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雲巷,一屋的人都垂頭喪氣不說話。舒骺豞曶
楚蕎卻是反而鬆了一口氣,只是她更擔心的是,如今燕皇將朝政大權突然交給燕祈然,也就意味著他要開始清洗朝中上下,那麼縈縈他們要想救出太子妃就面對更大的難題,而她要幫他們離開,就必須真的要與他為敵了。
她不由自主撫上尚還平坦的小腹,對這孩子滿心歉疚。
「老皇帝這時候讓宸親王接手朝政,不是明擺著要對幾大家族下手,為當年恭仁皇后的死報仇?」魏景在屋裡來回踱步,英眉緊皺。
鳳緹縈倒是很快冷靜了下來,淡淡道,「這一天早晚都要來的。遽」
「若是老皇帝下手倒還能應付,只是如今要對付的是宸親王府,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花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魏景擔憂地說道。
這麼多年的苦心籌謀,眼看就要將太子妃救出,逃離上京,一直不插手朝政的宸親王府卻這個時候站出來了。
他們從來不敢低估這個人,也一直將其視為在這上京城最大的敵人價。
鳳緹縈端起茶,抵了一口,平靜說道,「老皇帝一心要把皇位傳給宸親王,恭仁皇后的死,他也一直懷恨在心,若是他自己清理了幾大家族傳位給燕祈然,朝臣定然還是會不服,所以他不自己動手,要燕祈然來下手,只要清理了幾大家族,燕祈然坐上皇位就有足夠的威懾力,朝中大臣也沒有人敢提出異議,這個老狐狸!」
「現在有幾成把握能救出太子妃?」楚蕎出聲問道。
「原本有六成,現在……只有四成。」鳳緹縈斂目,疲憊歎息道。
「關鍵是,現在最後一把打開機關門的鑰匙,還沒有拿到。」魏景望了望鳳緹縈,說道。
鳳緹縈這些年在宮裡,探查到關押太子妃的地方,也探查到各處機關鑰匙由哪些家族保管,但最後在燕皇手裡的鑰匙,卻一直沒有尋到。
鳳緹縈起身,望了望楚蕎,道,「你先留在這裡好生養胎,我最近可能沒什麼時間出來看你,只要城門開了,有人會安排送你回大宛。」
「縈縈,這都什麼時候了。」楚蕎蹙眉勸道。
「我說過,這件事沒得商量。」鳳緹縈取外斗蓬披上,一邊出門,一邊朝魏景望了望,「你跟我出來。」
魏景跟著一道出了清雲巷,便出聲道,「真搞不懂,鳳寧瀾以前著了魔似的護著她,那是他看上了那丫頭我理解,可是你跟著摻合個什麼勁兒,這時候自己都顧不上了,還操心她做什麼?」
「楚蕎她也是我們鳳家的人,親人一樣的人。」鳳緹縈認真說道。
「行行行,你們是親人,我是奴才。」魏景道。
鳳緹縈無奈一笑,回頭望了望楚蕎落腳的住處,說道,「你盯好了那個王府的侍衛,好巧不巧這個時候封城,我怕是宸親王府已經知道楚蕎和孩子的事了。」
「還用你說,我的人一直盯著他,只是他除了每日聽沁公主吩咐出門買些東西,就沒離開過這裡,也沒有跟任何王府的人接觸過,我想或許是你太多疑了,現在四皇子也確實抄家了,或許只是巧合而已。」
「但願,只是巧合。」鳳緹縈說罷,便上了馬車,撩開車簾道,「我最近不能再出宮了,這裡你就多費心照顧了,若有什麼異動通知寧王府。」
「知道了,在宮裡你也多加小心。」魏景叮囑道。
車簾垂下,馬車漸行漸遠,去往那巍峨輝煌的大燕皇宮,那個她一刻也不想多待的地方,她卻又不得不回到那裡。
魏景久久地站在那裡,看著馬車漸去消失在長街盡頭,鳳緹縈是他第一個真心佩服的女子,一個人獨往深宮周/旋各派勢力之間,一步一步打探出他們需要的消息,做到了他們這些男人窮極也心血也沒法做到的一切。
可是,明明她的母親和大哥因為那些人而殞命,她卻不得不以身侍敵,對著那些人笑顏以對,這麼多年,他都無法想像她是怎麼忍受下來了,而她即便在他們這些人面前,也從未提及過在宮中受過的半分苦楚。
故而,這麼多年,他一直打心底裡佩服敬重這個女子。
鳳緹縈送楚蕎回大宛的計劃因為上京封城不得不擱置,楚蕎依舊被眾人重級保護待在清雲巷的民居,每天幾乎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沁兒看著她體重直線上升,很是歡喜。
封城已有大半個月,清雲巷院裡的櫻桃熟透了,沁兒一大早便使喚瀧一起來摘櫻桃,瀧一在樹下站了半晌,也沒跟著她一起爬樹去摘,沁兒公主脾氣一就準備教訓人。
然而,瀧一不僅沒聽她的話,反而一拔劍在樹下耍弄起劍法來,沁兒站在樹下大罵,「本公主叫你摘櫻桃,誰叫你舞劍了,你聾……」
說著,她愣了,樹下的櫻挑不知為何自己樹下開始掉落,一顆一顆落在那不斷運轉的劍身上,隨著那行雲流水般的劍法,紛紛落在了不遠處的竹籃裡。
半晌,瀧一收劍入鞘,冷冷道,「摘完了。」
沁兒愣愣地張著嘴,望了望樹上,櫻桃已經一顆不剩。
「喂,誰叫你這麼摘的?」沁兒從樹下跳下來,很是惱火。
瀧一面無表情地轉頭,「不是你叫我摘得?」
「我叫你上樹摘,誰叫你這麼摘得?」沁兒氣鼓鼓地喝道。
「這樣比較快。」瀧一冷冷道,他可不想跟個猴子一樣滿樹亂竄。
「果子當然自己上樹親手摘著吃才有趣好不好?」沁兒惱火地撓頭,提著籃子就走,「一看你就是個沒趣的二百五。」
瀧一瞥了眼櫻桃樹,爬到樹上,上竄下跳,那叫有趣?
