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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轟隆隆降盤旋著落在一個山坳裡,沒多久,就抵達了邊陲之地的軍區醫院。
夏無霜歸心似箭。還沒等飛機平穩地著陸,一拉開艙門,就飛速地跳躍了下來。王庸緊跟其後也跳出機艙,一身清爽舒適的休閒裝,眉宇之中摻了一些複雜的情緒。
眼前是茫茫連綿起伏的山丘,在這片原始森林中,重重疊疊的樹冠遮天蔽日。重回故地,王庸心頭升起了無限的感慨。這就是他曾經為之奮鬥過的地方,一路散發青春熱血,灑落汗水,又成為了驕傲的邊陲頭狼。在那段日子裡,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幾乎是橫掃邊境一帶。那樣的光輝歲月,在自己的人生裡永遠都無法被磨滅。
夏無霜快速跑出一段後,突然停住腳步。感知到了王庸並沒有盡快的跟上,心裡也是五味雜陳。轉念一想,體會到王庸此刻的心情,應該是近鄉情更怯吧。以前王庸在這裡生活過,他的模樣彷彿深深刻入腦海裡,如電影鏡頭在飛速的放映。要不是發生了不幸,經歷了這麼多曲折,他一定還會如鯤鵬展翅般,一飛千里。
心下擔憂父親的同時,夏無霜不禁暗自歎了一口氣。回頭朝著王庸揮動手臂,大聲呼喚道:「王庸哥哥,你快點啊。」
王庸被她的聲音一驚,剛牽起的一絲追憶才瞬間被掙斷了,快速回醒過來,加緊腳步追上夏無霜。
夏無霜火急火燎地衝向了醫院,卻不見老爸半個人影。問過病房的護士後,才知道老夏一早就去了竹苑。聽到這消息,她更是焦急地直跺腳,惱怒道:「王庸哥哥,你看我爸爸受傷了也不安分。」
王庸瞅了一眼空蕩蕩的病房,頗為無奈道:「呵呵,你還不清楚你家老頭,表面上一本正經,內心還不是老頑童一個,他的小九九數都數不過來。走,我們看看去。」
兩人急匆匆的又往竹苑趕去。踏著青磚鋪就的小道,兩人掩映在筆直挺拔的竹子之間,如一對相攜的璧人。
早晨的朝露掛滿青翠欲滴的竹葉葉尖,逐漸彙集成晶亮的水珠。仔細聆聽著斷斷續續的滴答聲傳來,讓人頓覺心曠神怡,靈台空明。
馬上要見到老首長了,王庸深深的吸了口氣,走在這清雅之地,心思沉沉,腳步也不覺有點沉重。
在他心目中,老夏不單單是自己以前的老首長,更是如同父親一樣的存在。他對自己關懷備至,又不乏嚴厲鞭撻,就像用心灌注了濃濃的父愛。當年那件事情一出,老夏還冒著降級的威脅,使出渾身解數,保住了自己和幾個兄弟的生命。光是那份執著,就足以體現出他的護犢之情。
至於當時,要讓少年慕艾的夏無霜嫁給自己,絕對是出於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打算。可見,老夏早就把他當做一家人,把自己當做親生兒子來對待。這分知遇之情,實在讓王庸無以為報,也不知該如何再去面對他。搖了搖頭,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夏無霜,看到她愁眉緊鎖的樣子,必然是擔憂極了。
行至一段彎曲的路後,眼前突然豁然開朗,還出現了古樸的竹亭。一眼望去,一個老頭正在自其得樂的下著圍棋,手執白子遲遲未落,口中還唸唸有詞道:「藏頭露尾,引而不發,非君子坦蕩。讓我黔驢技窮,左支右絀,還要我騎虎難下,該如何收場?」
「爸爸!」夏無霜激動地出聲道,急速朝著老夏飛奔了過去。走近後,看到他一個膀子吊在脖子上,石膏固定住了小腿骨的部分,還好不是太嚴重的傷。這一刻,她吊在嗓子眼的一顆心,才終於歸位了。
「沒事,夏老頭又不是支離破碎的躺在病床上,死不了的。你看,他還能思維敏捷下著棋,看著又這麼精神矍鑠,必然還能再活個一百年。」王庸安慰著夏無霜。看著兩鬢有點斑白的老夏,為衝散心中一抹酸楚,才故意調侃了幾句,來緩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你這個臭小子,活著也不來看我這個老頭,以前肉丸子白給你吃了。」老夏一看到王庸出現,兩眼圓瞪著,就直接激動地蹦跳上前,掄起枴杖朝他惡狠狠砸過去。看著是凶狠無比,可是眼中卻瞬間水汽蒸騰,強忍著沒有落下來。那拿著枴杖的手微微抖動,怎麼也下不去手。
「爸爸,你?」夏無霜衝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夏,一手趕忙奪下了他手中的枴杖。「你不是日思夜想著,念叨王庸哥哥很長時間了嘛,這不,他都來了你還生氣。」夏無霜支支吾吾地說道,難得的小女兒嬌憨之態油然而生。
