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蒼月,京都,刑部大牢。舒殘顎副
雖然外面已至初夏,但這天牢第三層卻還是陰冷潮濕,楚蕎已經因為被視為別國密探,入獄一月。
「你到底還要在這裡待多久?」白二爺原本一身光鮮的白毛,此刻已經變得灰不溜秋,垂頭喪氣的問著。
楚蕎側頭望了望它,沒有說話濮。
「你不讓爺越獄,又不讓爺通知他,你是準備在這裡住一輩子?」白二爺忿然不平,一向高潔的它,怎麼可以忍受在這裡過活。
「這裡也沒什麼不好,多清淨?」楚蕎淡笑安撫著憂鬱的白二爺。
她一到蒼月就被人抓了起來,且還是送進了京都天牢,其中定然是蒼月宮中有人有意如此,不好殺她,又不想她見到諸葛無塵,只有將她放在這暗無天日的天牢,嚴加看管餒。
如果她在這裡待不住,越獄出去,抑或是諸葛無塵尋到刑部來,不管是哪一種,她一直小心隱藏的行蹤,又會被宸親王府所知曉,她便再也不可能留在蒼月。
如此大費周折,不殺她,又不准她見到諸葛無塵的人,唯有她。
晏子喬。
「你不會還是怕見他吧?」白二爺跳上她膝蓋,一本正經地問道。
「我沒有。」她一如繼往的淡笑,眼底一閃而逝的迷惘出賣了她的內心。
她也不明白,為何重新面對自己曾一直期盼,又唾手可得的幸福,為何自己卻一再退縮。
白二爺歎了歎氣,不再追問於她。
這個人啊,永遠都是這麼顧慮重重,不想再失去鳳寧瀾,又怕他們的重遇引起大燕皇家的懷疑,從而暴露燕胤和鳳緹縈,更不想再引起宸親王府的注意,她又不得不再一次背誦那個人……
次日,天色剛黑,楚蕎便被白二爺愉悅的口哨聲驚醒。
「耗子,你又做了什麼春夢?」楚蕎懶懶地出聲問道。
從進了這天牢,它日日垂頭喪氣,今日怎麼會平白這般好心情?
「爺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白二爺在洞中的小床上蹺著腿,好心情地繼續哼。
楚蕎順手抓起鞋扔過去,堵住洞中傳出那不堪不入耳的聲音,「閉嘴!」
白二爺不再出聲,楚蕎仰躺在簡陋的小床上思量著要不要讓白二爺出去找錢瘋子來劫個獄,他們繼續回西域混去,這裡雖然清淨,但伙食實在太差了。
夜半時分,楚蕎糾結的快睡著了,天牢之中悄然傳來絲絲幾不可聞的詭異風聲,有黑影如鬼魅穿行而入,她正準備睜開眼看個究竟,卻被人制住穴道,雖然不能動,卻只聽到耳邊風聲呼嘯而過。
這樣的快的身手,幾與商容那變態無異,可是這心想事成的速度也太快了,她與錢瘋子又沒有心靈相通的異能。
她第二反應是燕祈然,可是燕祈然那性子,一般不到萬不得已,斷不會親自出手,他定然是會帶一大幫侍衛高手,直接平了蒼月刑部大牢,面如冰山站到門口瞅一眼,說一句,「過來!」
那麼這個人,就只是……
正想著,耳邊風聲靜止,她的穴道被解開,一睜眼便看到青衫如畫的男人,正沉著臉望著她,面上隱有怒意,「我不去帶你出來,你是準備在那裡藏到什麼時候?」
楚蕎低頭,不說話。
「你忘了,你在江南答應了什麼?」諸葛無塵繼續問道。
他得知她已離開江南,卻久久等不來人,以為她是被燕祈然帶走了,親自又跑了一趟江南,若不是白二爺找到他,他只怕現在也尋不到她人。
「其實也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本來是打算到左賢王府找你的,誰知一進城就被人下了獄,重重高手看守,要出來也是有點難度的。」白二爺出聲替她辯白。
楚蕎聞聲望向桌上悠然抱著茶杯的白二爺,立即咬牙切齒,「耗子,你……」
「別冤枉爺,爺只是出去散散步,偶然遇到他,然後他就莫然其妙跟去了。」白二爺一臉無辜。
天知道,它真的再也不想待在那暗無天日的鬼地方了。
「還是……你真的不想再見到我?」諸葛無塵望著女子瘦削的背影,喃喃歎道。
以她的聰慧,要想見他,自有千百種方法通知他,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做,甚至不讓白二爺向他透露行蹤。
「我……」她轉身,張了張口,卻終是無言。
