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沁兒歡喜地扛著一隻大口袋進了楚蕎房內,楚蕎正在照料一直未醒的白二爺,抬頭望了望,「怎麼這麼早?」
平日這個時辰,她應該還在睡懶覺的。舒骺豞曶
沁兒連忙上前接手了楚蕎的工作,小心地把白二爺放到錦盒裡,錦盒內鋪著軟軟的小被子,耗子毫無生氣地躺在裡面,只有呼吸起伏還證明著它還活著。
「白二爺,你到底什麼時候才醒來啊,你不在都沒人跟我去喝花酒。」沁兒悶悶地說道。
楚蕎望著錦盒裡一動不動的耗子,以前還總是嫌棄它聒噪,現在它這般安靜,倒讓她們都有些不適應了遴。
一時間,屋內顯得格外沉寂。
沁兒不忍楚蕎再難過,將自己從宸親王府打劫來的東西一樣一樣地給她擺上床,笑著道,「看看,喜不喜歡?」
楚蕎拿著一隻木雕的小馬把玩著,「你從哪弄來這些東西的?才」
「請了個木匠做的,手藝好。」沁兒睜著眼睛說瞎話,怎麼也不會說這些東西是燕祈然做出來的。
楚蕎一件一件的拿著細細看,點了點頭,「做得很精細,打磨也很細緻,孩子玩的話,不會扎手。」
沁兒只是笑,心裡卻把宸親王府的某人詛咒了幾百遍,這東西竟然是他要做給尹沉香的孩子的,幸好她早發現給扛了回來。
可是,這也是他的孩子,卻是要以這樣的方式才能得到父親的東西。
「楚姐姐,你真的……不打算告訴燕祈然這個孩子的事嗎?」沁兒試探著問道。
她自然是想楚蕎離那個人遠遠的,只是她不忍這個孩子生下來,卻得不到父親的疼愛,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出生。
楚蕎低眉斂目,拿著木雕小馬的手不由一緊,沉默了許久,只是淡淡道,「不必了,如今……他未必會喜歡這個孩子。」
沉香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他還如何會稀罕她的孩子。
沁兒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說,想來尹沉香已經要替燕祈然生孩子了,楚姐姐的孩子便是告訴他了,他也不一定會喜歡。
「你今日再去布莊一趟,看看蒼月那邊有沒有消息回來。」楚蕎低聲吩咐道。
當時寧王府只查到諸葛家的人來帶走了諸葛無塵,但卻一直不知是死是活,派去蒼月查探的人,也一直沒有消息回來。
「嗯,好。」沁兒點了點頭。
不知是不是因為入夏了,之前一直未見孕吐的楚蕎,漸漸開始食慾不振,每每用膳,剛一吃完便又吐了,怕因此傷了孩子,雖然難以下嚥,還是堅持著進食。
沁兒瞧著已經吐得面色發白楚蕎,一回到又端起碗筷,不由勸道,「實在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吧。」
每天這麼折騰得,好不容易養得胖起來,眼看著一天一天又瘦了回去,儘管她已經窮其心思每天搜羅不同的吃食回來給她,希望能有她能喜歡並吃下的,但楚蕎能吃下去的東西並不多。
楚蕎喝了粥,淡笑搖了搖頭,「沒事。」
哪知,話一說完,便又捂著嘴起身朝一邊的痰盂去吐了。
沁兒端著水上前,一邊輕拍著她背脊,一邊道,「別再吃了,吐得臉色都青白了。」
楚蕎漱了口,疲憊地坐回榻間,撫了撫肚子,無奈道,「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等他出生了以後,是得好好教訓他,還在肚子裡就這麼不聽話。」沁兒探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突地驚喜道,「他動了,他剛才動了。」
楚蕎瞧著沁兒那驚喜的樣子,不由好笑道,「孩子過了四個月都會有胎動,瞧你大驚小怪的。」
沁兒撓了撓頭,道,「我不是沒見過嘛。」
兩人正說著,有人敲響了房門,「主子,是我。」
「進來吧。」楚蕎出聲道。
瀧一提著一筐新鮮的水果進來,放桌上一放道,「大夫說吃這些,會好些。」
沁兒一聽趕緊上前挑了串新鮮的葡萄,隨即又納悶兒,「這些東西,上京現在還沒賣的呢,你從哪偷來的?」
「江南已經出來了,托人從江南快馬送來的。」瀧一平靜回道。
沁兒拿了給楚蕎,見她能吃下些不再吐了,便道,「這些好,就是少了點。」
