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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步一局一驚心2(15000字) 文 / 納蘭初晴

    第201章

    燕祈然平靜地望著她,合上已經批閣過的奏折,一語不發。舒榒駑襻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然而,他的沉默,已經給了她默認的答案。

    「從我和母親帶著玉璧尋到江南之時,你恐怕很快就發現了吧。」她微啞著聲音說著,似是在告訴他,又似是在告訴自己妍。

    他這樣的人,他想知道的,又如何會查不出來。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她,明明知道你要找的人是楚蕎,為什麼還要娶我,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利用我來逼走她?」她痛苦地質問,為自己,亦是為楚蕎。

    五年了,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害了她,害她失去了心中所愛,將她逼入絕境,到頭來……真正逼走她的人,竟是她想要留在身邊的人愨。

    「不該你知道的事,不要多問。」燕祈然冷聲言道。

    「我不該知道?」她顫抖著唇,一把撐著桌案,目光冰冷而瘋狂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吼道,「你利用我,利用我的孩子,你讓我的孩子替死了你的孩子,我卻連他怎麼死的,為什麼死的都不該問嗎?」

    燕祈然執筆的手微頓,掀起眼簾望著面前的女子,目光漸漸沉冷了幾分,「你知道了什麼?」

    在北魏的時候,他只覺得這個人不太對勁,方才讓人連夜送回上京來,現在想來,幸好那時當機立斷。

    「我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你不是真心娶我,早該燕禳不是我的孩子。」她自嘲地笑,淚奪眶而出,「你高高在上的宸親王,對我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又怎麼會那般悉心照料我的孩子,時至今日,燕禳長得與楚蕎那般相似,我還看不到的話,當真是瞎了眼睛了。」

    她好恨,恨自己自作聰明的愚蠢,時至今日才發現這個殘忍的真相。

    她的孩子,她卻看都未曾看過她一眼,就連她離開人世,她都一無所知。

    那個被楚蕎抱回來奄奄一息的女嬰,就死在她的面前,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她就應該發現這一切的。

    自江南回京,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見了楚蕎,那樣對她戀戀不捨的他,又怎麼會真的對她絕情絕義。

    她與楚蕎生產的同一日,便是她掙扎在生死邊緣,他也未曾過問一句,只聽到楚蕎受傷早產的消息,便親自過去接生,他那樣緊張著他們母子的生死。

    若那天楚蕎抱來的是他的親生骨肉,她那樣跪在這門外所示,他如何會那樣狠心,對她的孩子見死不救?

    他一直不讓燕禳離她太近,一直不讓燕禳叫她母親,一直自己將燕禳帶在自己身邊,這一切的一切都早就預示著這個答案,她早就該發現的啊……

    只是太過相信自己當初做得太過天衣無縫,以為能瞞個這個心深心海的男人,卻不想他早已洞悉一切,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你猜得沒錯,燕禳確實不是你的孩子,本王也確實換掉了你們的孩子。」燕祈然淡而平靜地說道。

    她敢這樣來找他,自是已經肯定了答案,他也無需多加爭辯。

    雖然已經猜出了那個答案,此刻聽到,卻依舊是撕心裂肺一般地痛,她的孩子,她苦苦期待出生的孩子,一心想要保住的孩子……

    自出生,她都沒有抱過她,甚至……都不知她長得是何模樣。

    她在她面前悄無聲息地死去,直到這漫長的五年之後,她方才知道當年那不經意的一眼,便已是永別。

    「她只是個孩子,你怎麼……怎麼下得去手?」尹沉香搖搖欲墜地扶著桌案,泣聲質問「這樣的罪孽,你就不怕死了下地獄嗎?」

    你的孩子生命寶貴,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該死嗎?

    燕祈然平靜地望著她,目光中無喜無悲,無驚無怒,在五年前溫如春在那孩子的墓前便也這樣質問過他……

    「我這一生已經殺孽無數,又何懼再多添一樁。」他冷然一笑,透盡幾許孤涼,「只要能保住他們母子,莫說一個孩子,便是天下血流成河,白骨纍纍,本王也在所不惜。」

    他這一生,唯她而已。

    可是,天意弄人,也許是他的報應,注定他這一生擁有天下人艷羨的一切,財富,權勢,武功,醫術……

    卻終究,無法擁有心中所愛。

    尹沉香面上一陣陣慘白,蒼白的唇染上血色,死死地瞪著面前的男人,顫抖地扯出一抹笑容,有些多好猙獰的瘋狂,「所以,你這一生就注定家破人亡,父子成仇,妻離子散,這就是你的報應,報應……」

    燕祈然目光陡然陰鷙,沉聲道,「想活命,就乖乖待在你的東籬園,否則……」

    「否則怎麼樣?」她嚥下口中的腥鹹,笑得瘋狂而決絕,「殺了我嗎?」

    燕祈然眉目森冷,道,「我是利用了你,利用了你的孩子,你不也想利用本王自己醫術醫病活命,你母親也想利用本王讓尹家步步高陞,如今本王給了你一條命,也給了你們尹家榮華富貴,不算虧待了你們?」

    「是嗎?」沉香冷笑,一字一句恨意森然,「那臣妾,真得感謝宸親王的大恩大德?」

    她恨他,卻更恨自己,明知道不該招惹這樣的人,卻還是為了想要苟且偷生蓄意接近。

    燕皇和母親一個要她逼走楚蕎,一個要她保住家族,她又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活命,傷害了她最不想傷害的人,接近這個男人。

