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直到寧天歌下午回到寧府,才知道府裡已經鬧成了什麼樣子,但之前她並沒有機會得知,因為她很忙,一大早就被人叫走了。舒殘顎副
司徒景接到了北昭皇帝的急詔,說有事要讓他回國相商,於是司徒小爺只能擱下尋找夫人的大事,進宮向皇帝辭了行,然後當天就要走。
皇帝命太子等幾位皇子送行,讓司徒景給拒絕了,但別人不送沒什麼,以如今墨離與司徒景的關係,這個行是一定要送的。
那麼,理所當然的,作為安王的隨行主簿,寧天歌也是必須去的。
司徒小爺一見著她,寒磣挖苦自然免不了,但她心情極好,絕不與他計較。
因為,終於要跟這塊強大的牛皮糖說再見了。
「安王,雖然我知道你愛男人,也愛女人,但有兩個人你最好別愛,襯不上你。」司徒小爺臨走時看了她一眼,然後是這麼對墨離說的,「一個就是你身邊那個酸儒,要相貌沒相貌,要氣魄沒氣魄,連個看上他的女人都沒有,你若喜歡這種男人,我只能說你沒眼光。還有一個就是那個男人婆,雖說長得還過得去,但渾身上下沒點女人味兒,跟這種女人上床你肯定要吃虧。」
她當場就別過了臉,努力壓抑著胸臆中翻騰的火氣,不斷安慰自己,他就要走了,看在他要走的份上,原諒他。
倒是墨離,虛心接納了他的意見,不住點頭,「平陽王說得是,看人的眼力比我精準多了。」
直到那十餘騎悍馬轟然遠去,她這才緩緩吐了口氣,總算送走了一個麻煩。
「寧主簿似乎很希望平陽王離開?」墨離睇著她,似笑非笑。
「哪裡哪裡。」她十分遺憾地眺望著遠方飛揚的塵土,「微臣只是在可惜,以後再也瞻仰不到平陽王的風采了。」
「是麼。」墨離低低一笑,「寧主簿若是想看,平陽王定會常來的。」
她嘿嘿一笑,聰明地沒有接話。
送走了司徒小爺,寧天歌還不能回相府,因為今日是皇帝規定讓她進宮看診的日子,她得去見見冉忻塵。
對於冉忻塵,她倒是十分樂意見的,只不過人家可能不會太樂意。
不過也無妨,只要她心情好就行。
持著皇帝特賜給她的令牌,寧天歌順利地入了宮,然後在管事太監的引領下來到了太醫院。
「寧主簿,這裡就是太醫院,奴才就陪您到這兒了。」管事太監態度恭敬地打了個千。
寧天歌笑了笑,若非因為皇帝對她特別對待,她一個小小主簿哪能受到這般禮遇。
「有勞公公,公公請慢走。」她亦有禮地還了一揖,待太監離去,她抬頭看了看上方藍底金字的牌匾,負手走了進去。
沒有專門負責招呼的人,她隨手攔住一名路過的侍藥小童,「小哥兒,可知你家院正在哪間做事?」
那小童看了她兩眼,皺起眉頭,「你是誰呀,我們院正除了給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各位殿下公主看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看的。」
寧天歌看著故作老成的小童有些好笑,忍不住想去摸摸他頭上的兩個包子髻,卻被那小童一手揮開,不耐煩地接著說道:「到太醫院來求診的大臣都要經過皇上的允許並且列案的,你有皇上的批折嗎?有的話就先去大門旁邊那間屋子記下你的名字,自然會有人替你安排診病的太醫,我們院正你就別想了。」
寧天歌忍俊不禁,強忍著笑打趣,「小哥兒,說了這麼多,你口乾麼,要不要先替你倒杯水?」
「少跟我套近乎,告訴你,沒用的。」小童白了她一眼,很是老氣秋橫。
她不由得樂了,心道,這太醫院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她以後定要多來走走。
想著再逗逗這個孩子,身後卻有一道平直無波的聲音插了進來,「你若是閒得無聊,大可出去找別人,太醫院不是讓你閒聊的地方。」
聽聲識人,這個地方用這種調子跟她說話的人,除了冉大院正還能有誰?
那小童驚訝得張大了嘴,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見院正主動跟別人說話,而且還用那種表情,那種語調,這種表情與語調應該稱之為……討厭?
他沒看錯吧?印象中,他們院正沒有喜歡的人,可也從來沒有人讓他討厭過,至少沒有這麼明顯地討厭過。
寧天歌卻笑瞇瞇地回轉身,心情愉悅,「冉院正,我們又見面了。」
在陽光與陰影半明半暗的交替中,一人白衣飄飄纖塵不染,眉目清俊身材頎長,立於描金漆紅的廊簷下,獨有一種遺世獨立超然出塵的美感。
如果可以忽略他臉上的表情,她可以給他打滿分,可那種毫不掩飾流露出來的厭惡著實將那份美感給毀壞了。
「可惜,可惜。」寧天歌搖頭喟歎。
冉忻塵衣袖一拂,越過她往迴廊深處走去,「要診脈就跟我過來,否則就快些離開。」
真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榆木疙瘩!
寧天歌心裡嘀咕一句,順手在已然震驚的小童頭上摸了一把,遂了剛才的心願,「小哥兒,剛才謝謝你了啊。」
前面的背影令人賞心悅目,她展顏一笑,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