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鴻濟沒有參加,少了一個強大的對手,揚州的才子終於可以暢所欲言,讓自己的大作在這裡發光發熱。
當然,也有例外的,只顧著品嚐揚州點心、美食的劉遠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心目中,吃點東西比那個作詩有好處多了。
就憑剛才那首,劉遠足以名震揚州,沒必要搶那麼多風頭,在這裡來說,自己還是一個地位很低、連科舉都沒有資格參加的商賈,都把風頭搶了,那等於得罪整個士子貴族,沒必要吃力不討好。
經過一番熱鬧後,到了最後的環節,也是最激烈的環節:激鬥環節。
斗詩、斗詞、斗對子,又以斗對子為主,這可以一場強者間的戰鬥。
蘇老先生站了起來,作了一個讓眾人靜下來的手勢,等眾人都靜下來後,這才笑著說:「現在到我們最後一個環節,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很多事我們都要分個明白高低,在此之前,我請崔刺史、崔大人給我們先來個點晴之作。」
一州的刺史到這裡,怎麼也給他一個露臉的機會。
其實這也是各地詩會的傳統,由出場官職、地位最高的三人輪流出一上聯,讓在場的士子對下聯,最先答出來的給予一定獎勵,以示上流階層對士子的關心和愛護,等這三位考完後,剩下不對眼的才子或捉對相鬥、或舌戰群雄。
作為一州的刺史,崔雄自然排在第一。
「好,那我就拋磚引玉了。」崔刺史笑呵呵地站起來說:「這支鑲金上等狼毫就當綵頭吧,誰第一個對上,我就把它送給誰。」
筆、墨、紙、硯號稱文房四寶,其中筆排第一位,可以體現出它對讀書人的重要性,現在崔刺史一拿這筆鑲了金子的毛筆出來作綵頭,不少才子的眼睛都紅了。
「身居寶塔,眼望孔明,怨江圍實難旅步」
崔刺史一說完,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別看似簡單,其實這一句,包括了三個人名,孔明、江圍、旅步這三個詞分明對應了三個歷史人物:孫明就是諸葛亮、江圍就是姜維、旅步就是呂布,一個上聯,就寫了三國時期的名人,的確是奇句。
「刺史大人大才啊,這一上聯實在是妙。」
「對對對,崔大人為官清廉、才華橫溢,這是我大唐之福。」
「也是我揚州之福。」
「真不愧來來自清河崔氏大族,才德兼備啊。」
不少人當場就奉承起來,一來這對子出得的確是妙,他有這個才華,二來他也是當地最大的父母官,於是大伙就大拍馬屁。
就在一眾才子低頭抓耳撓腮地思索時,一個聲音突兀響了起來:「鳥處籠中,心思槽巢,恨關羽不得張飛」
槽巢應曹操,關羽、張飛都是三國名人,對得工整大氣,眾人一聽,心裡忍不住叫聲好,扭頭看去,果然,還是他,北方才子折首的徐鴻濟。
果然是才思敏捷、才高八斗,崔刺史剛說完不久,他這麼快就對得上來了。
崔刺史品味了一下,只感到徐鴻濟對得大妙,雖說看不慣他囂張的個性,但對他的才采還是很愛惜,撫掌一笑:「對,對得好,這綵頭是你的了。」
說完,親自把那麼鑲金的上等狼毫贈給徐鴻濟。
「謝大人厚愛~」徐鴻濟一邊接過狼毫,一邊挑釁地瞄了角落的劉遠一眼。
可惜,吃飽喝足的劉遠,正在靠窗向外眺望,好像在獵艷一般,根本就沒注意到他的挑釁。
「呵呵,有趣,我也來湊一下熱鬧。」在這裡地位僅次於崔刺史的趙司馬站了起來,把一塊油墨放在桌子上,笑著說:「這是我朋友送我的一塊安溪松煙墨,我都捨不得用,這次就送給有緣人吧,好了,看我的上聯。」
「人過大佛寺
寺佛大過人」
眾人眼前一亮,這是回文倒敘,也是妙聯。
難怪那麼多官員,只有他被邀呢,也是才華橫溢之輩。
「僧游雲隱寺,
寺隱雲遊僧」
趙司馬的語音剛落,馬上就有人對了出來,還是那個徐鴻濟。
「風起大寒霜降屋前成小雪」蘇老先生出了一個含了三個節氣的上聯。
「風起大寒霜降屋前成小雪」
三句上聯一出,徐鴻濟思如泉湧,都是馬上對出了三個下聯,三個下聯一出,崔刺史的鑲金狼毫、趙司馬的上等安溪松煙墨、蘇老先生上等方硯,全讓他收入囊中,真不愧號稱對中之霸,實力超群呢。
一股壓抑、挫敗之感重重的壓在一眾才子的頭上。
在這麼多揚州才子的面子,一舉把最有意義的三件綵頭拿走,把一干揚州的才子都踩在腳下,雖然明知他才華驚人,不過眾人總有一種鬱悶的感覺。
「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有個才子忍不住,把自己一早準備的對子說出來。
他是衝著徐鴻濟說的,很明顯,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誓要為自己、為揚州的才子爭一口氣。
「前車後轍兩輪左右走高低」徐鴻濟「唰」的一聲,一下子白玉扇打開,不緊不慢地說。
「螞蟻樹下馬倚樹」
「雞冠花前雞觀花」
「天上星,地下薪,人中心,字義各別。」
「雲間雁,簷前燕,籬邊鷃,物類相同。」……
一時間,好像三英戰呂布,諸葛亮舌戰群儒一般,揚州的才子瞄準徐鴻濟來圍攻,沒想到人家坐在哪裡,淡定自如,一邊喝茶,一邊玩弄手裡的白玉扇,每有新聯,略一思索,把眾人的攻勢一一化解,真不愧為對中之霸。
霸氣外露!