    母親下/藥要他們有肌膚之親,而那時她早已有了溫師兄的孩子,為了能活著生下這個孩子,她自作聰明的計劃瞞天過滿,瞞過了母親和燕皇,卻沒有這個心思犀利的宸親王。

    當事情一步一步如他們所料的發展,最後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她才知道,自己和母親的那些心思手段,從來都沒瞞過這個人。

    掌控全局的人不曾她們母女,也不是燕皇,始終是他,這個原本被他們算計著的人。

    「問完了,你該出去了。」燕祈然沉聲道。

    「我知道。」尹沉香顫抖地抬袖擦了擦嘴上的血跡,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我心思不正,失去了我的孩子,這是我的抱應,可你也有你的抱應,就算你犧牲所有人保住了她們母子又怎麼樣,她卻遠離了你,甚至恨你。而且,將來……她會越來越恨你。」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樣苦心籌謀這一切,甚至不惜將楚蕎逼走,可是她知道,他現在還不能讓楚蕎回來,還要留著她這個側妃作幌子。

    燕祈然冷冷睇了她一眼,淡淡的聲音卻滿是威脅,「今天你在這裡說的話,若有一個字讓第三個人知道了,我能救你,也能殺你,那時候……死的就不止你一個,還有你尹家,還有,你的師兄,溫如春。」

    尹沉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冷笑道,「我怎麼敢說出去,又怎麼會說出去,我還要看著你翻手為雲覆手為寸,卻不得所愛的報應呢?」

    「滾!」燕祈然怒意沉沉地喝道。

    她搖搖晃晃地扶著桌椅,跌跌撞撞地出了門,一把扶住柱子不住地咳嗽,嘔出暗紅的鮮血,面色慘白如紙地離開了宸樓,搖搖晃晃出了王府,到了楚蕎曾經帶著孩子居住過的清雲巷。

    自楚蕎等人離開上京後,這裡也就空落了下來,她想在這裡找一找女兒生活過的痕跡,可是自明珠死後,沁兒和雲溪已經收起了孩子所有的東西,屋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最終,她砸開了鎖著一個櫃子,終於發現裡面的東西,小孩子穿過的鞋子,蓋過的小被子,穿過的小衣服……

    所有的東西都落滿了土,陳舊不堪稱,甚至還被蟲鼠啃咬過。

    她緊緊地抓著按在懷中,淚水止不住地落下,「對不起,是娘對不起你,是娘害了你……」

    早知會落得如此結局,她寧願一直在藥王谷,便是死在那裡,也比如今這般生不如死活著要好……

    宸親王府,書房依然燈火明亮。

    燕祈然疲憊斂目靠著椅背,抬手摸了摸肩膀處還有些許疼痛的咬痕,無奈地笑了笑,以前怎麼沒覺得這女人咬人的功夫這麼厲害。

    夜色中,墨銀快步進了書房,稟報道,「王爺,尹側妃……去了清雲巷,一直沒有出來。」

    燕祈然掀開眼簾,坐正了身子,點了點頭,「差人跟著看緊了,也派人盯緊了尹三夫人,有什麼異動回來稟報。」

    墨銀望了望他,道,「已經派人去了。」

    這麼簡單的事,他自然不用他來多說就給辦了。

    燕祈然讚賞地點了點頭,拿起奏折掃了一眼,一邊提筆批字,一邊道,「還有,明天開始,奏折一半送到老頭子那裡,橫豎他最近是太閒了。」

    這麼閒著把政事全丟給他,他卻在那裡絞盡腦汁地想方設法地去害他孩子的娘,可不能讓他閒著了。

    「是。」墨銀回道。

    「老酒鬼還沒回來嗎?」燕祈然抬頭望了望墨銀回道。

    墨銀這才想起之前老酒送來的信,連忙道,「人沒回來,不過差人送了信回來。」

    燕祈然接過他遞來的信,展開看了看,眉頭越皺越緊,而後就著燭火,將信燃成灰燼。

    「備馬車,天亮我帶世子去桃源谷有事,這些奏折全送進宮給老頭子自己處理,我一個月後回來。」

    墨銀聞言有些詫異,剛回京又要走,每年你們父子兩個要鑽在桃源谷兩三個月不出來,到底搞些什麼玩意兒。

    「還不去?」燕祈然抬頭催促道。

    天剛亮,還在睡夢中的燕世子就被他爹拎上了馬車,墨銀送走了父子兩人,趕緊張羅著人將一書房的折子趕緊送回宮裡去。

    許是這幾年太過清閒了,燕皇瞅著一桌子堆積如山的奏折一下眉頭皺得緊緊的。

    「王爺說他舊疾犯了,要養病一個月,這些折子先由皇上你來批。」墨銀面無表情地傳達著他家主子的意思。

    燕皇望了望他,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便索性懶得問了,揮了揮手讓墨銀退下出宮。

    單喜知道勤政殿又得忙活上好一陣了,一邊整理著各部上的折子,一邊吩咐人去沏了濃茶送過來。

    燕皇到書案後坐下,一邊看著折子,一邊問道,「祈然在北魏,可是見著了楚蕎了?」

    單喜聞言怔了怔,只是回道,「聽說小世子在園子裡玩的時候落了水,楚蕎救了他,小世子就粘她粘得緊,生辰那日我們過去時候,世子還請了她過去赴宴,不過最後也是不歡而散。」

