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李麗質的皇家大船在揚子津渡口停靠,在鼓樂聲和歡呼聲中,李麗質面帶著微笑,在一眾宮女和侍衛的簇擁下,舉止優雅走下船,劉遠不敢搶她的風頭,帶著一眾女眷,先在船上稍候片刻。
「參見公主」在揚州刺史崔景仁的帶領下,揚州大小官員、鄉紳上流一起向李麗質行禮,一時間渡口跪下黑壓壓的一片。
李麗質微微一笑:「諸位請起,不必多禮。」
崔景仁站起來,一臉堆笑地說:「揚州刺史崔景仁,謹代表揚州大小官員、揚州的鄉親父老,歡迎公主的大駕光臨。」
「崔刺史不必客氣,本宮此次到揚州遊歷,父皇有訓,不得驚擾地方官員,所有崔刺史不必鋪張浪費,若言引起揚州百姓的非議,只怕不美,一切從簡即可。」
「是,是」崔景仁一臉恭敬地說:「公主說得對,下官謹記在心,公主體恤百姓,此是大唐之福,亦是我揚州百姓的福氣。」
李麗質淡然一笑,從容地說:「崔刺史過譽了。」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並不需要什麼鋪墊,李麗質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皇家公主的風範,她的雍容華貴、她的從容優雅,她的美麗大方,無形中演譯得淋漓盡致,讓一眾慕名而來看大唐第一公主的揚州百姓交口稱讚。
遺傳得好啊。
寒暄過後,就是介紹,像揚州主簿楊先、揚州別駕柳程等一一粉墨登場,李麗質全程帶著微笑,有時還輕輕點點頭。
等李麗質他們客套完了,劉遠這才攜著一眾妻妾走了過來。
「好侄女,侄女婿。你們終於到了,可把你仁叔給擔心死了。」崔景仁出自清河崔氏,有血緣關係,算是本家人。又是長輩,自然不用那麼多禮。
崔夢瑤笑了笑說:「一點小事。有勞仁叔擔憂了。」
劉遠也笑著說:「仁叔,你看,現在我們不是平安歸來了嗎?」
「回來就好,可把我們都擔心壞了,三哥擔心得幾天吃不下飯,還派人送信,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回到揚州,雖說這是劉遠的家,可是你仁叔在這裡,這裡也是你的家。夢瑤,有什麼事,就跟仁叔說,可千萬別受委屈,知道嗎?」
崔夢瑤有些感動地說:「是。謝謝仁叔了。」
「你這孩子,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崔景仁笑著說。
劉遠有些感激地說:「侄女婿不在揚州,府上產業,盛蒙仁叔多有照料。真是感激不盡。」
「一家人,不說二家話,免了免了」崔景仁連連擺手道。
此時揚州的大小官員也開始跟劉遠客套,一個個笑容滿面,讚譽有加,雖說劉遠不喜這一套,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劉遠笑著一一回應,等看到蘇老時,劉遠突然雙手捉住蘇老的手,一臉感激地說:「蘇老,沒想到你也來了,剛才沒有看到,請你多多擔待,劉某還勞你老來迎接,真是愧不敢當,應是我上門拜訪你才對。」
劉遠的客套,出乎蘇老先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做了大官的劉遠,還像過去那樣謙卑,沒有一點架子,有點感動地說:「不敢,劉將軍客氣了,蘇某只是一介白丁,不敢勞將軍大駕。」
「蘇老,這些客套的話就不要說了,若不嫌棄,你還是呼我劉遠吧,劉某對你的品格一直都很是敬佩,這樣吧,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到府上,劉某與你好好吃上二盅。」
「不敢,將軍不嫌小老酒淺菜薄,不如到寒舍一聚,由小老做東。」
一旁的崔景仁笑著插話:「好了,好了,兩位都不用爭了,今晚崔某做東,在金月樓設了席,為公主還有劉將軍接風洗塵,這是全揚州鄉親父老的一點心意,兩位切莫推辭。」
劉遠有些為難地說:「這不好吧」
「只是一個普通的宴席,劉將軍,你不赴宴,那就是看不起我們了。」
「對,劉將軍切莫推辭」
「幾位夫人也請一同赴宴,到時設有女眷席。」
那些官員鄉紳馬上七嘴八舌的說道起來,那話說得,好像劉遠不去赴宴的,就是瞧不起眾人一般,劉遠只好點頭同意。
「好了,公主和劉將軍一路辛苦,我等先讓他們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憩,有什麼事,晚上赴宴時再好好說說道說道。」看到一旁的李麗質有不悅之色,劉府的幾個女眷也有些不耐煩之意,崔景仁馬上說道。
一大堆人在渡頭,都影響正常的上下船了,劉遠也點點說:「如此甚好,晚上劉某再好好敬諸位幾杯。」
眾人哄然叫好。
「公主,下官已經讓人清掃了禪智寺,供公主休憩。」崔景仁一臉討好地說。
禪智寺,原是隋煬帝的行宮,也是是唐代有名的名寺,風景絕佳,為歷代君王所喜愛,李麗質是大唐的公主,自然可以住進行宮。
李麗質皺著眉頭說:「那禪智寺離劉府有多遠?」
崔景仁的心跳了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公主是遊歷,劉遠是省親,互不相干,好像聽公主的語氣,敢言住得遠一些,還不住了?看來兩人的關係非淺啊,同乘一船下揚州,下船後,很快又與劉府的女眷打成一片,特別是剛才宴請時興致不高的,不過劉遠一同意,長樂公主很快也同意了。
