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以寧將凌亂的屋子收拾了一下,衛生局的人應該不會再來了,他們惹得起窮人卻惹不起黑社會,被蕭尊一嚇,以後看到這家診所恐怕都得繞道走。
她不清楚蕭尊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裡開診所的,而且還知道那條項鏈的事情,她明明放在衣服裡面,別人根本看不見。
摸著頸前冰涼的小兔子,她覺得蕭尊的話並不是假的,因為當初跟顧奈去給它做鏈子的時候,那個師傅就說過這是塊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玉。
她正想著,林容來送飯了。
何以寧給她報了個老年舞蹈班,想讓她加強鍛煉,她開始的時候不去,後來竟然還樂此不疲,沒有課的時候就會給她送飯。
何以寧打開飯盒,隨意的問:「媽,你給我的那塊玉真的是地攤買來的嗎?」
林容的笑容一僵,有些底氣不足,「寧寧,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朋友說它是塊好玉,價值連城。」何以寧用筷子撥弄著飯盒裡的米粒,眼睛卻望向她,「媽,你別騙我,你告訴我,這塊玉到底是怎麼來的?」
林容垂下頭,似乎在做著巨大的心理鬥爭,半天,她才歎了口氣,「寧寧,這是你的東西,你一歲的時候被人撿到送進孤兒院,這塊玉當時就套在你的脖子上。」
何以寧愣了,筷子僵在手裡。
林容繼續說:「我不告訴你,是因為媽自私,媽不想讓你離開,媽很怕你找到自己親生的父母就不要媽了。」
她說著,嚶嚶哭了起來。
何以寧急忙抽出面巾紙給她擦眼淚,心疼的說:「媽,你從小把我養大,雖然我是你們領養的,但我當你們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當初拋棄我的人才是真正不值得我留戀的,我也絕對不會回頭去找他們,你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別哭了。」
林容聽了,破涕為笑,「你不怪媽自私嗎?」
「當然不會了,林容女士,哪有女兒會怪自己媽媽的,別想了。」她笑著拍拍她的背,「你再哭,我還怎麼吃飯?」
「好,不哭不哭。」林容急忙擦了把眼淚,往她的碗裡夾菜,「多吃肉,看你瘦的。」
從那以後,何以寧沒有再拉開過窗簾,因為這裡正對著顧念西的那座房子,她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還住在那裡或者已經搬走了,對她來說,他似乎正在慢慢的淡出她的生活。
她每天早起做聽力訓練,然後便經營診所的生意,偶爾跟木木去逛街喝茶,余坤還是經常來幫忙,她也勸他早點找個女朋友,他總是笑,不置可否。
木木下班的時候來到診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手裡的飲料大口喝了起來。
診所裡還有一個病人,何以寧給他拿完藥後坐過去,奪下她手裡的冰水,「你跑一身汗就喝冷的東西,不要命了。」
木木用手背胡亂擦了下嘴巴,大眼睛瞪得亮亮的,「以寧,我們晚上出去玩吧。」
「玩?去哪裡?」
何以寧不太喜歡熱鬧的地方,多數時候還是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做某件事。
「你這個人就是老土,以前連酒吧都沒去過,這次帶你去個更好玩的地方。」她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
何以寧不是很有興趣,「我們找個地方喝茶不是很好?」
木木翻翻白眼,「拜託,何小姐,現在是時尚社會,就你喜歡窩在那種木頭樓裡一壺茶能喝半天,我們要與時俱進,享受時代的紙醉金迷。」
「你不攢錢了?」
她拿出兩張票,「當然是不用花錢了,你一張我一張。」
何以寧怔怔的接過票,看到上面寫著一排燙金大字,「hibaby假面舞會邀請函」。
她懵懂的問:「這是什麼意思啊?假面舞會是什麼?」
木木一臉看山寨人的表情,「以寧,你笨死了,當然就是戴著假面的舞會,大家彼此都不認識,可以放下矜持與內斂,盡情的跳舞抒發。」
「可是我不太會跳舞。」
她知道木木特別喜歡跳舞,經常去蹦迪,有時候還會去街頭表演,她不行,她臉皮薄,人一多就不好意思。
「戴著假面你怕什麼,絕對不會有人認出,嘿,看那個人是何以寧,假面我都準備好了。」木木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紙袋,手伸到裡面掏出一張面具,這款面具是金色的,周圍用粉色的花邊勾勒,大氣中又增添了一絲小可愛的成分。
「這個叫鳳凰之舞,特適合你。」
木木將面具和票往她懷裡一塞,出門的時候從她桌子上順走了一隻蘋果,邊咬邊說:「以寧,你必須要接受新生活才能忘記過去,大膽的去嘗試吧。」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把何以寧逗樂了,「那我去哪裡找你?」
「票上有酒店的地址,我們七點鐘在酒店門口見,記得,穿漂亮點……」
後面的話已經聽不見了,她的人早已經蝴蝶般撲騰撲騰飛走了。
何以寧握著手裡薄薄的金色面具,想到木木剛才說的話,的確,她是需要忘掉過去,忘掉顧念西,不管將來的生活少了他是不是索然無味,她想開心起來,不再讓朋友和家人擔心,木木為她做這麼多,就是想讓她走出低谷重新站起來,她懂。
她想起自己當初買得那條白色的長裙,本來打算陪著顧念西去參加戰友的婚禮,結果一直沒有機會穿,今天晚上怕是要派上用場了。
她鎖上門回家換衣服,兩個小孩子在街道邊的花磚上玩網球,那拍子長得快有他們高了,她一出門,一粒網球蹦跳著滾到她的腳底,她俯身撿起來,黃色的小球靜靜的躺在她的手中,她忽然就想起了顧念西,他一直都非常喜歡網球,經常跟容慎一打就是一天,回來後就把滿是汗味的球衣往她的身上扔,還嚷著,「何以寧,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不像你們女人,就知道哭哭哭。」
她見過他流血流汗卻從未見過他流淚。
「阿姨,謝謝。」一個小男孩從她的手裡把球夠下來,衝她笑著跑開了。
她望著那孩子的背影用力搖了搖頭,別想了,何以寧,你還要想到什麼時候,顧念西已經是你的過去式了,你必須向前看。
顧念西將球拍一扔,躺在休息椅上,把一瓶礦泉水從頭頂澆下去。
容慎在一邊用毛巾擦汗,「顧小四,你是不是缺了何以寧就活不下去?」
他騰地一下坐起來,不服氣的瞪著他,「哪個王八蛋說的?」
容慎也不惱,「你要是真的能離開她,我讓你去參加舞會你怎麼不去,離開她,你那裡也軟了,對女人都不感興趣了。」
他不自然的撇了下嘴角,把空水瓶丟到容慎身上,「去就去,誰怕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