    他如實回道,自己去了雖然撞上他們在一個屋子,但也看不出宸親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再之後先行回了上京,也不知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禳兒?」燕皇微一挑眉,有些意外。

    單喜知道燕皇是不喜小世子與楚蕎太過親近,於是解釋道,「小世子在京中沒什麼玩伴,來來回回玩耍熟悉得也就這麼幾個人,小孩子都喜歡熱鬧,遇上新識的人好奇親近些而已,以後天各一方,反正也是見不著了。」

    「這倒也是。」燕皇點了點頭。

    單喜暗自舒了口,御前侍奉這麼些年,多少也摸得清這個人的心思,如今他最忌諱的便是楚蕎這個心腹大患。

    「北魏如今國內動盪,便是大燕的前車之鑒,派些機靈的人暗中盯緊些朝中的官員,朕身邊的人也小心排查,朕可不想自己身邊的人也是她人,大燕再步北魏的後塵。」燕皇說著,抬頭意味深長地望了望單喜。

    單喜一臉惶恐地跪下,道,「陛下,奴才可是從先帝爺便伺候在宮裡的老人了,陛下登基奴才過來侍奉,楚蕎她還是個小丫頭,奴才……奴才與神兵山莊斷無半分干係。」

    燕皇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起來吧,朕沒說你是。」

    「是。」單喜冷汗淋漓地謝恩,起身。

    歷來便有人說,伴君如伴虎,他是深有體會。

    「不僅是朝中上下,就是大燕境內的各大商家也要暗中逐一排查。」燕皇面目沉沉,語聲森冷,「朕一向自以為識人犀利,倒是小瞧了那小丫頭,「要是查出到與神兵山莊有關聯的商家,差人尋了名頭抄家,莫傷了人命就是。」

    單喜默然思量了一下,詢問道,「若是驚動了神兵山莊,他們像在北魏一樣,所有生意都撤走,大燕怕也會內生動盪。」

    「放心吧,近幾年內,她還不會冒這樣的險。」燕皇擱下筆,端起茶抿了一口,繼續說道,「她剛收了北魏境內的生意,已經大有損失,若再收了大燕境內的生意,豈不損失過大?」

    「也就是說,咱們還有時間處理。」單喜道。

    燕皇笑著點了點頭,精銳的目光現出沉冷的殺意,「這個人,不得不除。」

    單喜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人,是楚蕎。

    「可是宸親王那邊……」想起宸親王已經警告過,不得再去動那個人,於是提醒道,「陛下如今與宸親王好不容易關係緩和,若是再因這個人……」

    「朕這一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橫豎他也恨了朕這麼多年了,可是若是任此這般發展下去,大燕的百年基業,遲早得因為這個小丫頭,而生出禍亂。」燕皇沉聲道。

    一來,因為燕祈然還放不下她,她卻是西楚的叛逆。

    二來,她是神兵山莊的三莊主,富可敵可,誰也不知道她在大燕安排了多少人馬,這樣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傳朕口諭,金武衛右衛統領前來面聖。」

    單喜微微歎了歎氣,知道他是鐵了心要將楚蕎置於死地,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勸不下來了,便只能道,「是。」

    只是,誰也不曾料到。

    他苦心積慮要除掉心腹大患以保大燕百年基業,卻也因為這個原因,付了慘重的代價,讓大燕更快地走向了衰亡。

    ***

    西楚,岐州。

    多年來與大燕的戰火,不但沒有讓這座城池沒落,反而更加繁忙了起來。

    一路舟車勞頓,玉溪知道他們今日回來早早便備下了膳食,花鳳凰和沁兒在飯桌上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數落著流景園裡的伙食這不好,那不好。

    燕胤並不知諸葛無塵的身份,對於諸葛無塵的到來,多少顯得訝異,直到晚膳過後,兩人一番徹夜長談之後,方才明白了事實。

    中秋節近,王宮內雖然人少,但顯得很熱鬧。

    沁兒最近迷上了做燈籠,使喚著瀧一做了幾十個花花綠綠的燈籠,掛滿了王宮各處,到夜裡一掌燈,夜色中看起來很是漂亮。

    晚膳過後,燕胤依舊一如往日親自去軍營巡視,這已經是五年來風雨不改的習慣了。

    剛從王宮出來,楚蕎也後腳跟了出來,「王上!」

    燕胤聞聲回頭望了望,而後笑了笑,「你還是叫我這燕胤,這般稱呼,我也不習慣。」

    楚蕎抿唇點了點頭,「好。」

    「找我有事?」燕胤直言問道。

    五年來,她一直奔波各國各地,便是在西楚碰面的時候都少之又少,若非有事,她幾乎都不會在他眼前露面,這番追出來,定是有要事相商。

    「正好我也想去軍營看看,將士的兵甲狀況如何,是否稱手,以便再改良。」楚蕎望了望左右來往的行人,笑語道。

    「行。」燕胤說著,一招手示意守衛牽馬過來。

    二人一道騎馬到了城外大軍駐紮的軍營,將士們對西楚王親自查營的事已經司空見慣,紛紛上前打了招呼,讓楚蕎意外的是,燕胤竟能清楚的記得軍中每一個人的名字,以及家鄉何處。

