可以平靜無瀾,卻依舊可以在眼神交匯的那一剎,明白對方之意。天祈帝沒有馬上答覆,而是審慎地望著他們,顯然在權衡利弊。「你對安王,倒是顧慮得周到。」良久,他朝身後抬了抬手,但眼睛卻看著寧天歌,道,「朕可以現在放安王出宮,但你,從現在開始,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出華辰殿一步!」——華辰殿。寧天歌負手立於華唇殿,望著這個天下最奢華的牢籠,唇邊浮起一抹極淡極涼的笑意。想要以此困住她,強迫她做出違背自己意願的決定?那就是大錯特錯了。墨離離去前的那一個眼神,溫煦如亭外的陽光,照得她眸中的冰霜瞬間化去。在兩人錯身之際,他用唇形無聲地對她說:「等你。」等你,而不是「等我」。她微微一笑,他果然是最懂她的那個人。天色漸暗,天祈帝一直不曾出現,只命人送來精緻可口的晚膳,她並不著急,在眾多雙眼睛的注視下,細嚼慢咽地吃了,再看著他們恭敬而無聲地收拾好撤走。「你們都出去,我要睡覺了。」看了一個時辰的月色之後,她關了窗戶,走入內殿。一直在殿內侍立兩旁的宮婢太監相互看了一眼,猶豫了半晌,才躬身退了出去,關上殿門。他們並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只知道天祈帝將這位東陵使節扣在了宮裡不能怠慢,因為他們的陛下吩咐了要好生伺候,至於為什麼,他們並不清楚。雖然不在殿內,他們卻一刻都不敢放鬆,候立在殿外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聽了半天,月亮已上中天,裡面卻一直寂靜無聲,想來這位寧使節已經入睡,這才安下心來。卻不知,本該在裡面安睡的人,此時早已乘風渡月,翩然而去。對於多次在夜裡出入東陵皇宮的寧天歌來說,就算天祈帝特意在華辰殿外加派了禁軍,於她亦無多大障礙。不出半個時辰,她已翻躍宮牆,立於宮門之外。回頭看一眼那巍巍高牆之內的重重殿簷,這個巨大的牢籠,從來就不屬於她,而她,也不會被這牢籠所束縛。她相信,明天天祈帝一旦發現她逃走,頂多派一些心腹暗中追趕,絕不會將此事擴大,更不會將她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兒子」弄得人盡皆知。他不會,也不敢。天祈內部矛盾重重,最有競爭力的兩個兒子又對他這個皇位虎視眈眈,趙匡與趙煥一旦知道她這個意外的存在,危機感將極大程度地增強,到時候,身體欠佳的天祈帝亦未必能壓制得了兩個兒子的野心,內亂一觸即發,局面將不可收拾。天祈帝冒不起這個險。一路行至洛城北門,避過所有哨崗,寧天歌順利出城,再往前行出兩三里地,便見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停在路邊,車架上蹲坐著個打盹的馬車伕,戴了頂寬大的斗笠,遮去了整張臉。這墨跡,倒曉得偷懶。上前一拍他的背,「醒醒,該趕車了。」足下一點,她便躍上馬車,準備掀簾入內,手腕卻猝不及防被一隻手抓住,再使了個巧勁,她便往後倒去。她一驚,另一隻手抬掌拍向身後,那人卻似預見到她會如此,精準地將她捉住,耳畔已悠悠響起,「這般不懂得溫柔,枉我在此等你半夜。」竟是墨離!她好氣又好笑,不再出手,整個人便被他拉入懷中。墨離低垂著頭,望著坐於他懷裡的她眉眼裡皆是笑意,寧天歌見不清他掩於斗笠下的面容,只見到那一雙眸子灼灼如星子,映了她滿眼。「你怎麼不在車裡?」她左右環顧了一下,奇道,「墨跡呢?」「我說過會等你。」墨離低頭便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他麼,自然在車上。」她挑眉看他,這主僕二人調換角色了?「別想多了,我怎麼可能將這趕車的差使攬在自己身上。」墨離已猜到她想說什麼,看著那紋絲不動的車簾道,「給他睡這麼半夜,自然是有代價的。」她不免替裡面那位感到同情,這後半夜趕車,應該會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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