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不但賊捉到,還當場拿到了贓。
有了這些鉛,還是在玉滿樓哪裡找到的,陳昌這下簡直就是黃泥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不知是這個「老行尊」看到官差心中有鬼動作可疑心,引起那些官差的懷疑心,還是那些官差有意討好刺使大人,抓人的時候,看到有可疑的物品,就一起帶了回來。
一看自己重金挖來「老行尊」被抓,陳昌的心己經先涼了一半,再一看到那帶回來的鉛後,物別是有些鉛還加工成牙籤大小狀,和現場挑出來的一模一樣,陳昌的身體有點站不穩似的晃了二晃。
臉色蒼白如紙。
「好哇~~~金師傅,虧我玉滿樓花了重金請你,沒想到你堂堂一個老行尊,竟然作出如此下作之事,看以後還有哪家金店敢用你,我倒要看看,到時你的妻兒老少怎樣餓死,哼!」一旁的陳昌「咬牙切齒」地罵道,好像自己遇人不淑,有眼無珠請了你這個品行敗壞的師傅回來掌錘一般。
「老行尊」金師傅楞了一下,馬上臉色一白。
他聽明白陳昌所說潛台詞了,大意就是:你做了這麼品格低下的事,以後沒人敢再用你了,識相點,有什麼事你一力扛下,到時你的家人我會替你照顧的。
「大膽!」崔刺史當堂就怒了,他為官多年,哪裡沒聽出這裡的彎彎道道,厲聲喝道:「未經允許,再有人胡言亂語者,掌嘴。」
陳昌本想再暗示、威脅二句,聞言連忙噤聲,因為他看到有一個官差手拿著木牌,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小~~小人金輝,拜見刺史大人。」金師傅戰戰兢兢地「啪」的一聲跪了下來。
以前他工作在繁榮似錦的長安,天子腳下,覺得自己好像勝人一籌,這是他來到揚州後,整個人都給你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只不過大家以為他是手藝精湛,是「大師」級的脾氣罷了。
現在一到了危急關頭,摘去那些光環,他不過是一名快要入獄的疑犯,特別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些官差這麼快就會找到他的頭上,以至還被當場拿了贓。
「老行尊」金師傅跪在地上,臉色蒼白,腿抖似糠,說話有點不利索,差點尿都出來了。
同樣是首飾精湛的技師,怎麼人比人,差別就那麼大呢?崔刺史看了一旁淡定自若的劉遠,再看看金師傅那熊樣,心裡暗暗感歎道:果然,一樣米養出百樣人,有時候氣質、個性,真與手藝的精湛程度無關。
堂下的金師傅自報名字後,崔刺史並沒有馬質問他有關案情的事,反而很有深意看了他幾眼,這讓金師傅內心更受折磨,低下頭,冷汗都滴到地上了。
饒是自己是一個大匠,在首飾行業也算是赫赫有名,可是一跳出首飾界,知道他的人就不多了,走到街讓,士農工商,一個農家的腰桿都比他挺得更直,更別說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大老爺了。
崔刺史淡淡說道:「金輝,本官惜你一身手藝所學不易,若是他人指使,你受人錢銀,只是奉命行事,可視作從犯,若你頑固不靈,你應知誣告反坐這條律令吧。」
自秦漢以來,誣告反坐一直出示在律法當中,晉律張斐《律注》:「誣告謀反者反坐。」北魏律:「諸告事不實,以其罪罪之。」,而《唐律·斗訟》誣告反坐條:「諸誣告人者,各反坐。」但是誣告品官使之受到除名處分的,判罪比反坐還要加重。
要是誣告劉遠偷一隻雞、一隻羊什麼的,這樣還好,最多就是自己賠出一隻雞或一隻羊,可是像這種誣告競爭取對手,志在把競爭對手往死裡整,連行業協會都把它給除名了,這「反坐」的效應,要說大,也大,要說小,也小,是大是小,全在乎審案者一心,不過在場的,就是用腳指頭都可以想得出,崔刺史的判罰,絕對偏向劉遠的。
開玩笑,在揚州,什麼時候看到被告一直是站著聽審的,而這個被告,沒有功名在身,也沒強親悍戚撐腰,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商人,或者說是匠師又或是刺史大人笑稱的「半個讀書人」,這份偏愛,己經是天大的厚愛了。
「大人,大人,小的招了,小的全招了~~~」金師傅一邊磕頭,一邊大聲叫道。
刺史大人說得對,他只是受人銀錢,受東家指使行事,現在鐵證如山,一看就是絕路,他可沒有什麼「士為知己者死」的覺悟,再說他跟陳昌也不是什麼知己,有的,只是用錢銀維繫的賓主關係罷了,他知道如今這罪,距朝廷所定普通罪限最多流放三千里的法令尚有距離,不過以自己的身板,就是流放幾百里己夠要自己的小命了。
陳昌深知大勢己去,一下子軟癱在地,面色如灰地自言自語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金師傅一招供,陳昌也沒隱瞞,把事情的經過和發展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很快,在場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在金玉世家全面掘起之前,玉滿樓可謂是一枝獨秀,為揚州首飾行業的翹楚,可自金玉世家的前世掌櫃袁光頭去世後,就由劉遠接手,劉遠一接手,金玉世家就像一下子鳥槍換炮,又是宣傳又是搞活動,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就一舉力壓玉滿樓成為金水街、也是揚州的風頭最猛的金店。
作來玉滿樓的陳昌,自然心有不甘,經過一番思慮,就定了一條毒計,就是用計使金玉世家名譽掃地,在揚州混不下去,到那時,玉滿樓自然就是揚州最好的金店。
其實讓對手名譽掃地,最好就是收買對手的匠師,故意使壞,到時他就是有冤也是百口難辯,可是金玉世家只有幾個買回來的奴隸弟子,就是這幾個奴隸弟子也是新手,最多也就打打下手罷了,所有的首飾都是劉遠一人親手打造,此路不通之下,陳昌就想了一個更毒的計劃,那就是讓劉遠在眾目睽睽之下聲名掃地,於是他就慫恿會首把今年聚會搞成比賽,為了計劃的順利實施,他托關係重金挖來了長安金至尊的「老行尊」金輝,挖他的主要原因是,他對摻鉛、分辯假金銀很有心得。
為了不暴露自己,他找了一個叫大強的混混去辦事,一辦完馬上把送到外地,就是事發也沒個對證,這計劃算得上很完美的了。
成了,玉滿樓重奪揚州首飾行業的霸主之位,就是輸了,也能摘身事外,不受牽連,但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因為左手和右手的特性,劉遠抓住唯一個自己沒有注意的漏洞,一下子就把這個自己自認天衣無縫的計劃摧毀得體無完膚。
事也,命也。
金師傅陳述完畢,眾人先是吸了一口冷氣,接著大罵陳昌可恥之處,也有人讚劉遠心細如髮,觀察入微的,堂下的小娘看到劉遠再一次化險為夷,全身而退,一時忍不住,眼晴都有點淚光閃閃了。
崔刺史也非常滿意,自己連夜升堂審訊,一來搞個水落石出,二來也證明自己勤政愛民,斷案如神,傳出去,又有助自己的官聲了。
「啪~~」的一聲,崔刺史猛敲驚堂木:「肅靜,現在本官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