    也許正是他如此坦蕩明朗,心脆廣闊,才有這越來越多的人願意跟隨他出生入死,亦無怨無悔。

    虎威堂的將軍們是見過楚蕎的,也深知西楚發展到如今,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待她一向敬重,見了紛紛過來打了招呼。

    「楚大人回來了。」

    「嗯。」楚蕎含笑點了點頭。

    「楚大人北魏之行,可還順利?」樊離與幾個士兵剛練了槍法回來,一個個赤著上身就過來了。

    燕胤立即咳了一聲,提醒幾人把衣服穿上,平時這樣倒沒什麼,楚蕎畢竟是女子,這樣的場面到底不怎麼雅觀。

    樊離愣了愣,方才反身過來,趕緊將搭在肩上的衣服套上,也回頭朝著身後的幾個使眼色。

    「還好,北魏雖然不能與咱們結盟,但幾年之內也威脅不到西楚。」楚蕎笑語言道,對於在北魏皇宮發生的一第列事情,便也沒有的提及。

    「看來,楚大人去,比咱們王上出馬要有用的多。」樊離幾人笑道。

    楚蕎笑了笑,只是隨著燕胤去往軍械庫查看,沒有再多說話。

    燕胤卻是從鳳緹縈和諸葛無塵口中知道了北魏皇宮發生的事,怎麼也想不到楚蕎的父母會是北魏的帝后二人,更想不到為人父母,竟能無情到那般地步。

    楚蕎一一查驗了軍械受損狀況,道,「這連發的駑箭,還是有問題,回頭讓莊內的再加改良。」

    這東西是錢瘋子弄的,勉強成了便撒手不管了,結果質量很成問題。

    「西楚近兩年國庫也充盈些了,我已經差人在你們的錢莊存了二百萬兩銀子。」燕胤道。

    北魏所有的生意收了,山莊定然是損失頗重。

    楚蕎擱下手中的弓駑,道,「不用,西楚用錢的地方也多,你們自己留著吧。」

    「這些年你已經幫我們很多了,但你總不能讓我們老這般白拿,以後我這王上,也得被人笑話了。」燕胤笑道。

    楚蕎抿唇笑了笑,點了點頭,「好,那我收下。」

    西楚初建立時,她確實花費了巨大的銀錢,但之後幾年,他們已經漸漸自給自足了,並未讓她再多費心力。

    在軍營巡查了一圈,兩人準備回城。

    出了軍營,燕胤牽著馬走了一段,開口道,「你找我,應當不僅是為了來軍營查驗軍械吧?」

    楚蕎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我找你,是為了縈縈的事?」

    「縈縈?」燕胤有些意外,「她怎麼了?」

    楚蕎望了望他,不知道他是情商低下,還是故意逃避,心中有些為縈縈氣憤,於是道,「我是想問,你準備何時與她成婚?」

    燕胤愣了愣,這些年一直忙於戰事和朝政,便也沒有太多心思去想這些兒女私情,偶然一提及,他也未曾反應過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些年一直忙於與西楚的戰事,忽略這些事。」燕胤連忙解釋說道。

    楚蕎點了點頭,想來他也不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男子,否則縈縈也不會心甘情願地為他做那麼多事都無怨無悔。

    「如今西楚起碼根基穩了,你也該想想怎麼對待她。」楚蕎牽著馬,一邊走,一邊說道,「她入宮五年,在這裡又等了你五年,已經整整十年了,一個女子最寶貴的花樣年華都給了你,於情於理,你也不能負她。」

    「我知道,這些年,是我虧欠她良多。」燕胤說著,面上籠上濃濃的沉鬱之色。

    那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卻為了她在深宮爾虞我詐,傾軋爭鬥了五年,那裡看不見刀光劍影的明爭暗鬥,比之他在戰場的廝殺,還要讓人費盡心力。

    「她已經不再年輕了,再也等不起下一個五年,她有顧忌不敢開口,鳳丞相又顧忌她是大燕皇妃的身份不好提及此事,但我不能看著我最好的朋友,繼續這樣無望地等待下去。」楚蕎坦然直言道。

    燕胤聞言望了望並肩而行的女子,沉默著沒有說話。

    「還是,你也顧忌她曾經入宮為妃?」楚蕎擰眉,問道。

    她想,這世間男子沒有哪一個會接受一個已經失去貞潔的女子,可是縈縈若不是為她,又何至會這樣?

    「他是為我才如此,我燕胤若是這樣看輕她,便是連豬狗都不如了。」燕胤沉聲說道。

    楚蕎尷尬地笑了笑,歉然道,「抱歉,我誤會兒了。」

    只是,她還是不懂,他此刻的沉默是為何?

