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知道顧奈當初離開的原因,也知道了他和顧念西的茅盾根源,但她卻無能為力去改變什麼,唯一可以證明他清白的那張化驗單也被他撕掉了,難道他們兄弟之間就要這樣一直誤會下去嗎?
唉,到底該怎麼辦呢?
身邊的蕭蕭翻了個身,小腿把被子蹬開了,她給孩子蓋上被子,摸了摸他的臉。
孩子睡得很香,可是她卻睡不著,心裡反覆想著的都是顧念西的事。
枕邊的電話震動了一聲,她拿過來一看,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一隻囂張的暴龍在屏幕上亂蹦,她莞爾一笑,藏到被窩裡小聲說:「喂。」
「何以寧,怎麼說話的聲音偷偷摸摸的,是不是被窩裡藏了男人?」
她一怔,有心氣他,「是啊,你怎麼知道的,在我身邊睡著呢。」
她可沒有說謊,蕭蕭在她身邊,蕭蕭是個小男人。
顧念西頓時咆哮了,「何以寧,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信不信我打得你的姦夫下半生不能自理?」
「有本事你現在就來啊,我等你。」她繼續挑釁。
「何以寧,我揍你了。」
「揍啊,揍啊。」
他氣極敗壞的喊:「我揍了,你沒看到。」
「我一點也不疼。」
隔著電話,他拿她無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齒的說:「我回去,你就死定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她唉了一聲,「顧念西,你在幹什麼?」
「廢話,給你打電話。」
「打完電話幹什麼?」
「睡覺。」
「顧念西……」
「嗯?」
她想說,我很想你,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嚥了下去,「沒事,晚安。」
不等他回答,她飛快的掛了電話,屏幕的光亮在被窩裡一點點暗下去,她捧著手機輕輕吻了一下,「顧念西,我想你,很想很想。」
身邊的蕭蕭蠕動了一下,似乎是醒了,他輕輕推了推何以寧,何以寧轉過身對著他,他睜著一雙惺忪的大眼睛,目光落向她脖間的那隻玉兔,似乎想到什麼,他比劃著,「我見過跟它很像很像的小牛。」
何以寧並沒有放在心上,知道孩子的想像力總是很豐富,她拍拍他的背,「乖,睡吧。」
他用小手摸了摸那隻玉兔,他真的見過跟它很像的小牛。
第二天,何以寧帶著蕭蕭去上班,跟主任說明了一下情況,主任也同意了。
蕭蕭很聽話,她查房或者有手術的時候,他就乖乖的坐在辦公室的休息間裡看書,有時候幾個小時都不出聲,主任來逗他玩,他也是愛搭不理的,一點笑容都不給,只有看到何以寧,他才會像個真正的小孩子,高高興興的牽她的手。
主任搖頭,「小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兒子,只跟你親。」
何以寧笑了笑,她要是有這麼大的兒子就好了,經常聽婦產科的同事講生孩子有多可怕,把她都嚇住了,只是一想到孩子,她就有些失落,如果離開了顧念西,她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孩子,習慣了一個人,還能再全心全意的接受另一個人嗎?
「小何,你前幾天訂的藥到了,你去藥局拿一下吧。」主任提醒。
「好,謝謝主任。」
這些藥都不好弄,她還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買到的。
「小何,你要這些藥幹什麼?這可都是能讓人神經麻痺和催眠的藥物。」
如果不是她平時性情溫和與人無爭,他真會以為她要拿著這些藥去做壞事。
「我給朋友帶的。」她隨便的敷衍了一句。
顧震亭比較多疑,她猜,她每天給他配好的那些藥,他一定拿去化驗了,她不會為自己留下蛛絲馬跡,所以,她把藥兌在了鹽水裡,每一次,她都看著顧震亭把藥打完才離開。
只要劑量控制的好,這些藥不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傷害,但是會讓他感覺自己的病情一直不見好轉,而且容易困乏嗜睡。
她從沒想過自己用來醫病救人的知識竟然有一天會用在這裡,但是為了拿到顧震亭的犯罪證據,她必須鋌而走險,她並不想傷害任何人。
顧震亭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何以寧叫了一聲,「爸」他沒反應。
這些天,他都是這個樣子,睡得很快很實。
她一邊配藥一邊觀察著四周的環境,那麼機密的東西,顧震亭一定不會放在明面上,可是屋子裡沒有保險櫃,他會放在哪?
