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嘉拖著花蝶奔到閔倩的小院時,那個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髮抖的人兒正躲在沒有燭光的角落中,幾近昏迷。舒骺豞曶
卻死死撐著最後一絲清醒,只為等待那個她要等的人的到來。
「倩兒……」洛嘉嘉看到閔倩那虛弱的樣子時差點落淚,她上前擁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勸解:「你看,你的無缺哥哥我給你找來了,他醫術也很高明,我們讓他給你止血好不好?倩兒,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真的會死的……」
「閔倩,你說,你準備,怎麼向你的孩子,介紹他的父親,嗯?」
洛嘉嘉本就下沉的心,直接往無底深淵墜去,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縮在床角因為恐懼而哆哆嗦嗦的人兒,閔倩她……瘋了?!
之前那個大夫的醫藥箱還在,花蝶洗淨了雙手,直接打開醫藥箱,將裡面的針灸盒子取出,拾起閃著瑩光的長針,慢慢刺入了閔倩的穴位之中。
「還有,四月初五是她母親的忌日,她從小沒了母親,所以每年到了那段時間都會特別消沉,如果你恰好有空的話,可不可以,多陪陪她?」
「黃大人是嗎?」花蝶透過朦朧薄紗看向那個坐在他房間裡的半老男人,悲傷沉寂的嫵媚容顏上突然綻出一朵詭異的妖花,「我可等他……很多年很多年了呢!」
「那……需要我幫忙嗎?」洛嘉嘉還是有些不放心,方才閔倩的聲音太過淒厲,像是受了什麼可怕的刺激,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花蝶的回應,只好將歎息埋於心底,繼續留在門口等待。
「閔倩,我什麼時候允許,由你來孕育我的孩子了?」眼看自己的鞋尖就要被閔倩觸到,花蝶冷冷一退,嫵媚容顏的冰冷是三九寒天裡最冷酷的冰稜,首端尖而銳。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個將地上拖出長長一條血痕的女子,桃花眼眸灌滿了黑漆道:「又是誰說,我要這個孩子了?」
那邊花蝶回了沉醉坊,這邊洛嘉嘉守著閔倩,靜靜地等著她醒來。
果然,那個前一刻還安靜躺在那裡的閔倩,「啊」的一聲尖叫推開了洛嘉嘉就往床角躲去,一邊躲還一邊拾起身旁的枕頭小聲哄著:「寶寶乖,沒事,娘親在,娘親保護你,我們把壞人都趕走……寶寶不怕……」
慢慢的,她身下的血跡不再有蔓延之勢,又稍稍過了一會兒,那昏迷的人兒無意識的嚶嚀響起,花蝶控制著各處穴位上的長針,直到牽引著她將腹中死胎排出,才收了手,將長針根根撤了回來。
閔倩雙眸呆滯地看著花蝶,她睜大雙眸想去看清眼前男子的樣子,可是視線裡滿滿的全是那讓她失控尖叫的青紫。
「公子,您可回來了!」
既然在一起,就不要揮霍這能夠在一起的緣分,有多少有情人,因為那永遠不能逾越的天塹,而窮盡一生,只能遠遠地守望對方?