    半晌,燕胤朗然一笑,道,「等到中秋宴上,我便宣佈這事,趁著大家都在。」

    「好。」楚蕎笑著點了點頭,想到縈縈能夠得償所願,心情也不由愉悅起來。

    燕胤牽著馬默然走著,不再說話。

    「還有……」楚蕎停下腳步,說道,「你要娶她,便只能娶她一個人,她只能是西楚唯一的皇后。」

    多年相識,她也深深瞭解那個女子心中的堅執。

    鳳緹縈那樣驕傲的女子,是斷然不會與人共侍一夫的,可是她也為自己的過去而自卑,面對自己的愛情,再也沒有了當初那般義無反顧的執著。

    「自然。」燕胤點頭,對於那個為她犧牲良多的女子,莫說是如此,就是為她去死,都是應當的。

    楚蕎長長舒了口氣,笑了笑道「我還以為會談不攏呢?」

    在她眼中,縈縈是這天下最好的女子,可是要一國之君立一個已經失潔的女子為後,且一生只能娶她一個,這本就是一般男子不會答應的事。

    不過,好在她所愛的男子,不是這世間一般的男子。

    「我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嗎?」燕胤笑語道。

    楚蕎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絲,說道,「一國之君歷來就是六宮粉黛,只娶一個皇后已經是天下之大韙了,何況縈縈之前的身份畢竟尷尬,難免會被天下人非議,我也沒有那個把握你會答應。」

    「婚事是朕的婚事,嘴長在別人臉上,要怎麼說也不是我能阻攔的,但西楚的王后,縈縈當之無愧。」燕胤坦然言道。

    天下人怎麼說,他倒不甚在意,卻只怕那心思玲瓏的女子難以承受那樣的流言蜚語。

    楚蕎由衷一笑,真誠地說道,「好在,縈縈沒有看錯人。」

    燕胤默然笑了笑,望著岐州城的萬家燈火,驀然問道,「你呢?寧瀾回來了,你們也該重新開始。」

    憑心而論,他自然覺得那個人比燕祈然更適合與她在一起。

    只是,歲月跌宕,已經改變了許多的東西,想要所有的人和事都回到從前,這是個十分艱難的過程。

    楚蕎淡淡笑了笑,卻默然無語。

    她無法否認,在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縱然想去恨那個人,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愛他的衝動,每每在寂靜地無人的夜裡,想起那個人一舉一動,一笑一怒。

    即便,她也知道,這份愛永無出路。

    這樣一個心中還有著他的她,又怎麼能去堂而皇之用另一個人的愛來撫平被那個人帶來的情傷,那是對他的不公平,亦是她做不到的事。

    燕胤側頭望了望她,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便也不再說話。

    回到王宮,燕胤便直接去了書房,楚蕎一人百無聊賴在園子裡轉悠,聽到背後傳來輪椅輾過路面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諸葛無塵過來了。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楚蕎笑了笑,在走廊的欄杆坐下,笑語道,「你呢?」

    諸葛無塵拿起放在膝上的小燈籠轉了轉,道,「剛跟沁公主他們一塊做燈籠,這會兒聽說玉溪在做中秋宴的新點心,他們一窩蜂都跑過去了,我又幫不上忙,就自己出來轉轉。」

    其實,他是想出來找她,自德州起程回來,她跟鳳緹縈同坐一輛馬車,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他們幾乎連面都沒照過。

    楚蕎伸手拿過他手裡的小燈籠,仔細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還挺像模像樣的。」

    諸葛無塵笑了笑,望了望天色,道,「時間還早,能不能推我去外面走走。」

    「好。」楚蕎將燈籠遞還給他,推著他朝王宮門而去。

    雖已入夜,岐州城依舊熱鬧不已,楚蕎推著他在街上漫步走著,一邊走一邊給他介紹這附近的景致和茶樓飯館,她沒時間逛,但沁兒經常跟她說起,倒也說得像模像樣。

    「這裡真好。」諸葛無塵笑著說道,側頭望了望楚蕎,道,「燕胤還是大燕皇孫之時,他就跟我和魏景說,等他當了皇帝,一定要將大燕從上到下好好改變一番,不再有門閥當權,不再家族互鬥,上至天子之家,下至販夫走卒,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依法而治,他治下的臣民能相互平等,沒有誰比誰高人一等,也沒有誰比人卑賤,那時候我和魏景還笑話他,如今看來……他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楚蕎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相信,西楚總有一天真的會成為能讓人安心生活的家園。」

    「那你可是開國功臣。」諸葛無塵側頭笑語道。

    楚蕎聞言,得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

    諸葛無塵側頭望著她,目光中滿是溫柔的寵溺之色。

    「告訴你個秘密。」楚蕎說著,眉眼間都染上笑意,低頭輕聲道,「燕胤準備娶你妹妹為西楚王后了,未來的國舅大人,你是不是得趕緊備份大禮?」

    諸葛無塵怔然了片刻,而後笑道,「該不是你方才追出去刀架人脖子威逼人的吧?」

    「我是那麼野蠻的人嗎?」楚蕎秀眉一挑哼道,一邊推著他走,一邊道,「只是去提醒一下咱們的王上,西楚該辦點喜事了,等縈縈婚事完了,再把沁兒送回大宛選好駙馬,再給玉溪尋個好人家嫁了,我也就安心了。」

    「你是改行做媒人了嗎?」諸葛無塵笑著調侃道。

    「那左賢王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小的去給你說到說到?」楚蕎笑語道。

    諸葛無塵側頭笑著她,笑容似春風和熙,「我看上的姑娘,就在我眼裡。」

    楚蕎笑意微僵,望著那雙眼睛裡自己的影響子,怔然了片刻,笑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好。」諸葛無塵點了點頭。

