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研究課題,是長鬚鱒魚吧?」許耀直白的話,讓秦哲宇微微一怔,臉上閃現出幾許警惕和敵意。
「不用擔心,你忘記我是怎麼受傷的了?」指了指自己小腹,許耀自嘲一笑,語氣依然不急不緩地說道。
秦哲宇恍然記起,許耀身上的傷,不就是被長鬚鱒魚咬的嗎?
「抱歉,最近這段時間,有太多人詢問這件事兒。」秦哲宇用力捏了捏眉心,輕歎一聲,歉意道。
「他們是不是都想要研究成果?能說一下你們研究所,研究課題嗎?」這話問得,就有些逾越了,但許耀依然坦然問了出來。
秦哲宇眉梢輕皺,看向許耀目光一陣閃爍,嚴謹中帶著絲絲疑惑和不解。
一個普通人,可不會詢問這麼失禮問題,而且看許耀自信滿滿樣子,秦哲宇沉吟半響,實在想不出許耀目的。
「告訴你也無妨。」用力吸了口煙嘴,濃濃煙氣,夾雜著尼古丁,從呼吸道鑽入肺部,帶來陣陣短暫舒爽,緊緊皺起的眉角,也稍稍舒展一些。
靜靜聽完秦哲宇講述,許耀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泛起了滔天駭浪!!
實在是出乎預料,在如此簡陋研究設備下,兩人居然用了幾年時間,就把長鬚鱒魚繁殖和肉須利用問題,找到了攻克方向。
是的,只是找到了攻克方向,但依然需要大量實驗和資金,才能得出最終結果。但對青幫和政府的一些人來說,只要知道了研究方向,甚至不需要秦哲宇等人,一樣能找出最終結果。
但同時一個疑問出現了,既然連政府和青幫這麼大財力勢力,都無法找出這個攻克方向,為何在那麼簡陋研究設施下,秦哲宇父子反而能找到?難道他們真是天賦異稟?
好像知道許耀疑惑,秦哲宇緬懷歎息一聲「科學是嚴謹的,也同樣充滿了偶然性。」
就像牛頓發現萬有引力定律一樣,被蘋果砸頭,牛頓絕不是第一人,但真正能去思考,去研究的,卻只有他。
發現長鬚鱒魚的攻克方向,同樣是個意外,就算站在這麼高起點,秦哲宇父子也沒完全攻克這兩個課題,足以見得,如果是正常尋找方向,將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完全就是個天文數字。
「找到方向,並不代表就能放手研究,長鬚鱒魚我們有一條,但肉須」說道這裡,秦哲宇滿嘴苦澀,重重歎息一聲,沉默下來。
許耀暗道果然如此,長鬚鱒魚養殖,就算找到突破口,沒有雌雄兩條,也是於事無補。而肉須研究,更是陷入死胡同,他們得到的長鬚鱒魚,根本就是從青幫黑市裡買來的淘汰貨,肉須給割得乾乾淨淨,就算如此,也耗費了大筆資金才買到。
正因那條鱒魚是從青幫購置,所以才會引起他們注意,惹來這些禍事。
想到當初父親和自己獲得鱒魚時的滿滿自信,秦哲宇覺得嘴裡苦味兒,越發濃郁。
知道了事情大概,許耀心裡也有了打算。
「那麼能請問一下,你們研究目的是什麼嗎?造福人類,還是獲取名利?」許耀依靠在窗邊,挑挑眉,凝神望著秦哲宇,古井無波的問道。
秦哲宇幾乎沒停頓,自嘲笑了笑「造福人類?」輕輕搖頭,頓了頓繼續道「當初研究這個,是因母親的死,給了父親很大打擊,可到了後來,失去母親的悲痛消失後,我們研究目的,就完全是一名科學家的好奇和探索了。」
「不為名利嗎?」低聲重複著這句話,許耀眼瞳裡閃過一絲欽佩。現在很多沽名釣譽的科學家,都是打著造福人類幌子,其實完全是為了名利而研究。
他們現在更是把研究成果,當成商品一樣買賣。當然,這點無可厚非,畢竟成果是自己研究,如何處置,也完全是個人自由。
許耀想說的是,現在這種不為名利,只為探索的科學家,實在太少了。
「不為家人想想嗎?」目光從秦哲宇憔悴臉上收回,許耀輕描淡寫的話,一針見血刺中痛處。
「家人?呵呵」淒然笑聲中,夾雜著無奈和深深遺憾。好似想起了什麼,秦哲宇望著窗外出神好半晌。
「為了研究,家人離去,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兒。」苦笑著又摸出一根香煙,秦哲宇有些顫抖手指,出賣他此時心情。
他眸子裡那濃濃的,化不開的悲哀,仿若苦黃連,叫人無法下嚥。
伴隨著幾個燃盡煙蒂的出現,秦哲宇緩緩講述著家人,是如何離開自己,放棄自己的。
「當年,我還有妻子和女兒,小雅那個時候,只有豆丁大,可愛極了」美好記憶,使人緬懷,秦哲宇眼瞳裡,閃現著種種。早上妻子恬靜安詳的早餐,中午女兒可愛嬌憨的撒嬌聲,晚上一家團聚的和睦笑語,都是珍藏在秦哲宇心裡的寶物。
許耀起初還旁觀者一樣,臉色平淡,帶著一絲微笑。可聽到那個熟悉名字,眸子裡不禁閃過一絲愕然,旋即一陣明悟閃過。
怪不得和秦哲宇雖沒見過,卻總有種熟悉感。
「秦博士,你女兒是不是叫秦小雅?」許耀扶著牆邊,走到秦哲宇跟前,語氣帶著幾許親近,不再是剛才的陌生與客套。
「你認識她?!」秦哲宇許久沒聽到女兒消息,大手有些激動按住許耀肩膀,語氣充滿期待。
許耀輕輕按在那隻大手上,臉上帶著溫和笑意,緩緩講述自己與小雅遭遇。
「沒事就好沒事就」秦哲宇眼眶裡滾動著透明液體,鼻端發酸,轉身顫動肩膀,不想讓許耀看到自己難堪樣子。
大手抹過臉上,淚痕和那絲安心,都被收了起來。
真誠望著許耀,秦哲宇用力抓住他雙手,微微哽咽,說不出話來。沉吟半晌,這位性格嚴謹的科學家,只憋出了兩個字。
「謝謝。」千言萬語,化為了這句話謝謝,聲音裡充滿感激,夾雜著幾許剛才沒有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