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耀沒有說什麼場面話,只是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我只有一半把握。」
聽到許耀說一半把握,嵐姐不但沒有灰心,反而真的相信了這番說辭。醫生說自己的腿,是粉碎性骨折,嵐姐雖然醫療知識貧瘠,但粉碎性骨折,還是知道的。
所以左腿唯一的出路,就是截肢,因為如果不截肢,左腿裡面的骨渣,會使整條腿都感染病菌,而且到時還會危及生命。
「那那我該怎麼做?」嵐姐聲音顫抖,蒼白憔悴的臉蛋上,帶著幾許激動的紅暈。
今天的大起大落,對於嵐姐來說,實在是太刺激,自己在世上最親密的三個男人,不但沒有救治自己,反而拋下馬上就要手術的自己,棄之不顧。
現在唯一還留在自己身邊的,卻是許耀這個外人,此番種種,對於嵐姐來說,實在是有些無法承受。
現在聽到許耀能保住自己左腿,不管真假,對於嵐姐來說,這就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如果失去左腿,嵐姐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勇氣,繼續殘喘在這個世上。
「安心休息,一切由我!」許耀掌心撫上嵐姐憔悴臉龐,心疼的抹去那斑斑淚痕。
感受著自己臉龐上那絲溫暖,嵐姐貪戀的把臉蛋湊上去,想要獲得更多溫暖。
現在嵐姐什麼都沒有了,家人,親人,唯一剩下的,只有許耀了。
掏出電話,許耀撥通一個號碼。
「誰啊!!」一陣滾雷一樣的粗豪嗓門響起,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耐。
「是我。」許耀冷靜語氣裡,帶著幾許無法掩飾的嚴肅。
大蟲懶洋洋的樣子,頓時一凜,坐直身子,把身旁依然在睡懶覺的小娘皮推開,正聲道:「怎麼了?耀子。」
對於大蟲,許耀沒有寒暄的必要,直接把自己要求說了出來。
電話那頭,大蟲兩根粗眉,微微皺了一下「行,沒問題,不過時間要多等半個小時。」
掛上電話,許耀坐在床邊,安慰嵐姐幾句,就急匆匆的往醫生辦公室走去。
看著許耀離開,嵐姐心裡空落落的,她擔心許耀跟阿爹和王懷仁一樣,拋棄自己,如果連許耀都拋棄自己,嵐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看到明天太陽。
「篤篤」許耀敲門,得到允許後,進入醫生辦公室。裡面好像正在開會,那名負責嵐姐的女醫生看到許耀,跟旁邊一名醫生交代幾句,起身跟許耀走出辦公室,來到走廊。
「醫生,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許耀斟酌了一下措辭,把自己想法說了出來。
「你們要轉院?但現在病人狀態,根本不能移動,很有可能讓病情惡化。」女醫生很負責,聽到許耀說想要轉院,不禁蹙起眉頭,嚴肅斥駁。
但許耀態度堅決,女醫生勸阻無效後,只能答應他的轉院要求,而且還簽署了一份責任書,只要簽了這個,嵐姐死活,就跟醫院沒有絲毫關係。
補齊了醫藥費,許耀電話同時響了起來「車子到了,就在樓下。」
囑咐大蟲幾句,許耀走到病房,把情況跟嵐姐說了一下,對於嵐姐來說,許耀就是最後希望,也是唯一寄托。
「我相信你!」嵐姐雙眸凝視許耀,乾裂嘴唇裡,說出來的這句話,充滿莫名信任,聽得許耀心裡沉甸甸的。
握了握拳頭,許耀眸子迸發出幾許堅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只能看運氣了。」心裡低聲喃喃幾句,許耀走出病房,等在走廊裡。
煩躁和不確定性,讓許耀無法冷靜,摸了把褲兜,一個長方形小盒,出現在手裡,磕出一顆香煙,含在嘴裡,卻沒有點燃,輕輕吸了口過濾嘴,空腔裡傳來淡淡的煙葉味兒,讓許耀慢慢冷靜下來。
「耀子,我來了。」即使刻意壓低聲音,大蟲那滾雷一樣的嗓門,依然驚動了好幾名正在值班的護士妹紙。
看著人高馬大,壯碩的好像鐵塔一樣的大蟲,護士們毫不懼怕,小嘴裡吐出的指責,讓大蟲幾乎抬不起頭來。
好說歹說,哄走那幾名潑辣小護士,許耀示意大蟲安靜,帶著他走進病房。
看到嵐姐那高高隆起的左腿,大蟲不由微微抽了口涼氣「耀子,你確定」
許耀堅定點點頭,大蟲那張粗獷大臉,稍稍遲疑,旋即用力拍了拍許耀肩膀,堅定支持。
叫來護士,許耀和大蟲兩人,推著嵐姐下樓,每次輕微顛簸,都讓嵐姐死死咬住乾裂嘴唇,痛的直冒冷汗。
當到了大廳,嵐姐嘴唇已經白的沒了血色,汗水更是浸濕了病號服,整個人好像從水裡撈起來一樣。
到了車子跟前,醫院準備的擔架早就停在那裡,先把嵐姐放上擔架,才能送上車子。
「忍著點!」許耀看了看嵐姐牆紙一樣蒼白的臉,沉聲道。
嵐姐虛弱的望了一眼許耀,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幫把手。」護士還沒離開,許耀讓她們幫著扶起嵐姐左腿,而他和大蟲,則是一起抬起嵐姐身體。
「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注意盡量保持平衡。」許耀看了一眼兩名年輕護士,得到兩人肯定答覆後,這才站在病床上,虛托著嵐姐身體。
「一,二,三,起!」隨著許耀喊到三,大蟲和許耀同時用力,托起嵐姐,兩名護士也扶著嵐姐左腿,快速且平穩的放在了擔架上。
「嗚嗚~!」嵐姐齒縫裡,突然發出了一陣聽著就讓人難受的哀嚎,雖極力壓制,還是忍不住出聲,渾身痛的直哆嗦,臉色蒼白的看不到絲毫血色,那抽搐嘴角,衣服都被雙手硬生生抓破。周圍正在看熱鬧的人,被嵐姐哀嚎聲,嚇退好幾步,看著她那痛苦樣子,不少好心人,心裡都替嵐姐捏了把汗。
「謝謝你們。」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抬舉動作,但不管是許耀,還是強壯的大蟲,都被冷汗浸濕衣衫,兩位護士也是滿臉汗水。
擺擺手,兩位好心護士,推著病床離開。
接下來就簡單了,推著嵐姐到了車上,司機是一名四十多歲中年男子,看到嵐姐樣子,不禁皺了皺眉,不過沒說什麼,只是幫著把嵐姐推上車子。
因為找來的是大型麵包車,所以空間夠大,囑咐司機盡量平穩行駛,許耀握著嵐姐的手,沉默下來。
到了地方,許耀先是塞給司機二百塊錢,算是車費,司機當然不肯收,不過在大蟲和許耀堅持下,還是勉為其難的收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