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的一聲令下,幾個虎狼之差聞言馬上鬆開了劉遠,等候大人的下一步吩咐。
「好了,這裡沒什麼事,你們退下吧。」崔刺史揮揮手,讓官差退下。
「是,大人。」
這些官差雖然有點奇怪刺史大人一會要抓人,一會又要放人,不過這些不是他們能想的,他們只需要知道,刺史大人說什麼,自己做什麼就己經足夠了。
真是的,這些傢伙,身手都不弱啊,為了在刺史大人面前爭表現,一個個下手都不輕,劉遠身上都有幾處地方很痛,也不知有沒有傷著,真是倒霉,劉遠一邊心裡嘀咕著,一邊整理被扯
亂的衣服。
「呵呵,小遠,沒事吧,剛才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崔刺史呵呵一笑,還安慰地拍了拍劉遠的肩膀。
玩笑?有這樣開玩笑的嗎?劉遠可是嚇得夠嗆,一想到自己屁股開花,心裡還在盤算著要不要給行刑的官差送點銀子,這些門門道道,劉遠在後世的書裡、電視裡看過不少,那水深著呢,得到照顧的,一百幾十大板下來也只是皮外傷,但是行刑的人一發狠,,幾板都能要了你半條小命,那骨頭都有可能打斷。
幸好,還沒用上,崔雄那天殺的改為主意了,翻臉翻得還真快。
「沒事,沒事,謝謝大人厚愛。」就算有事,劉遠也不敢說啊。
「來,坐吧,我們隨便聊聊~~」崔刺史和顏悅色地對劉遠說後,還讓侍女給他奉上香茶。
這些文人就是這樣,明知劉遠都心急如焚了,可是那一套所謂的禮儀還是不能免套,見識到眼前這位刺史大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劉遠也不敢再催他,只能陪他喝茶,隨便聊一些與印刷有關的題外話。
「小遠,我看你那玉珮挺不錯的,祖傳的?」突然間,崔刺史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就是那麼隨意的一句,這讓劉遠心裡一緊:難不成,這老小子發現這塊玉珮是他們崔家的東西,不過這不可能啊,這玉雖然很不錯,但上面沒什麼特別的標記啊,清河崔氏一族興旺發達,那族人是上千成萬,其中一個女子的玉珮哪裡認得出,不會的,不會的,不然他就直接搶回去了。
劉遠內心一鬆,馬上想到另一個可能:這個崔刺史看中了自己的這塊玉珮,他詢問這塊玉珮的潛台詞是:這玉珮我看中了,識相的就快點上供。
「大人,那個,這玉是一位朋友所贈,不便轉送,如果大人喜歡,我一定找一塊比這塊更好的玉給大人獻上。」劉遠恭恭敬敬地說。
這玉對那個崔夢瑤來說,絕對非常重要,從她看著自己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了。
「哦」崔刺史的嘴角不著痕跡微微往上翹,眼裡多了一絲曖昧,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他搖了搖頭:「呵呵,不用,你捨得錢財,我還捨不得那點官聲呢。」
「是,是,是,大人高風亮節,是我唐突了。」劉遠連連道歉道。
崔刺史笑了笑,沒繼續再在這個問題說扯下去,向左右的侍女揮了揮手說:「這裡沒你們的事了,全給我退下去吧。」
「是,大人。」兩個留在房間裡的侍女應了一聲,雙雙行了個禮,然後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一時間,偏廳內只有崔刺史跟劉遠二個人。
劉遠知道,這個崔刺史估計要跟自己說些私密的事了。
果然,崔刺史盯著劉遠,沉默了一下,然後一臉直誠說道:「小遠,我知道你的來意,實際上,我對那個長孫勝文的一舉一動也瞭如指掌,不瞞你說,我比你更想把他抓進大牢,他來到這裡,就是針對我、不給我面子,你不知道吧,我這官算是做到了盡頭,現在的我,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一動不如一靜,唉,難做啊。」
「大人,你此話是何解?」劉遠吃驚地說:「長孫勝文在這裡,受到你的照顧,他們應感謝你,說不定大人你以後就平步青雲,說什麼這官做到了盡頭,這話有點過了吧。」
說到後面,劉遠的話裡都帶有嘲諷之意,什麼受到你的照顧,分明就是在其位,不謀其職,用自己轄下之民來討好權貴,有人在你的地盤為所欲為,自己故意裝著看不見,現在還在假惺惺說什麼想把長孫勝文抓進大牢,一想到還在魔爪下的小娘,劉遠的心內就燃起了一團怒火,心裡燃起對權力的嚮往:最關健的時刻,手裡有權比手裡有錢靠譜多了。
