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陳昌斜著眼睛說:「還沒對好就撕我告示,張胖子,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對得好,這金元寶拿走,我沒二話,要是對不上或對得不好,你小心吃官司。」
打死陳昌也不相信,這個三年前參加揚州首飾行會時玩行酒令輸得一塌糊塗、讓眾人嘲笑的張胖子能對得出,雖說自從那次受辱之後,這丫經常苦練,可是陳昌還是不信。
就這點底子,也敢跑到這裡撒野。
眾人也在議論紛紛,準備看看哪位才高八斗的才子對出這麼精妙的對子。
張胖子昂頭白了陳昌一眼,鼻孔朝天「哼」了一聲,也懶得和他爭辯,拿過一旁的文房四寶就刷刷地寫了起來。
只上過幾年私塾的張胖子肚子並沒多少文墨,好在這些年記帳什麼的練得一手好字,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見張胖子瀟灑地龍飛鳳舞,洋洋灑灑在一宣紙寫下幾個大字,然後豪氣地把狼毫一擲,用嘴吹了幾下,然後雙手執著宣紙,把他的下聯公諸於眾人而前。
大家屏氣凝神,看到宣紙上洋洋灑灑的五個大字:二人夫為天。
眾人一下子變得沉默,原來想看他笑話的想法也沒有了,一木本是禾,二人夫為天,不但對得工整,下聯的意境明顯還高上聯不止一籌,妙,妙啊~~~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沉浸在這副絕妙的對子的意境當中,而一旁的陳昌,則是雙眼瞪得老大,額上的汗珠都下來了。
自己看金玉世家就二個對子就搞得紅紅火火,原來快要倒閉的店子,一下子鹹魚翻生,聲勢直逼自己苦心經營那麼久的玉滿樓,據出去的夥計回報,人家收銀子都收到手軟,剛好妹夫哪裡有一個很久都沒人能破的絕世好句,他感到玉滿樓的春天來了,一咬牙,讓人鑄了一個百兩金元寶,用來吸引人的眼睛。
其實陳昌也就準備掛個十天半個月就取消這個活動,這樣一來,名聲有了,生意有了,銀子也有了,如意算盤打得那是「啪啪」直響,要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剛掛出來還沒半個時辰,那該死的張胖子竟然~~`竟然對出來了。
一百兩,一百兩黃金啊,別看玉滿樓生意不錯,又有官方的認可、又包攬了揚州教坊司的生意,實則月月都要孝敬,逢年過節禮數也不能斷,一來二去,利潤也就沒了一大截,這一百兩黃金,就是陳昌也要一年多才攢得起呢,可是就是剛冒了個泡,這金元寶就沒啦~~
割肉一樣痛啊,這筆錢就是買美艷的新羅婢也能買幾十個了。
要是讓大文人、巨匠之流拿到,還沒那麼心痛,最可恨的,還是張胖子對出來了,看著他那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樣子,陳昌想捏死他的衝動都有了。
陳昌勉強一笑:「這個對得還整齊,不過~~~~」
「好!對得太好、太妙了!」陳昌的「不過」才剛說起,剛才閉著眼睛品嚐個中深意的趙老夫子猛地一拍手,大聲叫好了起來,硬生生把他的話打斷了。
蘇老先生也點頭付和道:「這下聯對得不僅工整,在意境方面,更是深遠幽長,對得好,對得好。」
陳昌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剛才他說這個行不行,還得請人來品評一下番,到時說他的不好,要不就是拖過幾天又有人對新的出來,想辦法把綵頭攤開,最後能昧了他的最好,沒想到自己的話還沒說出來,揚州兩個公認的大文豪,周老夫子還有蘇老先生都齊聲叫好,就是他想挑刺,也輪不到他說話了。
「陳掌櫃,我這下聯還算對得上?」張胖子笑吟吟地問道。
「對~~上了。」陳昌那話好像是用氣硬生生從肚子裡逼出來的一樣。
「哈哈哈~~~~那我不客氣了。」