沁兒正蹲在水井邊洗櫻桃一邊吃櫻桃,溫如春又一身酒氣,滿臉憔悴地進了院子,往椅子上一倒,準備呼呼大睡。
沁兒端著櫻挑走過去,抬腳踢了踢,「喂,你天天找我借銀子,天天跑去喝花酒了?」
溫如春疲憊地睜開眼,「我沒喝花酒。」
「我跟你說樓子裡那些姑娘別亂睡,染上什麼不乾淨的睡就完了。」沁兒蹲在邊上一邊吃一邊勸道,「你看你醫術也不差,長得也不差,看在你這些日幫忙照看楚姐姐的份上,要不本公主給你介紹一個,那個緹妃娘娘身邊的紫櫻姑娘就不錯……」
「除了她……誰都不要……誰都不要。」溫如春說著靠著椅子便睡了過去。
「除了她?」沁兒眉頭一挑,回頭望瀧一,「她是誰啊!」
瀧一望著她,不說話。
「是我嗎?」沁兒指了指自己,又倏地瞪大了眼睛望楚蕎的房間,「難道是楚姐姐?」
瀧一嘴角抽搐,這丫頭的神經到底是有多大條?
沁兒蹲在那裡,一邊吃,一邊思索,最後想到一個她怎麼也不願想到的人,「是尹沉香那女人嗎?」
瀧一還是不搭理她,任由她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
「師兄師妹,青梅竹馬咧,有姦情,一定有姦情。」沁兒在那裡繼續吃,一邊目光兇猛地盯著溫如春,然而把裝櫻桃的盤子放瀧一手裡一塞,一陣風似地跑進屋裡,端了紙筆往石桌上一鋪。
「我喜歡你……哎……不行不行。」她落下一筆又揉成一團,繼續寫,「我愛你……」
邊上正在偷吃櫻桃的瀧一頓時一口噎住,哽得臉紅脖子粗。
沁兒苦惱地撓頭,回頭問道,「中原表達愛意,約人相會的情詩怎麼寫?」
「你要幹什麼?」瀧一道。
「替溫如春寫情書寫尹沉香私會啊。」她說著笑得越發陰險恐怕,「再讓燕祈然過來抓著,讓他明明白白看到自己被戴了綠帽子。」
「他們若有私情,他就不會被人趕出王府了。」瀧一提醒道。
沁兒咬了咬筆桿,教訓道,「本公主管他們有沒有姦情,沒有姦情,創造姦情也要抓,明天給我買幾本情詩回來。」
瀧一無奈地望了望天,主子怎麼會認識這麼個活寶。
從那天開始,沁兒便開始一心致力於怎麼讓尹沉香給燕祈然戴綠帽子的宏國大計,天天鑽研情詩,念得直讓人不堪入耳。
楚蕎在幾人的精心照料下,人胖起來了不少,肚子也微微隆起,只是鳳緹縈不再讓她插手其中,也不讓魏景等人向她透露任何消息。
無奈之下,她只得自己暗中去聯繫神兵山莊的人打探消息,以策萬全。
一清早支走了瀧一,便對沁兒說是想去買些布給孩子做衣服鞋子,沁兒便滿口應下陪著她一道離開了清雲巷。
事情倒是很順利的吩咐完了,回來經過觀音廟,一直聽說這裡的菩薩靈驗,但決定進廟為孩子求個平安符,以保佑這個孩子能平安出生。
誰知,剛從殿內出來,便瞧見數步之外一身白衣翩然的人影朝著大殿而來,立即一轉身便往裡面躲。
「躲什麼?」來人越來越近,聲音一如往昔的冷淡,「本王會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