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我必征戰沙場。|」這是九樓說的話。
也是齊玉城幼年時經常說的話。
一瞬間,齊連鋒似乎見到了往昔意氣風發驚才孤傲的長子,可是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時,卻發現兒子果真是變了。
沉穩,自信,胸懷有志。
「玉城,在八王府還好吧。」終於在兒子嫁人為妃的大半年之後,齊連鋒問出了這句話。
自從九樓成為齊玉城嫁人之後,與齊連鋒再也沒有見過面。
本來是有兩次見面的機會的,一是接麥芽回王府那日,二是齊連鋒出征之日。
可是與齊連鋒見面,與九樓的計劃相違背,所以九樓就沒有再與這個所謂的父親見面。
如果是那個廢棄了自己的齊玉城,也許會對不為自己出頭的父親產生恨意,也許會對父親的無奈產生痛苦,可是九樓不是齊玉城,從一開始他就對齊連鋒抱著理解的態度,後來更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
九樓從來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錯,畢竟齊連鋒不是他真正的父親。
就像當初他把商天晨也當成是完成任務的棋子一樣。
可是因為商天晨,九樓對這個世界有了一些認同,也終於明白即使是這個世界的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或許是虛幻的,可是他們有血有肉。
看著齊連鋒問完自己,馬上又低下去的頭,九樓有些傷感和愧疚。
總覺得自己沒有替齊玉城活下去的義務,可是終究是頂了人家的身份,就算是利用也不能對血脈相連的家人視若無睹,既然已經接受了女兒麥芽,為什麼還要把「家人」拒之心外,自己不是和齊玉池相處的很好麼。
歎息了一聲,九樓開口道:「父親,我很好,八王爺是個不錯的人。!>」
聽到九樓如此說,齊連鋒並不覺得有多安慰,捨棄了男人尊嚴的人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就算八王爺對他很好,他這輩子也只能是個男寵,想要征戰沙場不可能了。
九樓見齊連鋒面色未開,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但是有些事卻可以告訴他了,「父親,我與八王爺相處的真的很好,我也不覺得做他側妃哪裡委屈,而且以後我會有另外一種自由,我們也是平等相處的,你實在不用為我處境感到悲傷。」
九樓如此說還不如不說,齊連鋒是暫時停止了傷感,卻讓九樓說的迷糊了。
什麼叫另外一種自由?什麼叫平等相處?
齊連鋒沒敢往房中之事上想,但是他也直覺的認為,兒子的話裡有話。
九樓卻不能把話說的再清楚了,齊連鋒是關心兒子,可是他抗著兩大家族的生死,在不確定他到底會站到哪一邊的時候,九樓不會把計劃全盤托出。
能說的已經說了,齊連鋒會如何想就不是九樓能去控制的了。
齊連鋒不知道九樓的顧忌,見兒子只把話說到一半,知道自己和兒子之間還有隔閡,不便再深問了,只是道:「他對你好我就放心了」這可如何放心的下,唉,再對兒子好,那也不是女人啊。
九樓笑了笑,轉移了話題,道:「父親,今後我在這軍營就是十一王的身份,為了什麼事你也詳盡的知道了,所以你要叮囑認識我的那些人,切莫把消息傳出去。」
齊連鋒見說到正事,忙道:「這個自然,接到聖旨的時候我就已經秘密的傳令給那些人了。」
九樓卻覺得有些事是自己沒想到的,總覺得哪裡不對,卻想不起來。
又問了問戰況,把齊連鋒問的鬱悶極了。
本來,齊連鋒是吳國最頂尖的將軍之一,不論是統兵還是用兵都屬一流,雖然被掛了兩年閒職,但是那身本事卻從未扔下,切吳合二國的戰事只是滋擾不斷並為沒有太大的干戈,遂認為必定馬到功成,哪只卻蹉跎了幾個月為見半點功勳,齊連鋒還怕皇帝和九樓都誤會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所謂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得,可也有:將在外君不聞無奈之苦。
齊連鋒是來打仗的,是要打勝仗的,還要盡快的得勝。
可是往昔敵國的將領卻也不是凡人。
齊連鋒到了邊界先是小贏了幾場,後來卻連連手挫,雖未傷根本卻也打擊了士氣。
直到一次正面交鋒,見到了對方的旗號,才知對方主將已換了人來做,旗號卻只是個秋字。
從來沒聽說過合國有一秋姓的將軍啊,就算是自己「榮養」了兩年,合國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培養出如此一個人才啊。
經派出的探子回報,那秋字旗號打的不是主將的姓氏,而是名字。
合國主將不是別人,正是合國皇帝的八弟哀親王官無秋。
這哀親王齊連鋒倒是知道一些,早有聽聞官無秋是合國老皇最得意的兒子,卻因為自幼失母,沒有母家扶持才與皇位擦肩而過,三年前合國新皇登基,官無秋本該是皇帝最忌憚之人,卻不想官無秋不但得封親王,還得了兵權。
只是這封號為哀,就讓人琢磨不透了。
這哀親王為人如何齊連鋒不知道,但是他的用兵之道卻讓齊連鋒連罵了幾句:卑鄙無恥。
所謂兵家詭也,能把齊連鋒這樣的用兵大家都氣的七竅生煙,哀親王的本事可見一般。
齊連鋒如今能死守邊界不退靠的就是比對方多的幾十年的沙場經驗,換個稍微年輕的將領來恐怕早就失城奪地了。
最近一個月雖然對方好似因為新年臨近消停了一些,但是齊連鋒卻覺得對方在醞釀一個大陰謀。
但是齊連鋒什麼消息都得不到,只能謹慎防備,全軍上下連年都沒過好。
以往戰爭派出的探子多有被俘被殺的,可是自從與這個哀親王交手以來,己方的探子從無損失,只是他們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探不出來。
就連戰場交鋒之前,循例派出斥候回轉報告未發現敵蹤,可是等到打起來的時候卻能從沒有發現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跑出一隊敵人來,把自己軍隊的陣型攪個糟亂。
也就是齊連鋒,換個人來早就退敗了。
九樓雖知兵法,卻都只是理論,從未實踐過。
聽齊連鋒敘說了戰場上種種不利,頓感對方是個難纏的人,也對齊連鋒有了一次真正的認識。
齊連鋒的確是個將才,用兵詭詐卻謹慎,勇猛卻有謀,馭下威嚴而有度,後勤也統籌有方。
可是齊連鋒卻被那個哀親王給膠著在了這裡,進不得退不得。
只能說那個哀親王比齊連鋒更有才能。
最難得的是,那個哀親王也不過是個二十七歲的年輕人。
九樓瞇起了眼睛,有種危險臨近的緊張,也有了一種面對強大敵人的興奮。
熱再一次的燃燒了起來,忍不住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嚥了唾液。
皇家的那些陰謀詭計什麼的,實在不適合自己。
這才是適合自己的敵人,這裡才該是自己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