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蕎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有些惶然,她認得眼前這張不屬於自己的面容,這是他和商容在幻境之中看過的葉伽藍。舒殢殩獍
這不是她,她卻又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她所看到的,感受到她所感受到的。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葉子因為眼前之人一舉一動而生出的歡喜,這份本該不屬於她的歡喜,卻莫名地在她心中蔓延著,浸潤著,直到占劇她整顆心。
所有的一切,讓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也分不清自己是楚蕎還是葉伽藍。
她想掙脫出去,卻又不由自主地沉淪下去…嬖…
她在海裡與魚兒嬉戲,破水而出看到海上的一艘船掛滿了紅綢,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船,好奇之下便悄悄摸上了船去。
船上很熱鬧,一對紅衣的男女正被人簇擁在中間,每個人臉上都溢溢著喜悅的笑意。
「這是幹什麼啊?」她拉扯著一個水手好奇地問道樂。
「成親啊,沒見過?」那人一副看怪物似地打量面生的少年。
「什麼是成親?」她還是不懂。
那人挑著眉瞅著她,像是一種看傻子的神情,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成親就是一男一女拜天地,結為夫妻,以後永遠在一起。」
她點了點頭,與眾人一道觀禮,心中卻想著自己與小白成親會是什麼樣子。
為了對成親一事有更清楚的認識,她很專心地看著一對新人的一舉一動,就連人家拜完堂到艙室洞房,她也跟著去一看究竟,看著新人交杯合巹,看著新郎含笑吻上新娘,彼此眉眼間洋溢的幸福笑意,她滿心羨慕。
她決定,她也要和小白成親,以後永遠在一起。
於是,回到島上她就一直盯著睡在裡側的男子,一遍一遍地想他們成親的樣子,一顆心像掉到了蜜罐裡一樣的甜。
然後,目光落在男子優美的薄唇,研究了半天自己要怎麼親上去,想到自己剛剛在船上偷喝了酒,她又輕手輕腳地起床去漱了幾遍口,確實沒有一絲酒氣了方才悄悄摸回床上。
她只顧著自己歡喜,卻全然沒有看到裡側的男子微微皺了皺眉,從她回來就被吵醒了,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折騰什麼。
她嘖巴嘖吧嘴,然後一瞬不瞬地盯著裡面還睡著的人,瞅準時機便迅速而勇猛地親了上去,他的唇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美好,雙唇相觸的剎那只覺心花怒放般的喜悅。
白止倏地睜開眼,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容時,眼睛瞪得老大,完全這一切給嚇得愣住了,反應過一把將偷吻的小丫頭推開,惱火地問道,「你幹什麼?」
她皺著眉瞅著他的反應,搞不懂為什麼他一點都不高興,自己手捂著嘴呵了口氣,也沒有酒氣了啊!
「小白……」
白止已經快步出了門,完全不理她在後面的叫喚。
她失落地倒回床上,在屋裡開始反思他為什麼生氣,明明看到那個新郎親新娘子,兩個人都很高興的,他都是學著他們一樣的動作,為什麼小白都不高興呢?