閔倩沒有回應。
她看見那年花府出事她奔向花府時正好碰見無缺哥哥被那群官差無情地拖走,她看見沉醉坊門口無缺哥哥被一群男人壓在身下只為懲戒他不斷掙扎的逃亡,她看見古街巷口綿綿細雨中擎著雨傘的男子,任她領進一處廢舊民宅,將衣衫盡褪後的她溫柔擁入懷中……
明明是那麼溫柔的動作,說話的話語,卻將人逼入望不到盡頭的萬丈深淵中,他說:「閔倩,這世間男兒千千萬,你隨便愛上哪一個都可以,我可以親手為你穿上嫁衣,但是我……你死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你,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吧!」
那個眉宇間凌厲非常的男子,一臉厭惡地看著自己,瞳眸中的陰鷙像是一把利刃在狠狠凌遲著自己,她聽到他說:「不要叫我『無缺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討厭聽到這四個字?你知不知道這四個字對我來說就是恥辱?你又知不知道,這四個字,都給我帶來了什麼?」
已經模糊的神智因為這份冷淡而有片刻的清晰,閔倩呆呆地看著花蝶,只一眼,眼眶盈積的淚水便大顆大顆落下,她護著自己已經疼得麻木的小腹,用所剩不多的力氣爬向花蝶,邊爬邊虛弱道:「無缺哥哥,他們說是你把我們的孩子打掉的,我不信!我說無缺哥哥不會那樣做的,他那麼愛我,一定會很喜歡我們的孩子的,對不對?無缺哥哥,倩兒的肚子好疼,你快過來,救救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還是你能說,看,你這一輩子的恥辱,注定甩脫不掉的出身,就是拜你那個做男/妓的父親所賜?!」
她只呆呆地看著洛嘉嘉,像是在回憶什麼事情,洛嘉嘉看見她那空洞的眼神心裡一沉,暗叫了聲「不好」——
花蝶沒有動,他將自己隱在燭光照射不到的死角中,低垂的長睫遮住了他桃花眼眸中的所有情緒,就連聲音,都平靜的讓人禁不住心顫。
他冷笑著後退,長指抬起解著自己的衣襟,那麼簡單的扣子,他卻費了好長時間都沒解開,最後他似是一怒,直接用力一扯,衣帛淒厲的碎裂聲中,那結實勻稱的肌理映入眼簾,閔倩無措地抬眸去看,卻在看到那白皙肌膚上遍佈的青紫痕跡時,忘記了所有的呼吸。
果然是極品尤/物!
洛嘉嘉自然知道,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她怔了怔,不放心地看了看閔倩,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只輕輕放開她,越過花蝶,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花蝶!」花蝶還想再說,洛嘉嘉卻打斷了他,他臉上赴死一般的沉寂讓她打從心底裡害怕,她忍不住拽向他的衣袖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沒想到自己的手指只輕輕一觸,花蝶的上衣便落了下來,露出了……
「啊——!」她被那痕跡刺激的忍不住尖叫,又在撞到花蝶愈加陰鷙的眼神時捂嘴遮住了尖叫聲,她隨著意識後退,不停的後退,就像花蝶,是洪水猛獸。
「你能說,看,那個一輩子都不可能出沉醉坊這輩子注定只能死在沉醉坊的男人,就是你的父親?」
閔倩爬行的動作,因為這無情的質問,而重重地一僵,她不敢相信地抬頭看向花蝶,明明還是記憶裡深愛熟悉的眉眼,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她一句都聽不懂?zvxc。
房門重新關上,封閉的環境將室內濃重的血腥氣息襯得更加清晰了幾分,花蝶低低嗅著那隱隱浮動的血腥味道,聲音沒有起伏地看著閔倩道:「不是要找我嗎?現在我來了,有什麼話,說吧!」
「我還記得她就喜歡吃肉,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卻是離了肉活不了,不過記得告訴廚房,一定不能加大料,她不喜歡,八角的味道……」
「無礙!」花蝶平靜的聲音擋住了洛嘉嘉的焦急,他俯身將那個暈過去的人兒小心翼翼地抱起,避過她的小腹將她送到了床上放下,才對外面抬聲道:「我在將她的死胎排出體外,這段時間,不要打擾我!」
早就聽到沉醉坊的花魁花蝶味道如何如何好,讓這帝京的達官貴人們如何如何回味,他自來不屑,沒想到今日偶爾碰上,這才短短的接觸,他就恨不得立刻將他壓在身下,進入那**蝕骨的勾魂小窟。
那個胎兒,才拇指大小,已經徹底發黑,他靜靜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並不知道自己,曾經明明有機會見到這個美好的世間,卻被他的親生父親,親手扼殺。
「她隨時都有可能醒來,你先進去陪她吧,有什麼事,再去沉醉坊找我!」花蝶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而後靜靜站在那裡,看著洛嘉嘉的身影埋入層層床幔之內,才抬起沉重的腳步,離開了三王府。
這一番吩咐下來,鳳臨軒再想追趕,也已經耽誤了點時間,想著洛嘉嘉也不是第一次去沉醉坊,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所以他便迫著自己放下心來,靜靜坐在房中等著大夫到來。
彼時的鳳臨軒還不知道,就因為他這個錯誤的決定,而差點讓自己與洛嘉嘉,天人永隔!