她不是不想見他,是已經頂著宸親王妃之名的她,沒有勇氣再面對他。
縱然,她已經離開那個人,但只要那個人一日沒有休棄她,世人眼中,她永遠是有夫之婦,永遠是宸親王王妃。
這樣的她,如何再似從前能一心與他相依相守。
諸葛無塵重重歎息,心思睿智如他,如何看不懂她此刻眼底的掙扎與無奈。
兩人無聲的靜默,被她腹中一陣「咕嚕嚕」聲響打破,楚蕎尷尬地按住肚子,窘得無地自容。
諸葛無塵失笑,道,「你去沐浴換身衣服,我給你做些吃的過來。」
楚蕎點了點頭,看著諸葛無塵出了門,一扭頭便瞧見白二爺正捏著鼻子,一臉嫌棄望著她,「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多少天沒洗澡了,真虧他剛才抱得下手。」
楚蕎抬袖聞了聞有些發臭的衣裳,不由皺了皺眉,將白二爺抓起鎖進箱子裡,自行進了泉室,無視外面白二爺在箱中驚叫連連。
她沐浴完了,尋到廚房時,諸葛無塵正挽著袖子在煮麵,她站在門口一時邁不動腳步了,當年她被他從雪中撿回府,也是這樣給她煮了一碗麵,那樣溫暖安靜的畫面,當時的她看得淚流滿面。
諸葛無塵一回頭,瞅見愣在門口的女子,笑道,「這別苑平日只有我自己過來小住,不曾留下僕人,這些事只得自己來,你坐著等一下,很快就好。」
楚蕎進門,坐在廚房的桌邊等著,麵條溫暖的香氣溢滿了整個屋子,亦一絲一絲纏上了她的心頭。
諸葛無塵將面端上桌,道,「好了,快吃吧。」
楚蕎坐在那裡,盯著面前熱氣騰騰的面,突然想流淚。
縱然這些年身在西域,伊蘭一族待她有如親生,但卻無人可替代這份最初的溫馨與感動,所以等待十年亦不悔,所以在重新擁有才這般小心翼翼。
諸葛無塵將筷子遞給她,笑道,「我不常做,你要不喜歡,我找人來重做。」
楚蕎接過筷子,低頭默默地吃麵。
白二爺好不容易自箱中出來,聞到食物的香氣追尋而至,卻在看到燈火下溫暖靜謐的畫面,不忍前去打擾,悄然離開。
諸葛倒了茶,遞到她手邊,說道,「宸親王府還有人在蒼月境內打聽你的消息,你暫時在這裡住下,我處理好外面,便接你回王府。」
楚蕎愕然抬頭,「可是……」
燕祈然一日沒休了她,這樣的她,在他身邊只會讓被千夫所指。
「你只要在這裡安心住著等我就好,外面的事交給我。」諸葛無塵笑意溫醇,「說到底,那些事本就因我而起,我當做個了結。」
楚蕎沉默半晌,最終點了點頭,對於他的話,她從來都無法拒絕。
他見她點了頭,由衷一笑,起身道,「這莊內都布了機關陣法,以免外人闖入,我帶你出去瞧瞧,以免我不在的時候,這裡的陣法傷了你。」
幽靜雅致的莊園,他帶著她一路走過,一處一處講著園中的景致和機關佈陣,最後停在園中一株梅樹下。
「是胭脂梅?」
諸葛無塵含笑點頭,道,「是前些日我剛種下的,今年冬天就能開花了。」
楚蕎撫上還猶自空落的枝頭,想像著紅梅映雪的景致,宛然歎道,「我也有好多年,沒看到梅花開了。」
身後的男人悄然自背後擁住她,在耳邊鄭重言道,「以後年年都會讓你看到,我每年給你種上一棵,等你老了,就能看到滿園子梅花。」
「好。」她側頭微笑。
次日一早,諸葛無塵離開入宮早朝,楚蕎剛一起床,便有一道勁風直劈面門而至,她一揚手接住,仔細一看,是一紙請貼,上書:九江樓。
「諸葛琛?」楚蕎皺眉念著落款處的名字。
白二爺聞聲竄上她肩頭,掃了一眼貼子上的字,說道,「是諸葛世家的家主,看來他已經知道你在蒼月的事了。」
「那怎麼辦?」楚蕎擰眉。
「如果能從諸葛家查出鳳寧瀾從大燕皇宮死裡逃生的秘密,爺想大致也能知道師傅為何會轉世為他的的緣由,這場鴻門宴,我們非去不可。」白二爺認真說道。
楚蕎合上貼子,點了點頭,這也是她想知道的。
ps:不好意思,斷更好幾天了。
我從小是姥姥姥爺帶大的,他們有事,我不可能不管不顧,雖然一直趕了回去,但最終也沒見上姥爺最後一面,前天剛辦完喪事,昨晚才趕回家。
今天開始恢復更新,春節照常不斷,謝謝親們理解關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