左思右想之下,她得出兩個結論。
結論一,是因為她親了小白,而不是小白親她,所以他不高興了。
結論二,是因為他們還沒像人家一樣成親,所以親了他不高興。
於是,她決定成了親讓小白親回來,大約他也就不會再生氣,跟她一樣這般歡喜了。
可是,她一覺醒來再去跟人提成親的事,對方卻生氣得更嚴重了,她卻怎麼也不肯放棄成親的願望,於是一天無數遍地問,但小白從來沒有一次答應了。
這讓她很挫敗,直到小白說要走,也沒有答應要跟她成親。
他說,如果海蕎花開的話,他們有可能成親。
於是,在送走他之後,她便開始在這島上種上海蕎,悉心照料,只等著她哪一天能夠開出花來。
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她一年種上一株,已經種了一大片,從來沒有開過一次花,小白也沒有再到這島上來。
她天天在海灘上等,海上一次又一次日昇月落,自己都忘記過了多少年,只記得島上已經種上了三百一十七株海蕎。
可是,它們從來都沒有開花,父尊來看望她的時候也告訴她,海蕎是不會開花的樹。
她也漸漸開始明白了,大約她的愛情,也是無法開出花來的。
父尊說給她訂了一門親事,是青丘狐族的少主,要她回魔宮準備成親,只是想到小時候那個掉到水裡都差點淹死的小狐狸,她實在不想嫁這樣一隻不會水,又長得比她好看的狐狸。
她一直都想成親的,只是她最想嫁的那個人,始終都沒有回來。
所以,在父尊接連帶著那狐狸來島上的時候,她就躲到海裡去了。
結果,她再回島上的時候,父尊走了,那狐狸還沒有走。
「捨得回來了?」紫袍金髮的狐狸站在沙灘上,笑得跟花兒似的。
「你還不走?」她惱火地從海裡出來。
「好歹咱們也幾百年沒見了,你就這麼急著趕我走?」他站在沙灘上,海風吹動他的金髮,在陽光下金輝奪目。
這狐狸從小就長得比她好看,現在還是比她好看,這也是她一直嚥不下的一口氣。
不過,他長得再好看,也沒有她的小白好看。
「我又不認識你,幹嘛要留你?」她板著臉不去看那張讓人心裡添堵的臉,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要美艷,太討厭了。
那狐狸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挪在她邊上坐著,「好吧,以前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吧,不過以後咱們也要認識,是不是……我的未婚妻?」
「我不喜歡你,不要嫁給你。」她咬牙切齒地說著,恨不得把那張討厭的臉按到沙子裡埋起來。
「我喜歡你就行了。」那狐狸笑靨如花地說道。
她別著頭不看那張臉,這她要是個男的,恐怕早被這妖狐給勾得三魂七魄都沒有了。
「你以前不是老跟著我,一口一個容哥哥,還說要跟著我一輩子,現在心都野哪去了?」說話間,狐狸爪子開始摸她的頭。
她一聽這話,真是想嘔得吐血,那是因為她剛出生不久魔族動盪,父尊又無暇照顧她,才將她送到青丘狐族寄養,然後才認識這妖狐。早知會被他纏上,她才不會跟他玩。
「反正我不要跟你成親。」她決然說道。
「是嗎?」商狐狸笑得格外美艷動人,伸捏她的臉,「你不嫁給我,也休想嫁給魔族任何一個人。」
她看著他那張笑臉就手癢,一拳頭就飛過去了,然後兩人就直接打起來了,她把那狐狸拖進海裡準備溺死它,誰知那傢伙現在竟然不怕水了。
商狐狸賴在島上不走,於是兩人就天天打架,父尊趕來看到只得先把他給帶走了,且還是告訴她,她要嫁給這狐狸。
這一年,她又在他走的那一天種下了第三百一十七株海蕎,蹲在海蕎樹邊上,悶悶地說道,「海蕎海蕎,你怎麼還不開花?」
明明知道這是不能開花的樹,她卻還是一直等待著,只是現在她也不知道還能這樣等多少年了。
「小白,你再不回來娶我,我就要被父尊嫁給商狐狸了。」她尊在那裡對著一大片海蕎,幽幽說道,「我不想嫁給商狐狸,我只想嫁給你。」
那個人一開始就給了答案,一個不可能開出花的海蕎樹,就已經告訴了她,他不可能娶她。
這麼多年,終究不過是她一廂情願地等待。
她說完這句話,忽地聽到海灘的方向有動靜,立即丟下手中的水瓢朝著海灘跑去,多年居住在這座島上,對於這裡的一切她的感知早已敏銳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她飛快地奔到海邊,看到海灘上一身白衣翩然的男子正在四下張望尋找著什麼,當看清那張臉時,她欣喜如狂地奔了過去,「小白,小白,你是回來娶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