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西走後,何以寧見顧震亭還在沉睡,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塑料密封袋。
她打開書櫃,抽出裡面的幾本書。
因為是按鍵密碼,所有破解起來非常容易,常按的那幾個鍵因為長時間摩擦會比其它的鍵矮一些,當然這種程度用手是分辨不出來的,需要借助這個小小的儀器。
何以寧將儀器覆在密碼格上,按下了電源,破譯密碼需要一定的時間,上面的電子顯示屏上的紅燈一直在閃。
顧念西躺下沒多丟,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坐起來,順手點了只煙,眉色在煙霧中一點點凝重,何以寧說得對,如果蕭尊真要報復他,輕易就可以查出他跟何以寧的關係,如果他把茅頭轉向何以寧,後果不堪設想。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蕭尊有多殘忍,他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殺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和兄弟,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他煩燥的抓著亂蓬蓬的短髮,思緒彷彿被拉得很長,也不知道停在哪裡,滿腦子晃動的都是何以寧那張略帶清淡的小臉,用那麼溫柔的聲音說:他想報復你的話,早晚會知道,瞞也瞞不住的。
好像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他睡不著了,他要去看看她。
他走路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音,穿著棉布拖鞋踩在地毯上。
何以寧看著顯示屏上不斷閃動的紅燈,心急如焚,她不時回頭看看顧震亭,又去看屏幕,如果顧震亭在這個時候醒了,她就前功盡棄,但是藥量掌握的很好,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
叮得一聲,綠燈亮了,屏幕上顯示出八個數字。
她剛掃了一眼就聽見開門的聲音,她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東西落在地上。
「何以寧。」
聞言,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斷了,小小的儀器被她滑進了袖口,她拿起書匆匆放進去蓋上那個密碼櫃。
「你不是看不懂這些軍事書籍嗎?」顧念西站在她背後,越過她的肩膀就要取下一本書來。書一取走,他就會發現後面的密碼箱,她趕緊按住他的手,自然的關上櫃子,「總坐著,悶得慌,隨便什麼書都可以解悶。」
她抱著他的手臂將他帶離書櫃,「你不是睡覺去了嗎?」
他懶洋洋的伸了伸胳膊,「睡不著。」
「那我陪你。」
他想了想,「好。」隨即又補充,「但是不能穿衣服。」
「顧念西,你也不怕被你爸聽到?」
「他睡得那麼香,當然聽不到。」他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那我讓傭人先來照看一會。」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她陪伴,顧念西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她其實最喜歡看他睡著時的樣子,睫毛長長的投下陰影,唇抿成一條直線,安安靜靜的好像是孩子一般。
他霸道的圈著她的腰,臉埋在她的胸口,睡前,他還在她懷裡好頓磨蹭,把她的衣服都弄開了。
她合上衣服,轉頭望著窗外薄薄的微曦,慢慢合上眼睛。
哪怕只是片刻的溫馨,也是好的!
何以寧沒睡多久,她也根本沒有睏意,爬起來簡單束了下頭髮便下了床。
她現在可以隨意進出顧震亭的房間,沒有人會懷疑,因為她一直任勞任怨的照顧,連顧老夫人對她的態度都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她給顧震亭量了體溫,他還是沒有醒,睡得深沉。
放下體溫計,何以寧重新打開書櫃,拿開裡面的書,她按下了八位數的密碼,只聽一聲輕微的響動,密碼櫃被打開了,她拿出裡面的東西,都是些紙制的文件。她快速的一張一張翻看,終於找到一份老舊的夾子,夾子裡放著一摞紙,上面有一個關於「天星財團」的介紹,還有很多蓋章的文件以及轉款協議,何以寧大致看了看就已經明白了,這個天星財團當年無償贊助了顧家的企業,它與顧家企業有著大筆的現金往來,還有一些關於天星集團涉黑的證據,花語說得沒錯,顧家的產業雖然一直是顧家的兒子在經營,他們不涉及軍政,但顧家當年並非白手起家,是有人在背後支持,而這筆錢來源於顧震亭跟「天星財團」的黑色交易,這個天星財團的背後應該就是花語所說的大毒梟,顧震亭留著這些東西,恐怕是為了防犯天星財團,並用來彼此威脅,是一把雙刃劍,如果花語他們拿到這些東西,順籐摸瓜就可以輕易找到更多顧震亭的犯罪證據,到時候,他真的是百口莫辯。
何以寧將資料拿出來,用複印機將所有的資料都複印了一份,再放回原件,鎖上櫃子把書恢復到原狀。
這份東西太重要了,她必須妥善的保存,
顧震亭醒來的時候,何以寧正在弄藥。
「幾點了?」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她放下藥盒,「十一點,我讓廚房做些粥吧?」
「也好,這一日日的,總是睡覺,睡得我都有些糊塗了。」
何以寧吩咐了廚房,然後扶著顧震亭坐起來。
他有些恍惚的問:「小四呢?回來幾天了?」
「回來兩天了,昨天陪了您一晚上,正在睡呢。」
顧震亭點點頭,又跟她聊起以前和何威的事,他最近總喜歡提過去的事情,一講起來就很有興致。
「爸,您也喜歡聽京劇嗎?」
「京劇雖然是國粹,但我跟你爸都不喜歡聽。」
何以寧心中一凜,顧震亭看來並不知道何威喜歡聽京劇這件事情,那的確是何威老了之後才有的愛好,顧震亭既然不知道,自然不會派一個京劇唱得好的人在獄中跟何威搭訕,然後趁機說出他強暴何母的事情,現在看來,這兩件事情都有疑點,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花語很可能在說謊。
何以寧回到房間,心事重重。
顧念西還沒有醒,睡覺也不老實,把被子都蹬掉了一半。
何以寧給他蓋上被子就坐在一邊守著他。
他似乎做噩夢了,眉頭皺得緊緊的,好像揉得褶皺的布。
她剛要伸手替他撫平,他突然就醒了,睜開眼,整個人還未從那種驚悸中回過神,看著她,眼神呆滯。
「何以寧。」
他倏地坐了起來,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用力的抱緊了。
他赤著上身,她可以摸到他的背上出了一層細汗,他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噩夢。
顧念西抱著她,一顆心還在狂亂的跳動,剛才,他夢見她血淋淋的站在他面前,身上被子彈穿了好幾個洞,蕭尊就站在她身後,用槍頂著她的太陽穴,他喊了聲不要,他卻已經開槍了,血花四濺。
冷汗,密密的出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