    說罷,兩人原路折回,一路上卻誰都沒有再說話。

    中秋宴,除了忙於軍務和政事的燕胤和樊離魏景等人,其它人都在廚房幫著準備晚膳,瀧一和幾個虎威堂副將被沁兒使喚著劈柴的劈柴,燒火的燒火,而她自己就抱著盤點心四處轉悠,美其名曰:監工。

    楚蕎手上傷口沒長好,諸葛無塵行動不變,打發著看爐上燉得湯,兩人悠閒地坐在爐子邊,一人一碗湯,一邊喝一邊看火。

    「好多年沒這麼熱鬧了。」諸葛無塵望著廚房裡忙活的一群人,笑語道。

    楚蕎喝了口湯,點了點頭,「是啊。不過這裡逢年過世,都這樣。」

    「才不是,只有你回來玉溪才會這這麼多,平時都隨便打發人的。」花鳳凰扯著脖子叫喚道。

    「你怎麼不說你自己飯量大,一個人吃的比兩個男的吃得還多?」玉溪毫不客氣地揭發道。

    話音一落,一屋子的人哄笑出聲。

    中秋宴,園子裡開了好幾桌,西楚朝中軍中多是一人身兼多職,官員人數並沒有那麼多,但都是燕胤的親隨,這樣的晚膳已經在這裡吃過多次,早已熟絡得很了。

    晚宴進行到一半,燕胤站起身,望了望在座所有人,朗聲道,「朕有一事,想向大家宣佈。」

    楚蕎望了望坐在邊上的諸葛無塵,兩人相視笑了笑,等著好消息的宣佈。

    「什麼事啊?」花鳳凰啃著蹄膀含糊不清地咕噥,最討厭讓人吃飯吃一半。

    「我,要娶鳳緹縈為王后!」

    他說的是我,不是朕。

    是在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宣佈,而不是一個帝王的身份。

    霎時間,滿園靜默。

    所有人都望著眉目英朗的西楚王,而他卻是含笑望著鳳緹縈,等著她的點頭。

    「鳳姑娘,快答應啊!」虎威堂幾個將軍起哄道。

    緊接著朝中幾個官員也跟著叫喚,「鳳姑娘,答應啊!」

    他們都知道這個女子曾在大燕皇宮五年,曾是大燕皇帝的寵極一時的妃子,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輕視她,亦沒有一個人出言反對這樁婚事的不妥。

    因為一路走來,他們都知道這個女子為了這個男人,這個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的男人,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又等待了多少。

    鳳緹縈一時間有些恍然,愣愣地望著燕胤,眼中卻漸漸泛起了淚光,震驚,狂喜,掙扎,深愛……

    一時間,悲喜交集。

    她做夢也沒有想過,他會對她說出這句話。

    可是,已經不再潔淨如初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做這西楚的王后?

    「縈縈?」坐在她邊上的楚嬌,拉了拉她,示意她趕緊說話。

    她是終於給他們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燕胤也準備要娶她為後,可別到了這關頭,她自己不願意了,那可怎麼辦?

    楚蕎也不由緊張地望著她,暗自祈禱她可別在這時候胡思亂想一搖頭,那可就沒法收場了。

    半晌,鳳緹縈終究默然含笑地點了點頭。

    於是乎,眾人紛紛舉杯恭賀道喜,席間好不熱鬧。

    楚蕎側頭望了望鳳緹縈,卻發現,她眉眼間並沒有自己所期待的喜悅,反而籠罩著濃重的沉鬱之色。

    中秋夜宴在一片歡喜中散場,燕胤依舊一如往日親自去了軍營巡視,臨出門前,將一支金步搖交給了鳳緹縈,說那是當年自己的父親求娶母親時,專程打造的聘禮,也是他早逝的父母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花鳳凰還在一旁喝酒,笑著吹起口哨起哄調侃,直把一向戰場上所向披靡的西楚王給說得面泛紅光地走了,方才肯罷休。

    玉溪心思敏銳,望了望楚蕎和鳳緹縈,便道,「沁公主,鳳凰,幫我收拾一下東西。」

    兩人一向要仰仗玉溪的廚藝填肚子,自然是不敢拒絕幫忙的,連忙起身幫著收拾碗筷,沁兒瞅了一眼悶中坑聲的瀧一,叫道,「喂,一會兒你洗碗。」

    「沁公主,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地欺負人,姐姐我很容易看不下去的,好歹人家也是個高手,真惹毛了,不出幾招都能把你小丫頭片成一片兒一片兒的。」花鳳凰笑道。

    「他敢?」沁兒不服聲地哼道。

    誰讓他以前是燕祈然的狗腿子,似乎壓迫他就有壓迫燕祈然那混帳的興奮感一樣。

    不出一會兒功夫,沁兒幾人收拾了東西離開,諸葛無塵被鳳丞相叫去下棋子了,園子一下靜默得只剩下她們兩人。

    「你怎麼了?」楚蕎問道。

    鳳緹縈抿唇不語,低頭把玩著手中的步搖,歎道,「……有些害怕。」

    正是因為夢想了太久,期待太久,所以到真正擁有的這一刻,才不敢相信,才這般害怕,害怕一轉眼這握在手裡的幸福,又會溜走。

    「這樣的我,哪還有資格……」鳳緹縈低著頭說著,聲音有些顫抖地哽咽。

    「不許胡說。」楚蕎打斷她的話,伸手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道,「你比誰都有資格,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所選擇的男人。」