崔刺史也聽出劉遠話中有話,不過他不以為怒,歎了一聲,用一種長輩和晚輩交心地語氣說:「小遠,我一直都很看好你,那個杜三娘對你青睞有加,佳人愛才子,這事全揚州誰不知道?現在你內心肯定怨我,為什麼不阻止他,對吧?不過,你認為,這只是一個紈褲子弟和一個青樓女子的問題?」
「這~~~」劉遠猶豫了一下,都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告訴你吧,這裡面的水,深著呢。」
劉遠忙行了一個禮,一臉誠懇地說:「小人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官場上的門道多著呢,都靠自個啄磨,要是別人和崔刺史談這個問題,崔刺史肯定避而不談,要不然就是談而不實,不過對於劉遠,他卻破天荒跟他說了實話,扭頭看看四周沒人,這才壓低聲音說:
「小遠,你要知道,古有一句俗話叫: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今日之士族勢力太大了,大到可以影響國之政策、社會之動轉,現在他們派出一個卒子來搗亂,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打壓,我若出手,他們就有有理由名正言順地報復我,給我下絆子,到時也沒人幫我;就是我不出手,有心人就會抓住這點,說我在其位不謀其政,我的官名也因此受損,這官升到盡頭,那還是運氣好的,倘若人家一發狠,用一個小卒子換我的仕途,我也無力反抗,真出了事,那長孫勝文不過是一個碌碌無為的紈褲子弟,又是皇親國戚,倒下了也不可惜,扶起來也更易,而我呢,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啊。」
劉遠聞言,一下子就明白崔刺史所說的話。
李唐取得天下,其中士族出力甚多,取得天下後,士族還是士族,可是李氏一族,己貴為皇族,成為皇族後,自然對士族勢力過於龐大感到擔憂,坐穩江山後,便是有意識地削減士族的影響力,像長孫勝文的舉動,可是說是一個試探,也可以說是一個棋子,他到你管轄的地方滋事,你一管,就得罪他背後的大靠山,到時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打擊你,就是你不管,他犧牲一個沒有前途、無足輕重的紈褲子弟,就可以拼掉你一個有潛力的官場新星,怎麼來說,他都是賺了。
二兩撥千斤。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紈褲子弟,背後還牽涉到當金兩股最大勢力的碰撞。
在崔刺史的心中,肯定很痛苦吧,這麼多人,偏偏挑中了自己,只能隻身倒霉,沒了官職,總比沒了性命好吧。
劉遠有點疑惑地說:「這點,你們族中的長輩沒有想到?」
「嘿嘿~~他們那些傢伙,都精著呢,哪裡沒想到,只不過,我不過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庶子,在家族內無足輕重,他們不會輕易出手助我的,在適當的時候,示之以弱,以退為進,也是一種明智之舉,我也是一個隨時犧牲棋子而己。」崔刺史說到最後,有點嘲笑一樣說道。
身在官場,果然是步步驚心,一個小小的事件,也可能是精心編織的陷阱。
現在這是放棄?
劉遠心中一寒,崔刺史聽天由命,可是杜三娘不能聽天由命,現在的她,還落在長孫勝文的魔掌之中,此刻,應是柔腸寸斷,眼巴巴地等著自己去救她於水火之中呢。
用錢?不行,那種人,絕對是餵不飽的狼,到時不光錢被他搾光,連人也保不住;強行去搶?不行啊,這事鬧大了,後果不堪設想啊;煸動百姓去鬧事?這個會不會被砍頭的?……
一時間,千百個念頭在劉遠的腦海裡盤旋,可是又一個個否定,現在最好就是把眼前的崔刺史拉上,但又要想辦法不能讓他有事,要不然,這老狐狸是不會輕易幫自己的,思來想去,突然間,劉遠的腦裡靈光一閃,一個絕妙的主意在他腦裡浮現了出來。
「大人,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可助你一舉擺脫眼前之困。」劉遠一臉笑意,面帶笑容對崔刺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