「好了,大家出了這麼有意思的對子,現在我也來出一個吧。」等揚州的才子稍歇,徐鴻濟把手裡的白玉扇「啪」的一聲合攏,笑著說。
一時間,眾人皆靜。
問了這麼多,的確輪到別人來提問了。
看到眾人靜下來,靜靜地看著自己,徐鴻濟有點得意,自己稍露幾手,就搶盡了風頭,其實他最想把那個連壓自己兩頭的劉遠逼出來,和自己一較高低。
要不然,這將會成為自己的鬱結,幹什麼都不舒暢。
就剛才那沁園春壓了自己一頭,自己拿不回這個面子,就是羸盡了船上這些傢伙,自己還是輸,可是他發現,那個劉遠作了沁園春後,他的心思都不在這裡了,不是顧著吃喝就是顧著看美女,。
不會是壓了自己一頭就放棄,到時傳出去,說自己在詩會上壓過自己,踩自己來出名吧?
不行,得把面子拿回來。
於是,他不客氣了,一出手,把那三件最有意義的綵頭拿下,挑起揚州才子的同仇敵愾,想辦法把他逼出來才行。
徐鴻濟站起來,踱了幾句,腦海裡靈光一閃,馬上想到一個絕妙的對子:
「各位,聽好了,我的上聯是: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在上。」
眾人一聽,大感辣手,琵琶琴瑟,這四個字每個字上面都有兩個王字,加起來就是八個王,這個怎麼破?
對中之霸果然名不虛傳,一出手就不凡。
「各位,請對吧,無論誰對出,我這剛剛得來的綵頭,隨你任意挑一件,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耐了。」徐鴻濟面露笑容,不過那話是擠競著說的。
挑釁啊~~
眾才子都低著頭苦思,就是不為了那三件綵頭,為了打擊一下他的囂張氣焰,挽回揚州才子的美名,眾人也必定盡心盡力。
不光那些才子,就是崔刺史、蘇老先生他們幾個,也陷入了沉思。
要是才子不力,他們也得救救場是不,總不能讓人傳出,揚州無人吧。
船樓一下子就靜了下來,而坐在解落裡的劉遠,心裡大吃一驚。
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在上。這個對子劉遠一聽過,不過不是和別人斗詩,而是在一本故事會看到的,空閒時,劉遠挺喜歡看這些故事的:那是在一個屈辱的年代,外國的聯軍很囂張地出了一個對聯,就是這個對聯來諷刺大清官員,結果那官員從容的回答了。
尼瑪,過千年後才出現的對子,怎麼現在提前出現了?這是純屬巧合,還是別有隱情呢?
「怎麼,不是說揚州文風鼎盛、才子多如牛毛的嗎?這個這麼簡單的對子也沒人對?」徐鴻濟搖搖頭說:「我才不信,肯定有人藏著掖著,我記得,揚州還有高人出了二句難絕天下的上聯呢,小弟是來討教的,都不用給我面子,請吧,諸位。」
徐鴻濟的話尖酸到不得了,眾人聽到,差點沒把肺都氣炸了。
那話說得好,什麼文風鼎盛、才子多如牛毛,又說不相信什麼的,這個是把整個揚州的士子都擺上桌面**裸地出醜了。
可是大伙心中越急,越是沒有頭緒,不過徐鴻濟的話倒時給眾人一個暗示和方向,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看著坐在角落裡的劉遠。
他出過兩個連徐鴻濟都對不上的對子,剛才在他囂張的時候力壓他一頭,為揚州的士子挽回了不少顏面,現在這對子,估計也得看他的了……
尼瑪個巴辣,劉遠有點鬱悶地看著那個皮笑肉不笑的徐鴻濟,那個傢伙真是不省心,千方百計把禍水東引到自己這裡,在他暗示下,一大群男人好像看著英雄一樣直直的盯著自己,連崔刺史、蘇老先生也看著自己,那目光裡充滿了期待。
那感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