    她相信,當一個男人真愛一個女子,所在意的不會是她美麗的面容,不會她的人是否貞潔,而在意的是那顆深愛著他的真心……

    雖說算不上瞭解燕胤,但她也相信,他不是那樣膚淺的男人。

    鳳緹縈抬起淚意朦朧的眼睛望著她,卻只能把話悄然嚥回到心底。

    她真正害怕的,是燕胤娶她為後只是因為她這些年的付出,而不是……因為愛她,而娶她。

    中秋宴後的第二天,大伙已經迫不及待地給燕胤和鳳緹縈兩人訂婚期,商議婚禮如何籌備,玉溪更是一大早就跑到城裡的綢緞莊請人裁製嫁衣和喜服,沁兒就自告奮勇地要帶人粉刷和裝扮新房。

    這是他們自上京來到岐州,五年以來辦得第一樁喜事,大伙個個都興奮不已,卻唯獨新娘子日日都有些坐立不安的。

    楚蕎也心中擔心,沁兒卻說那是婚前憂鬱恐懼症,說自己大嫂當年出嫁的時候也這樣,還險些逃婚了。

    最後,婚期定在了下個月的二十號。

    婚期剛剛定下,楚蕎便接到呂瑞的密信,需要趕回山莊處理北魏生意受損的事,不得不將親自操辦大婚事宜的事交託給諸葛無塵。

    一行人將她送到了岐州城外,還捨不得回去。

    「好了,就送到這裡吧,我一定會在婚期前趕回來。」楚蕎牽著馬掃了一眼眾人,最後望向鳳緹縈道,「到時候,給你帶一頂最美的鳳冠回來。」

    「主子,我護送你去。」瀧一上前道。

    「那我也去。」沁兒道。

    「行了,現在這裡正值用人之際,你們留在這裡幫忙吧,跟去了也幫不了我什麼忙,我會盡快趕回來。」楚蕎笑語道。

    一來神兵山莊的位置,從來不向外面的人洩露,即便是這些朋友們,更何況對於瀧一,她一直並未完全信任。

    「路上小心。」諸葛無塵囑咐道。

    楚蕎點了點頭,然而走近鳳緹縈,伸手擁抱了她一下,說道,「好好等著做你的新娘子,別胡思亂想的。」

    「知道了。」鳳緹縈點了點頭,囑咐道,「你小心些。」

    楚蕎掃了眼送行的幾人,翻身上了馬,一騎絕塵而去駛向茫茫的原野間……

    只是,她做夢也不曾想到,當她再回來之時……

    這裡的一切,都已經天翻地覆。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關於婚禮的大小事務都已經準備得七七八八了。

    離大婚之日還有七天,楚蕎來信大燕境內多處商家被抄家,她又不是不是轍往錦州,白野等地,說會趕在婚當日回來。

    「什麼嘛,說提前回來的,又變卦?」沁兒看到信件,撇了撇嘴哼道。

    他們好不容佈置了那多,等著她回來看,結果她又半路跑了。

    「她最近也不太平,能趕回來便行了。」鳳緹縈淡笑言道。

    她相信楚蕎不會食言的,若非實在情況緊急,她不會走到半路又轉了方向,想來她將所有商舖撤出北魏,也驚動了大燕,那老頭自然不會任由神兵山莊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定是想方設法地對付……

    「當天要是趕不回來,怎麼辦?」沁兒望了望鳳緹縈道。

    鳳緹縈笑了笑,道,「那就等她回來了,再辦,反正也不差那一時。」

    沁兒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所有人之中最想參加這場大婚的人莫過於楚蕎了,怎麼能讓她給錯過了呢?

    「縈縈姐嫁了,再之後就得讓楚姐姐也嫁了人才行。」沁兒一手撐著下巴,目光一轉落在諸葛無塵身上,滿臉期望地說道,「左賢王,你得加把勁兒啊!」

    諸葛無塵抿唇笑了笑,有些落寞,又有些苦澀,「我也想啊!」

    「那就是你方法不對!」花鳳凰插嘴道。

    「對!」沁兒一拍桌子表示贊成,而後諄諄教導道,「雖然你人品比燕祈然好點,可是你對付女人,有時候還真不如他。」

    諸葛無塵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說真的,對楚姐姐,你不能一味什麼都順著她,越順著她,她跑得越遠。」沁兒拖了拖椅子,到諸葛無塵邊上傳授道「你要學燕祈然那廝,坑蒙拐騙樣樣都來,實在不行就學那姓燕的,直接打暈,拖走,壓倒,生米煮成熟飯,什麼事不都解決了。」

    花鳳凰和玉溪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瞪著她,這還是他們那個天真純潔的沁公主,怎麼滿腦子都是這麼禽獸的想法?

    「她再走了,去抓回來啊!」沁兒越說越興奮,拍了拍諸葛無塵的手臂,繼續道,「你看,燕祈然抓了幾回,楚姐姐不就向著他一些了,所以說,心啊,是抓回來的。」

    諸葛無塵聞言淡然一笑,他哪捨得這般難為她?

    讓她難過傷心的事,他一分一毫都不想做?