正在何以寧焦慮尋找的時候,渾然不知阿權從走廊的另一邊走來,腳步落在地毯上無聲無息。
何以寧走到書櫃前將書櫃打開,她翻看著裡面的書籍,一本一本的抽出來,等她抽到最後一格的時候,書櫃上赫然露出一個暗格,暗格上面有一個密碼鎖。
她心中一喜,可馬上就覺得失望,這種密碼鎖她怎麼打得開。
她沒有受過這方面的訓練,自然不知道如何破解密碼,她隨便試了幾個密碼都不好用。
阿權的手落在門把手上,推門而入。
「權叔,我爸怎麼樣了?」門口忽然傳來說話聲,何以寧身子一震,冷汗直冒。
她急忙將書放回去,飛快的關上書櫃,阿權走進來,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正站在窗戶前面開窗,扶在窗欞上的手有絲輕微的顫抖,一顆心慌亂不安的跳動著。
如果被阿權發現,她就真的前功盡棄了,好險。
阿權的後面跟著顧中磊,他走到顧震亭的床前,低聲問:「爸還好嗎?」
他的目光看著何以寧,何以寧的心裡亂得根本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
「爸還好嗎?」他不得不重複了一遍,阿權狐疑的看過來。
何以寧這才恍然,她回過頭,已經恢復了一臉平靜,「我右耳最近發炎,有時候聽不清,你剛才是不是問我話了?」
「嗯,我問爸吃了藥,打了吊針,病情有沒有什麼起色。」
何以寧搖搖頭,「他不肯去醫院拍ct,我沒辦法對症下藥,現在只能起到緩解拖延的作用。」
「唉,爸真是的,固執,等小四回來,好好勸勸他,也許只有小四的話,他才肯聽。」顧中磊重重歎了口氣,又抬頭問她,「小四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吧。」
何以寧回到自己的房間,精神上的煎熬讓她幾乎快要崩潰了,她趴在床上,蕭蕭還以為她累了,坐在一邊給她捶背,小拳頭輕輕的落在她的身上,她舒服的閉上眼睛,「蕭蕭,真乖。」
這些日子幸好有他。
她給花語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的發現,花語有些激動的說:「太好了,那裡很可能就放著顧震亭的秘密,我會給你寄一個破解密碼的儀器,寄到你的醫院。」
何以寧說了聲好便掛了電話,現在對於花語,她已經不能百分百的信任,還有很多細節的東西,她需要親自去驗證。
比如說,顧震亭當年有沒有真的強暴過何母。
何以寧將蕭蕭帶回家,何母頓時喜歡的不得了,拉著小傢伙的手噓寒問暖,可蕭蕭對任何人都是愛搭不理,不管別人怎麼對他好,他都是無動於衷,一隻手牽著何以寧的手,小身子偎依在她的身上。
吃過飯,蕭蕭坐在一邊,拉著她的衣襟不聲不響的。
何以寧拿了何家的老相冊在看,其中有一張顧震亭和何威年輕時的合影,放在一摞照片的下面,顯然並不被人所喜歡才雪藏了起來。
照片上的何威和顧震亭都很年輕,英氣勃勃。
何以寧拿著照片遞到何母面前,「媽,你覺得我公公和我爸哪個帥?」
說完,她就認真的觀察著何母的表情,何母有些尷尬,但最後還是笑了,「說實話,你公公帥一些,不過,你爸個子高,顯得威武。」
如果顧震亭當初真的強暴過何母,一個受過那麼深傷害的女人絕不會還能這麼淡定的說出他帥一些這種話。
何以寧似乎一點點明白了,她此時正陷在一個雙重的局裡,一邊是顧震亭,一邊是中央特工局,何威入獄,何家落敗,這些都是顧震亭的所作所為毫無質疑,但是何威的死卻有著很多難以解釋的原因。
「我覺得我爸帥。」何以寧勉強擠出一絲笑來,看著照片上意氣風發的何威,她鼻子一酸,不管這些人是為了什麼目的,何威最後卻做了他們的棋子和犧牲品,還有那些無端枉死的他的戰友。
何母削著一個蘋果遞給她,「你最近去看你爸了嗎?」
何以寧手一抖,蘋果差點掉下去,「看了,他很好,還讓你別擔心。」
「那就好,我給他買了幾件衣服,你下次捎給他。」
「媽,監獄裡不讓帶這些。」
何母哦了一聲,臉上一片落寞,何以寧看了不忍,只好接過去,「我想想辦法。」
從何家出來,何以寧的心情更加的沉重,路燈拉長了一大一小兩條身影,投在花磚地上,歪歪斜斜。
何以寧牽著蕭蕭的手,低著頭想心事,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一輛白色的麵包車正在步步逼近。
前方一個十字路口,路口處有一面道路反光鏡,她無意看了一眼,正看到那輛車子的車門打開,跳下來四五個黑衣大漢。
何以寧一驚,趕緊抱起蕭蕭就跑,正好是行人綠燈,她快速的衝過馬路。
那群人追到一半,綠燈變紅燈,將他們隔在了馬路中間,何以寧趁機快速往人多的地方跑,蕭蕭趴在她的背上,看著後面逼近的人群,他不停的用手比劃著。
因為是夜晚,路上的行人並不多,何以寧停下來揮手攔車,卻沒有一輛車停下來,她看到旁邊有個商場,立刻跑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