王庸走上前去,一把擁抱住了老夏,滿面笑容地調笑道:「老首長,我人不來了嗎?都站在你面前,要殺要刮悉聽尊便。你消消氣,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老夏猛地抬手,還是狠狠地捶了一下王庸的肩膀,面上雖然依舊嚴肅著,氣卻已經消減了一半。哼聲道:「你這臭小子該罰,都學會甜言蜜語了,竟撿好聽的忽悠我老頭?」
「好了爸爸,你和王庸哥哥好好談談,我先去泡壺大紅袍來。」夏無霜知道老爸許久未見王庸,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便識趣的退出了竹亭。
「臭小子,聽說你現在混上保安了?挺有出息的啊。」老夏直截了當的問王庸,表面淡定,心裡卻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王庸扶著老夏坐好,歎口氣說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過點平淡的日子。保安也是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骨子的東西幾斤幾兩,我心知肚明。」老夏不和這個小子胡咧咧,向來都是直來直往,一點也不拐彎。
「老首長。」王庸最怕老夏這種真正大義凜然,一身正氣的領導。這不,自己預備的滿腹推脫之詞,一時都堵住,無從下口了。
老夏看著猶豫地王庸,心頭的炮筒差點點燃,肅然道:「說,追著天蠍滿世界的跑,到滅了為止,是不是你的手筆?」
王庸盯著棋盤,手持黑子下了一提,隨後點點頭,坦然承認:「我們被開除出部隊的兄弟一起幹的。」
老夏接著也下了一個白子,一招氣相連,情緒才緩和了很多:「還有什麼線索查出來沒有?」
「沈離開的槍,被我滅了。」王庸皺眉看著棋盤,黑子間暗龍蟄伏,無起勢之態。不知道誰和老夏下的棋,諱莫如深,如黑子再不透點破眼。局勢會被白子慢慢壓境滲透,整個吞噬掉。
老夏看了王庸黑子透點破眼,心中鬆出一口氣。想到這個小子現在棋術還不錯,竟然能一眼看出大局中的破綻。想當初還是自己手把手教的,如今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老夏哀歎了一聲,邊陲之狼再不來個狠擊整頓,那麼會如棋盤上面一樣,白子整個滲透,掌控全局。黑子暗龍難起,變成被圍困的死龍一條。
「哦。我多年來也在追查,也有一些蛛絲馬跡。沈離的直系靠山,你也知道是譚經義,那一槍到底是否是他授意的?我還不能確定。不過自從那次之後,邊陲之狼就逐漸被他掌控在了手裡。最近邊陲之狼的反常,很是讓人懷疑。」老夏接著往下敘說,試探著王庸的心理,在這幾年間到底發生了多少變化。
王庸眉間淡淡,沒有接話,這些他都瞭解。在對李逸風家人殺人滅口的時候,那邊陲之狼的標記就出現過一次,還有刺殺遲寶寶和夏無霜那兩名邊陲之狼的隊員,也和邊陲之狼扯上了關係。我才敢明確,邊陲之狼出現大問題是肯定的了。至於被腐化的程度有多少?這些還不夠明朗。
「滅了姓沈的就解決了?」老夏看著王庸瞭然的神情,接著問道。沒有直接吐露全部的真相。
「沒有。」王庸老實承認道,他明白,老夏在給自己推理當年的真相。
「這是預謀,通過一系列預謀,一步步的置於你死地,誰給你母親發出的邀請到部隊?你離開邊陲之地,誰的利益最大?」老夏一連串的爆出,看你小子還沉得住氣。當初怎麼就不見得你能如此沉得住氣?
這次的受傷,牽扯出來一段時間撲朔迷離,暗藏很深的端疑。聯想到那次的不幸,抽絲剝繭,那線頭漸而有些露了出來。
「老首長您有線索?」王庸眼神尖銳如刀鋒,盯著老夏。心中明白,老夏肯定是調查到了什麼,迫不及待要自己過來,也著實瞭解自己。
「誰,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後面你要給我個滿意的答案。」老夏知道王庸如此睿智的人,一點就透,更期待他的到來,能如同一股清泉把邊陲之狼好好洗滌一番,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他頓了頓,緩緩感慨道:「當初要不是你小子太過鋒銳,又怎麼會被步步緊逼,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讓你回來擦屁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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