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這間臥房極為寬敞,用重重輕紗與珠簾隔開,外間無人,裡間亦無聲響,墨離與寧天歌卻已可斷定裡面有人。舒榒駑襻
趙匡今晚宿於宮內,這個是可以肯定的,那麼有資格進入這間臥房的只能是太子妃,不過這倒不難辦,稍後想個法子讓她睡過去便是。
撥開紗幔一角,卻聽得突然水聲嘩然,一具豐腴凝白的女子tong體從尚且冒著熱氣的浴桶中站了起來,帶起一片水珠,如脂的後背上還粘著幾片鮮艷如荼的花瓣,更襯得女子皮膚的白潤。
侍立在旁的幾名婢女立即扶她出了浴桶,伺候著擦身穿衣,那如柳細腰與挺翹圓臀便如此直接地落在眼裡。
寧天歌驀地放手,紗幔復又垂落,擋住了身後墨離的視線。
墨離幾不可聞地一笑,伸手便要去撥,她忽地轉身,擒住他已觸到紗幔的手指,眼睫一抬,無聲地盯著他。
「娘子,有什麼好看的東西,讓為夫也看一眼。」他附到她耳邊,嘴唇微動。
「別人的老婆有什麼可看的?」她牽起一抹嘲諷,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不留情面地說道,「殿下不至於飢渴成這般吧?」
「看看又無妨。」他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手,笑得頗有深意,「娘子,你先前不是還讓我去勾欄院找女人或者男人麼,這會子怎地連別人的後背都不讓為夫看了。」
「彼時是彼時,此時是此時,你去找青樓裡的姑娘是一回事,在這裡看別人的女人又是另一回事。」寧天歌估計著裡面已穿上衣服,遂放開他的手,「你去找姑娘,至少有洩火的地方,在這裡若是看得心火難耐,可沒人能替你去火,到時候只怕非但白跑一趟,我還得四處替殿下張羅著找女人。」
墨離的笑意越發深了,摸著還留著她體溫的指尖,那唇角的弧度是怎麼也壓不住。
「殿下笑什麼?」寧天歌挑眉看他。
這男人分明是在得意,還有種陰謀得逞的奸詐,至少在得意什麼,她還真不敢亂猜。
「為夫是在笑娘子。」他貼著她的耳廓,低聲說道,「分明在意得很,卻偏要當作什麼事都沒有。」
「在意什麼?」她不免好笑。
「當然是在意為夫看別的女人。」他以一種篤定的語氣回答,帶著輕笑,溫熱的氣息拂在她頸項耳後,一陣陣地癢。
如果可以,寧天歌心想,她一定會笑出聲來。
在意他看別的女人?虧他想得出!
「殿下,你太抬舉我了。」她忍不住扯了下嘴角,「不讓你看,是怕這塊肉你只能看卻吃不著,會產生不良後果。我若是在意,還會讓你去勾欄院找女人麼?」
「娘子不必急著否認。」墨離慢悠悠地並不著急,繼續說道,「娘子早就對為夫瞭解透徹,知道為夫守身如玉,一心只有娘子一人,所以娘子才如此大方,主動提出讓為夫去那種花月之所,娘子是料定了為夫不會去的,對不對?」
寧天歌往後退開了些,在他臉上巡視半晌,才用憐憫的語調說道:「殿下,你醒醒吧,戲早就演完了,你這『娘子』『為夫』的也該改改了,若再這般入戲過深,小心得臆症。」
「若真有那一天,我就哪裡也去,天天在家裡臆想自己喜歡的東西。」他並不惱,反倒頗為樂見這個結果,再度湊近她道,「只是可惜呀,為夫清醒得很,一不小心就將娘子心裡的想法看了個十分清楚。」
她牽著嘴角扭過了臉。「娘子,喜歡為夫不丟人,為夫也絕不會讓娘子丟人。」墨離的聲音低低沉沉縈繞於耳邊,悅耳中透著一絲華麗,又有著誘哄的意味,「娘子,說你喜歡我。」
「殿下,莫要忘了我在青石嶺說過的話。」她木然回頭,善意提醒,相信他絕對記得。
在那個兩人赤身相擁而眠的晚上,她曾對他說,不要把患難之情歸結於男女之間的感情,一切要從心。等完成皇命重返京都之時,他若能認清心裡的真實感受,不妨再去談那日之事。
「哪句話?」他似乎有些驚訝,「娘子說過很多話,為夫實在不知道娘子指的是哪一句。」
……
她看著他,默然。
他是存心耍賴麼?