張胖子說完,眾人的讚歎聲還有羨慕的目光中,走到台上雙手捧起了那個百兩重的金元寶,底下的一眾才子文人都報以熱烈的掌聲,一聽到掌聲,張胖子雙手把金元寶舉高,那張胖臉因為興奮都成豬肝色了。
「好,好,對得好。」
「這不是金玉齋的張掌櫃嗎?沒想到這麼有才華的。」
「對得妙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剛才我還看輕他了呢。」
「啪啪啪~~妙,妙啊。」……
下面讚聲如去,掌聲如潮,張胖子感到,自己從來就沒這麼威風過,這麼多才子佳人為自己一個小小的商人鼓掌、喝采,連全揚州都尊仰的蘇老先生也對自己點頭,人這一輩子有一次這樣的待遇,值了。
在人群中看到金玉世家的劉遠,也笑容滿面給自己鼓掌,那真誠的笑容讓張胖子感動極了,真是一個好兄弟,把這麼大的一個風頭讓給自己,簡直不知怎麼感謝他了,看著他真誠的笑容,賣力的鼓掌,劉遠那瘦削的身形一下子在張胖子高大起來,在人群中是那的顯眼。
精湛的手工、化腐朽為神奇的技法、新穎的設計還有驚人的文采,在張胖子的心裡,劉遠簡直就像黑夜裡的繭火蟲,閃閃發光,非常拉風的一個男子漢。
事後一定得好好謝他才行。
一旁的陳昌看到自己剛剛還在貶的張胖子那樣拉風,下面不少人認出他是金玉齋的掌櫃,好像風頭都讓他一個人搶光,忙站出來說:「謝謝大哥的光臨,也祝賀張掌櫃的先撥頭籌,古有君人千金市骨,今天我陳某人也百金求佳句,我們玉滿樓以後」
「劉掌櫃,劉掌櫃~~~」
玉滿樓的陳昌雖說心裡非常窩火,用來作宣傳的活動不到半個時辰讓人把豐厚的綵頭拿走,拿走的人還是和自己不對頭的敵人,同行如敵國啊,眼光活動就要結束了,馬上站出來宣傳自家的玉滿樓,沒想到說得正爽,卻讓一個小廝大聲給打斷。
從台上望向小廝的目光,好像要把他吃掉一樣。
「有事嗎?阿春?」劉遠認出,來叫自己的人,是金玉齋一個叫阿春的夥計。
阿春跑得一頭是汗也顧不得擦,無視陳昌想吃人的目光,一邊喘氣一邊說:「快~~~快,張掌櫃的,崔刺史來了,還帶了一個尊貴的客人來,指名要~~~見你,快,快點回去呀。」
什麼?
掌握整個揚州政權的崔刺史也來了?還指名要見我?
一聽到這話,不光劉遠楞住了,連在場的所有人,一個個都聽得目瞪口呆。
舊時階級森嚴,皇帝下面有臣、臣下面有官,官下面有民,民下面還有奴隸,一級一級就像金字塔一樣,官員們自持身份,平時都是高高在上,少有與民同樂的,就是民來說,也分讀書人、農民、工匠、軍士、商人等等,其中商人的地位在民中相對較低,大家認為他不事生產,專攤投機倒賣獲利,多為不恥。
現在一州最高的官親自上門,指名要見一名小小的商人,那是多大的榮譽,那是多大的恩寵,在場的人一下子全都聽呆了。
「劉老弟,快,快走啊,刺史大人等著的呢。」還是張胖子反應得很快,跑到劉遠面前,拖著他就跑。
自己和他哥弟相稱的,說不定還能沾上一點光,和刺史大人搭上話呢。
張胖子算盤打得那可是啪啪響。
「刺史大人了」
「是啊,肯定是為了那兩句絕妙的對子。」
「我猜也是,聽說這二個對子都傳到京城了,連那些大臣舉人們也在想呢。」
「刺史大人不會想出來的了吧?」
「這有什麼奇怪,我們崔大人那可是出自清河崔氏,一等一的大宗族,出口成章的。」
「李兄,我們快走,看看去。」
「對,這裡的對子讓人破了,也沒意思了,我們走。」
「走~~~~」
很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很快就走過精光,全跑到金玉世家看熱鬧去了。
陳昌的一席話才說了一半,硬生生讓人打斷,然後眼看著一個個人好像潮水一般退去,偌大的玉滿樓前一個人也沒有。
那臉氣得鐵青鐵青的,半天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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