    他寧願這樣守候在她身邊等,一直等。

    哪怕,等上一輩子。

    「歪理!」花鳳凰不屑道。

    「謬論!」玉溪道。

    「那你們說個好的來?」沁兒不服氣地挑眉哼道,「不能讓老燕祈然那廝春風得意,憑什麼他又娶側妃,又生兒子的,就不許楚姐姐改嫁了。」

    「哇,娶了她就發財了。」花鳳凰興奮道,然後苦惱地抓了抓頭,「啊!我老娘為什麼沒把我生成個男的?」

    不然,她就去娶了啊。

    沁兒正喝水解渴,頓時狂噴而出,罵道,「花姐姐,你不要總是忘了,你是個女人好不好?」

    明明是個女兒身,卻老想幹男人幹的事,真是奇了怪了?

    幾人頓時失笑,鳳緹縈默然望了望諸葛無塵。

    若是楚蕎能和哥哥在一起,那是再好不過,只是世事弄人,如今的阿蕎,怎麼也放不下那個人……

    即便那個人已經一再讓她痛心難過,失望乃至絕望。

    她仍舊放不下,忘不了。

    幾人正笑話著花鳳凰,燕胤一身戎裝扶劍而來,望了望幾人,朝鳳緹縈道,「為免婚之時有意外之事發生,我這兩日要帶人巡查各州城的防務,需要得三四天才能回來。」

    鳳緹縈抿唇點了點頭,「你一路小心。」

    「嗯。」燕胤笑了笑,望了望花鳳凰,道,「這幾日軍營的事,便勞煩花姑娘多照應些了。」

    「好啊好啊。」花鳳凰歡喜地點頭。

    沁兒鄙視地瞪了她一眼,道,「花姐姐,你興奮個什麼勁兒,那裡的人不是給你練拳的沙包,上回你去了軍營一天,就人都打得鼻青臉腫的,這一回你……」

    「我是在訓練他們的應敵能力。」花鳳凰說得理直氣壯,在她這裡挨打要不了命,但在戰場上在敵人手上挨打了,可是會丟性命的。

    一般能在她手上挨打挨得少的,在戰場上,一般也是丟不了性命的。

    「還不出去送別一個?」花鳳凰瞇著眼睛瞅著鳳緹縈調侃道。

    鳳緹縈面上掠過一絲緋紅,卻沒有動,「幾天就回來了,有什麼好送的。」

    「現在,追上去給他一個熱鬧的擁抱,加一記***辣的吻,我保證他現在走都不想走了。」花鳳凰神秘兮兮地鼓動道。

    「鳳凰,你再亂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鳳緹縈有些惱羞成怒,氣憤地瞪著說話沒遮沒攔的花鳳凰。

    「臉紅什麼,你去啊,我又不會笑話你。」花鳳凰道。

    「花姐姐,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臉皮厚比城牆,油鹽不進,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縈縈姐一向斯文,才沒你那麼野蠻無禮。」沁兒替鳳緹縈反駁道。

    她真搞不懂這女人什麼構造,天天紮在男人堆裡,老天爺是瞎了眼,讓她投胎生成了女人。

    「好好好,我厚臉皮。」花鳳凰摩拳擦掌地起身,笑嘻嘻地道,「斯文的沁公主,把你家瀧一借我玩會兒唄?」

    沁兒正喝水,險些沒嗆個半死,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花鳳凰,什麼我家的,你少亂說?」

    「我亂說嗎?」花鳳凰挑眉,瞥了一眼沁兒,又瞥了一眼沉默少言的瀧一,「我看他聽你的使喚,比聽楚蕎的使喚還多,他不是你家的,是誰家的?」

    「花鳳凰,我不把你毒成啞巴,我就不叫伊蘭沁兒。」沁兒一拍桌子,抓著毒藥瓶子就去追花鳳凰。

    瀧一站在一邊沒有說話,也沒有去幫忙,只是一向沒有表情的臉染幾分微不可見的淺紅。

    第三天,玉溪說岐州西山上的月老廟靈驗,為了這樁大婚能圓滿,她和沁兒決定去請月老廟裡的一對廟祝夫婦前來為鳳緹縈證婚。

    諸葛無塵陪同鳳丞相去了鄰近的齊州,一時間王宮上下只剩下了鳳緹縈一人,剛用過午膳,她正準備出門,再去置辦些東西,便接到大燕境內傳來的加急密信。

    送信的人到王宮外時,馬都跑死了,尋到上書房卻找不見燕胤,方才尋到鳳緹縈這裡,「大燕那邊出事了,王上去了哪裡?」

    「他們去視察防務去了,還得兩三天才能回來。」鳳緹縈瞧著他一臉焦急地樣子,便直接問道,「有什麼事?」

    一般她並不多加過問這些事,只是如今情況特殊,她也顧不上許多了。

    「我們得到消息,楚大人去了錦州,前日才得到密報,大燕皇帝派一金武衛整個右衛軍於多日前秘密出京,要在白野截殺楚大人。」送信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他們是寧王府出來的心腹,自然知道楚蕎對於西楚的重要性,這等大事,哪敢耽擱,一路跑死了幾匹馬,才將消息送回來。

    鳳緹縈一聽面上頓時失了血色,金武衛右衛是專司暗殺,深得燕皇器重,此番他派了整個右衛軍,當真是要置楚蕎於死地不可了。

    而白野,就是楚蕎自錦州回來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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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不要急,寫完縈縈這部分,我就把蕎蕎扔到燕祈然窩裡去。

    先更一萬五,還有一萬五但願我明天能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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