想歸想,崔景仁馬上回道:「回公主的話,劉將軍的府上坐落在瘦西湖,與禪智寺大約三里地,不到二刻鐘就到,甚是方便。」
李麗質點點頭,扭頭對崔夢瑤說:「幾位夫人,到時記得到行宮找本宮,若然只有本宮殿一人,會很悶的。」
「好啊,聽說裡面的美景甲揚州,一直無緣進去一觀。這下好了,有公主在,我們可以好好欣賞一番了。」小娘高興地說。
杜三娘也高興地說:「就是公主不說。奴家也想提呢,這樣太好了。三娘也嚮往久矣。」
皇帝的行宮,那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
「那好,本宮先走了,我等晚上再會。」說完,李麗質坐上一頂八人大轎,在眾人的夾道歡迎中,逕直向行宮走去。
等李麗質走了。趙老這才找到空隙,帶著的幾個下人走上來,一看到劉遠,馬上跪下。老淚縱橫說:「少爺,你可算回來了。」
「趙老,你這是幹什麼」劉遠早就看到他了,不過剛才和一眾官員上流應酬,沒來得及打招呼。現在看到趙老跪下,馬上把他扶起來說:「好了,不必多禮,這幾年辛苦你了。」
對於這個一心一意為自己效力的老忠奴,劉遠對他還是很敬重的。自從在奴市買了他後,一直都是任勞任怨,從不怠待,這讓劉遠很感動,正是他的忠誠,劉遠可以放開手腳在長安發展自己的事業,什麼也不用管,而揚州的物業,每天都在為充盈自己的銀庫而努力,這些離不開趙老的努力。
「不敢,這些都是老奴的本份,這幾位是夫人吧,老奴有禮了。」
劉遠簡單向他介紹了一下,等趙老一一行完禮,打過招呼後,這才拍拍他的肩膀說:「好了,有什麼事,我們回府再說。」
「是,少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這裡」
劉遠笑了笑,然後對眾女說:「好了,我們也回府吧,在這裡都影響交通往來了。」眾女應了一聲,一一上了馬車,這時一眾官員鄉紳陪同著,一邊說笑,一邊送劉遠上轎,劉遠也只能一邊客套道,突然間,劉遠一個不小心,腳絆到什麼,「啊」的一聲,打了一個踉蹌。
「將軍,沒事吧」
「將軍,小心」
「這沙路是誰鋪的,也不鋪平整,把劉將軍都給絆著了,吃罪得起嗎?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一看到劉遠出了狀況,那一眾官員鄉紳全都圍過來,眼明手快的,連忙扶住劉遠,有幾個恨不得把身子當肉墊了,那獻媚之情,熱情得簡直讓人都有點不自然了,有一個長史,彎下腰細心替劉遠整理衣裳,尼瑪,估計他老子都沒有得到這樣等侍遇。
難怪這麼多人喜歡當官,三年前,自己在街上看到一個捕快和公差都不敢正眼去看,那時別說一踉蹌,估計就是暈倒在街上,也不見得有人多看一眼,現在可不同,名利雙收,曾給高高在上長史,變成在自己面前低頭哈腰的人,看著那一張張虛偽中帶著謙卑的笑臉、看著一雙雙妒忌的眼神,這裡有很多曾經是高高在的人物,有很多曾經在生活在自己身邊的人,可他們一個個都低下了曾經高昂的頭,劉遠心中一股優越感由然而生。
難貴項羽說:富貴不還故里,猶如錦衣夜行。這種待遇和感覺,在長安是體會不到的,劉遠現在的感覺美妙極了。
「沒事,是劉某不小心而己。」
眾人又是一番溢美之詞,就在劉遠準備上馬車時,突然停住了一下,嘴邊浮起有了笑意,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旁邊圍觀的人群,因為劉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秦朗。
曾經的大主顧、三娘的強烈追求者,不過並沒有仗勢欺人,不僅和劉遠成為朋友,最後還認杜三娘為妹妹,這些年一直少來往,沒想到他竟然也在歡迎的人群當中,不過可能是商賈之子,又沒有什麼功名在身,自愧形穢,就躲在人群的後面。
「秦兄,怎麼來了,也不與劉某相見的,莫非不是來等我的?」劉遠走到秦朗面前,笑著問道。
「不不是,劉劉兄,不對,劉將軍,小的地位太低,恐怕高攀不上,所以,所以」劉遠突然走到自己面前,一向自命不凡的秦朗說話都不利索,結結巴巴起來了,激動得,那臉都有些紅了。
就是刺史、主薄、長史等官員看到也得恭恭敬敬的人物,突然跟自己這麼客氣,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苛富貴,不相忘,說易做難,很多人一朝得道,生怕讓人看不起,就會刻意疏遠以前的朋友,相當年,秦朗是富家子弟,劉遠不過是不得志的小掌櫃,就是一輛馬車,還得跟秦朗借,現在現在呢,一個在天下,一個在地下,雲泥之別,秦朗這次來,也不敢混進迎接劉遠的隊伍中,只敢遠遠地觀望,看一下,劉遠到底怎麼樣,三娘過得好不好,沒想到,劉遠就在上馬車前,發現了自己,還拍著自己的肩膀問道。
「哈哈,什麼將軍,別說高不高攀的事,別說劉某說得那般勢利」劉遠看到一大堆人圍著,也不好說話,拉著秦朗說:「走,上我的馬車,幾年不見,我們得好好聊聊,還要還要好好吃上幾盅。」
說完,劉遠不由分說把懷疑自己是做夢的秦朗拉上馬車,然後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