因著身上的血跡,花蝶特地從沉醉坊的後門進去的,還未到房間門口,一直伺候他的小廝就顛顛跑了過來,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道:「那個黃大人已經等您很長時間了,您不是說今晚他要是來了就一定要拖住他嗎?現在,他就在您房裡喝茶等著呢,小的伺候您換身衣服?」
當下,她也不耽擱,朝鳳臨軒扔下一句「你給閔倩找個大夫過來看看她」之後,便匆匆朝外奔去。
「該死的!」她狠狠的低咒了一聲,想著之前自己聽到的那聲來自於閔倩的尖叫,花蝶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這樣的冷淡,讓閔倩有些措手不及。
「會死嗎……」閔倩的神智處於模糊與清晰的交叉邊緣,她迷濛著視線看向花蝶,在看到他的樣子時嘴角吃力地勾起一抹微笑:「無缺哥哥……你終於來了嗎?倩兒好想你……你過來抱抱我,好不好?倩兒這麼冷,是不是像嘉嘉姐姐說的那樣,快要死了?」
「你還真不會替自己隱瞞啊!我忍辱負重查了這麼多年,近日才查到當年花家的冤案與你有關……」他幽幽出聲,慢慢直起身子對上黃宗沂稍顯渾濁的目光,忽而一個輕笑道:「其實我本來打算著,慢慢地接近於你,從你身上找到證據,還我花家一家清白……」
「有這樣一個父親,你生下他來,做什麼?」
「已經止住了血,胎兒也排出來了,她現在正在昏迷,你進去陪著她吧!」打開房門,花蝶慢慢走到了不停在外面來回踱步的洛嘉嘉身邊,嫵媚容顏一片死寂:「我想你應該不會再相信我給她開的藥了,所以就幫她找個大夫吧,多開點調理身子的,這一個月多注意補補,很快就會恢復的!」
「你能說,看,那個沉醉坊的花魁,每天媚著身姿取悅男人的男人,就是你的父親?」
「她醒了!」洛嘉嘉立馬從鳳臨軒懷中掙脫出來,起身往床邊坐去:「倩兒?怎麼樣,好些了沒?」
「嘉兒,今天……是我錯了好不好?我不該……說那樣的話……」鳳臨軒柔聲低語著歉意,雙眸中的深情如一汪柔軟的溫泉。
「嘉兒!」鳳臨軒起身就要追趕,卻在黑眸略過閔倩那驚懼惶恐的眼神時又被迫停住了腳步,他無奈只好吩咐暗衛快點跟上洛嘉嘉將她暗中保護,然後轉身喚來下人去找鳳管家,讓他趕緊找個大夫過來。
「他每天都要面對形形色色的男人,他每天都要被他們抱在懷中褻玩,他每天都要被他們壓在身下承受著他們的索要,媚著姿態博得他們的開心,然後在他們越來越狠越來越控制不住的頂撞中失去自我,任他們將那些噁心的令人作嘔的濁液貫入自己身體中!」
極度失控的質問,在最後一個尾音時,突然換回死寂般的平靜,就好像之前的爆/發,從來都不曾來過。閔倩已經退無可退,花蝶緊逼著她慢慢半蹲下身,輕輕捏起她精緻白皙的下顎,將那上面沾著的點點血跡小心翼翼拭去——
「還有……」
「小東西,你回來之前我特地焚上了助情香,我不急誰急,嗯?」他大手猥瑣地攥著花蝶的要處引來他的動情,自己也粗重著喘息道:「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哈哈哈……要是讓你父親花清揚知道他的兒子被本官壓在身下干弄,不知道他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她總喜歡熱鬧,自己也每天嘰嘰喳喳的沒個安靜的時候,所以等她身子恢復後,能不能給她換個地方住,這裡太安靜,她一定很不開心……」
她一定要找他,當面問清楚!