「殿下若是不記得,我很願意再說一遍。」
墨離瞇瞇一笑,正待說話,裡面有女子的聲音傳來,竟是遣了那些婢女出來。
那些婢女恭聲應了,退了幾步,便有人快步朝這邊走來。
聽到這動靜,寧天歌也顧不得與墨離鬥嘴,扯了他一同躍上屋頂橫樑,橫樑粗壯,若非有心之人,絕不能發現上面還藏著人,那些婢女就更不可能察覺了。
紗幔很快被掀起,盛滿了水的浴桶被抬了出來,水波蕩漾,浮動在上面的花瓣隨之波動,像是真有暗香飄散開來,只可惜,這屋子裡的熏香太重,墨離與寧天歌飽受摧殘的嗅覺已然無力體會了。
一陣忙碌之後,隨著最後一名婢女退出並關上了門,屋子裡便徹底靜了下來。
等了片刻,確定不會再有人進來,兩人正要躍下,卻聽得裡面有腳步聲朝外間而來,兩人只得按下身子隱在梁後,稍後便見那紗幔被一隻柔弱無骨的手挑起,用旁邊的鳳嘴銀鉤掛住,之後天祈的太子妃便出現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粉色牡丹圖案的抹胸,勾勒出飽滿渾圓的胸部,呼之欲出,從居高臨下的角度望去,可輕易看到中間那道深溝。
一襲玫紅軟紗覆在裸露的肩頭,使得裡面的春色若隱若現,更為誘人。
還有那臉上精緻的妝容,精描細繪,美麗得可謂傾城,卻不知這些胭脂下面的面容是否與眼前一致。
乍然一見,寧天歌不免有絲奇怪。
如此深夜,這太子妃沐浴之後不去睡覺,這般精心裝扮又是為何?
卻見她推開長窗,目光在外面來回察看了許久,似乎要從那黑漆漆的夜色中找出什麼來似的,起先面色還平靜如常,甚至可看出某種期待,漸漸地,神色便有了絲焦慮。
將窗戶重新合上,她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想要在椅子上坐下,屁股剛沾著那椅子便又站了起來,那茶盞握在手裡卻一口沒喝,只是捧著不斷踱步,不時抬頭看向那扇被她打開又關上的窗子,神情越發焦躁。
又過了片刻,她似再也忍耐不住,推門走了出去。
屋內的熏香因為剛才的通風而消散了些,寧天歌輕聲道:「這太子妃搞什麼名堂,大半夜的還出門。」
「你沒看出來麼?」墨離隱含笑意地看著她。
她瞥他一眼,「你看出來了?」
「當然。」他支著橫樑,眉眼舒緩,明知她等著下文,卻偏偏一副僅限一問一答,絕不廢話的模樣。
寧天歌一聲輕嗤,「你不說我也能猜到。」
「哦?」他頗感興趣地挑眉,「你倒說說,看跟我想的是否一樣。」
寧天歌睨著他,心想著,若是能把他這張臉湊扁就好了,省得她看著來氣。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她看著他愈加明朗的笑容,道,「正如殿下所言,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若不拿來談情說愛,豈非浪費。」
言罷,她淡淡一笑,多有諷刺。
想不到這太子妃竟如此不甘寂寞,丈夫不過一晚不在,她便已紅杏出牆。
「娘子想的果然與為夫一樣。」墨離大讚。
寧天歌恍若未聞,卻自顧自說道:「卻不知這約的是什麼人,談的又是什麼情,良辰美景不假,花前月下倒未必。」
「等著看不就知道了。」墨離忽而一笑,那笑容竟有絲邪魅之氣。
她沒好聲氣地瞪他一眼,「你還真想留下來看戲?趁著現在人不在,趕緊下去找吧。」
也不等他,她往下輕輕一躍,便已落地,身後有衣袂翻飛之聲,他倒也很配合地縱了下來。
紗幔已被拉起,再往裡則是一道珠簾,珠簾後才是真正的床榻所在。
兩人在外半間作了仔細的檢查,並未發現有何機關,這樣一來,最大的希望就落在裡間。
穿過珠簾,踏上厚厚的毛毯,寧天歌幾乎有一掀毯子的衝動,事實上,她也立刻就這麼做了。
都快春末的季節,處於南面的天祈氣候尤為暖和,常理來說,這種冬日才用到的長毛厚毯也該收起。
有人卻比她快了一步,搶先揭開毛毯,將下面的地面迅速掃視了一遍。
要說默契,實在沒有比他們更默契的了。
然而,毛毯下的地面什麼都沒有,寧天歌甚至用手逐一按過去,確實沒有任何機關存在。
那就只能說明,這趙匡著實注重享受。
對於天祈這種南方國家來說,這種厚度的毛皮只能從北方獲取,取得之後,也多數做成了保暖的裘衣大氅,很少有人會捨得放在地上踩。
她冷冷一笑,此人簡直比墨離還奢侈。
將毯子按原樣放回,之後便對各種擺設與櫃子妝台進行了徹底的搜索,每一件東西都不放過,卻還原得絲毫看不出被人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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