「這些果子剛出來,皇帝都沒吃著貢品呢,你還嫌少?」楚蕎笑語道,望了望一向少言的瀧一,「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瀧一隻是行了一禮,默然退了出去。
夏天一到,天氣熱了,楚蕎連睡覺也不安穩,沁兒怕中暑了買了冰塊搬來放在屋子裡降暑氣,剛開始還好,但楚蕎又是個畏寒的身子,過了兩日又染上風寒。
不過好在溫如春醫術過人,沒兩日功夫便將風寒治好了,沁兒不敢再把冰塊往屋裡放,便每天和瀧一往屋頂和房子周圍澆水,才免得屋內燥熱難耐。
楚蕎腹中孩子很是能折騰人,每每夜裡鬧得她根本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睡下了,偏偏她又一向睡得淺,周圍一點響動又給驚醒。
於是,沁兒便使喚著瀧一在夜裡如貓頭鷹一般蹲在清雲巷的牆頭上,方圓五里之內,但凡有一隻是蟲鳴,一隻鳥叫都會在第一時間被他給消滅了。
不過,某天夜裡她被餓醒了,迷迷糊糊地起來去廚房找吃的,一眼瞧見蹲在牆頭得黑影,還以為見鬼了,差點沒嚇個半死。
——
宸親王府,東籬園。
燕祈然每日忙於入宮處理政務,尹三夫人便一直留在王府就近照顧尹沉香安胎,看著女兒氣色一天天好起來,腹中的孩子也快要臨盆,著實鬆了口氣。
「娘,阿蕎她……還是沒有消息嗎?」尹沉香問道。
她並沒有想到,自己的入府,會把楚蕎給逼走了。
尹三夫人正在外孫做著虎頭鞋,聞言不由歎了歎氣,「我也讓人找過,只不過她就像從上京城消失了一樣,蹤跡全無。」
尹沉香抿了抿唇,叮囑道,「再多差人找找,畢竟,是我們對不住她。」
「沉香,確實是我們對不住她,可是事已至此,便是再找到她,她也不一定會原諒咱們,既然錯了,便就這樣吧!」尹三夫人重重歎息道。
她也不忍心那樣對楚蕎,可是她更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死,楚蕎就算離開宸親王府也不會死,可是如果沉香不能提到宸親王的醫治,就只有死路一條。
沉香又一次摸出那塊玉璧,卻久久沉默不語。
「好了,你也別多想了,安安心心地替宸親王府生下這個孩子,若是個小世子,便是再好不過了。」尹三夫人放下手中的針線活,不由笑道,「當初我在屋裡下迷香,原本只是想,他若碰了你,便是玉壁的事說破,他也能看在一夜夫妻的份上免傷你性命,有這個孩子,倒是意外之喜。」
「娘,這孩子……」沉香撫著肚子,話卻又嚥了回去。
「娘知道你心中對楚蕎愧疚,但你的性命,尹家上下的生死,總不能為了她一個人,搭上所有人,在這上京城,要想活命,又有幾個是清清白白的,又有誰沒害過人,沒對不起過人。」尹三夫人探手拍了拍沉香的手,沉聲說道。
「尋了機會,還是讓宸親王尋阿蕎回來吧!」尹沉香握緊手中的玉璧,悵然歎道。
尹三夫人聞言望了望她,勸道,「這是他們之間的事,你就不要再摻合了,宸親王若真要留她,便不會放她走,他若要找她,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他自己就沒有去找,你又何必去勸。」
「娘?」尹沉香扶著桌子站起身,有些氣急。
母女二人爭執之際,玉溪端著參湯進門,低眉斂目地擱到尹沉香手邊,淡聲說道,「夫人,不是王爺休了王妃,是王妃在小姐進門前自請休離的,你們母女還有彼此依靠,還有尹家,而她沒有親人,她一直當作親人的你們卻連她唯一擁有的幸福也奪走了。」
沉香聞言扶著桌子身形一晃,眼眶不由紅了起來。
「玉溪!」尹三夫人一把扶住沉香,低聲斥道。
「奴婢是多言了,但對一個這麼多年都為你尋醫找藥的人,就在你們回來之前還一次又一次向王爺和鬼醫聖手請求為你治病的人,你們何忍如此對她?」玉溪聲音清淡,卻又字字鏗鏘,她從袖出取出一包銀兩放到桌上,道,「這是奴婢這些年攢得積蓄,應該足以贖回奴婢的賣身契離開國公府了。」
「你這是……」
「奴婢謝過夫人當年買下奴婢給了我一處棲身之處,但這些年在國公府,我想已經還清了。」玉溪低眉斂目,不卑不亢,「當年奴婢被大夫人責罰關在柴房七天,險些餓死在裡面,表小姐給過奴婢一個饅頭,才免於我被餓死在裡面,這一飯之恩,我應該報答她。」
之前有看到過沁公主,沁公主還在上京的話,王妃應該也還在上京。
ps:嗯,孩子快出生了,就這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