「好!」鳳臨軒低聲答應,抬手將洛嘉嘉散落在耳邊的碎發替她收到了耳後,一場冷戰還未正式拉開帷幕便止於雙方的休戰,兩人又繾綣相擁纏綿了一會兒,床上一直昏迷的閔倩,便有了動靜。
「無缺哥哥……」她隨著漂浮的意識低低念著那個名字,卻被花蝶的一聲暴喝,駭得驚住了心魂。
「怎麼不回房間?」
「怎麼,看見了是嗎?」花蝶桃花眼眸中的凝色更加深冷,閔倩退後一寸他便逼近一步,指著胸膛上的痕跡寒聲道:「你看見,你所愛的這個男人,真實的樣子是什麼樣子的了嗎?」
無、缺、哥、哥……
洛嘉嘉飛速趕往沉醉坊時,花蝶正在房間裡,被那太醫院的司藥黃宗沂壓在身下,躲避著他的進入。
「花蝶,閔倩怎麼了?」門外,洛嘉嘉焦急的聲音伴隨著拍門聲響起,「你開門讓我進去啊,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她怎麼樣了?」
「黃大人,幹嘛這麼急呢,嗯?」他嫵媚容顏上綻開勾魂奪魄的笑容,只一記輕笑,便引得那黃宗沂三魂沒了七魄,恨不得將自己的命都雙手奉上。
花蝶低垂長睫下的雙眸,霍然抬起。「大人提的那花清揚是誰?」花蝶柔媚著眸光偎依在黃宗澤懷中,嘴角輕勾道:「這沉醉坊,只有花魁名喚花蝶,什麼花清揚的兒子,我可不認識!怎麼,大人認識?」
他說:「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有些話,想單獨跟倩兒說!」
最後的最後,她看見自己的眼前,是自己曾經最愛的桃花眼眸,可是那瞳眸的主人告訴她,他不愛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愛她,而且,他還親手將他們的孩子,扼殺在了她的腹中……
這四個字,終於化成最可怕的咒語,如毒蛇般竄入閔倩的腦海中,絲絲著毒信噬咬著她的記憶,將她腦海中的所有美好都啃噬乾淨,她「啊」的高聲尖叫了起來,發狠地揪著發疼的頭部想要將那條毒蛇拽出,直到眼前一黑,她的世界徹底歸於安寧……
***我是大事現在登場的分割線***
低醇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緊接著渾厚陽剛的男性氣息層層將自己包/圍,洛嘉嘉還未醒過神來便被鳳臨軒托起抱在了懷中,動作纏綿而溫柔。
「當你……死、死了……?」
光來虛中。「所以,你要這個孩子幹什麼?是,他是我花蝶的沒錯,可是你生下他來做什麼?告訴他有一個做男/妓的父親嗎?」
她看到那形形色色的青紫時神色一駭,胸口禁不住有些悶疼:「花蝶,你……」
洛嘉嘉的鼻子突地就這麼一酸,她看著蒼白著臉頰不斷囈語的閔倩,再想著花蝶離去時沉寂的容顏,淚水就這樣不打招呼地湧了出來:「鳳臨軒,我們……以後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哈哈哈……說得好!我也不認識!」黃宗沂臉上隱有得色現出,他摸著花蝶瘦弱的背部,舌頭忍不住舔上那白皙的肌膚:「這裡只有花蝶,沒什麼花清揚的兒子!本官也不會告訴你,當年,花家就是托本官的福,落了個滿門抄斬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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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不需要了!我只需要你親口承認,花家的案子與你有關便足夠了,因為……」花蝶白皙的手掌倏爾一翻現出一片薄薄刀片,他眼眸一戾直接朝黃宗沂喉管刺去:「黃宗沂,今日我便,與你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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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真的會更新兩萬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