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和尚竟然說過這樣的話?」此時冉閔心中的驚訝自然是大大的,幸好這些年的鍛煉已經讓他可以做到喜形不露,只是低聲道:「哦?真是那樣的話,那你師傅有沒有說過,你將來是當皇后呢,還是當妃子呢?」
如此露骨的挑逗言語,自然是將董媗弄了個面紅耳赤,啐了一口之後,哪裡還有吊冉閔胃口的心思,自己就說道:「師傅真的是說過,你恐怕就是趙國最大的變數,不僅僅是趙國,甚至是整個。嗯,整個天下的變數。」
這個時代的人,哪怕就像是佛圖澄那樣的老神棍,所謂的天下,其實就要亞洲這一畝三分地了,對於外面的世界,瞭解甚少。當然,哪怕就是這樣狹義的天下,老神棍對冉閔的評價那也是相當的高。信佛的人含蓄,到了老神棍這種境界,那就叫禪機,所謂的變數,其含義那就是冉閔有可能成為天下共主的意思。
要說冉閔心中不驚訝那是騙人的,只是他很好的掩蓋過去了,尤其是當董媗已經被他剛剛那一句玩笑話弄的面紅耳赤,怎麼好意思再死死的盯著冉閔看?這其中固然有冉閔說對了一半的原因,要知道當初佛圖澄可是親口告訴董媗,兩人之間那是有一段孽緣的,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老神棍好像說的還真準。
這會兒董媗心裡在想什麼,冉閔是沒心情去捉摸了,就在剛剛兩人玩笑般的對話當中,有些情況實際上已經明朗:雖然冉閔刻意的隱瞞,但是佛圖澄怕是早已經知道事情的走向,只是因為這老神棍畢竟還有時代的局限性,看不透石虎征發民夫修建行宮,會對冉閔的大事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才沒有讓人將這個冉閔認為非常重要的消息通傳過來。
如此也好,至少冉閔心中可以坦然的面對董媗,而不用再刻意的去隱瞞什麼,要知道對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都守在自己身邊的女人隱瞞這些事情,其實也是很麻煩,也很痛苦的一件事。
只不過現在冉閔還沒有決定,要不要馬上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董媗。思慮片刻之後,冉閔還是斷絕了這個很有誘惑的想法:「算了,現在說的太多,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她自己欺騙她太多麼,一切就留待她自己去發掘好了,反正咱不承認是故意隱瞞的就好了!」
不知不覺之間,冉閔和董媗之間的關係再次發生了改變,在冉閔看來,自己不用再顧忌董媗在身邊,方便了不少,而在董媗看來,冉閔的那句玩笑話,事實上就是向她做出的一種承諾,自然也是心情愉快……
中堅將軍夔安吃了敗仗!
剛剛返回河間府,冉閔就從董閏以及盧諶等人口中聽到了這個「驚人」的消息。
「不就是一群剛剛拿起兵器的泥腿子麼,怎麼能抵得住精銳的羯人兵馬,還能然中堅將軍吃敗仗?」冉閔臉上佯裝的驚詫,那是根本瞞不過盧諶等人,只是大庭廣眾之下,盧諶等人也必須要裝模作樣的配合一番。
在軍事上最有發言權的人也就是董閏了。當冉閔提出問題之後,董閏拱手上前回答道:「啟稟鎮守大人,中堅將軍之所以會吃敗仗,是因為他過去輕敵了!」
「哦?」冉閔兩眼一順,點了點頭,道:「董將軍不若細細說來,若是因為暴民勢大,我等自然需要向朝廷要更多的兵馬,若是因為將領指揮失誤,那就。」
後面的話不用冉閔繼續說下去,大家都是當領導的,自然知道什麼叫做「推卸責任」,什麼叫做「背黑鍋」。
事情其實也很簡單,夔安帶著鄴城兩萬精銳士兵來到遼西,理想倒是很豐滿,畢竟是朝廷的精銳軍隊,對付那些因為填不飽肚子而鬧事的暴民,豈不是應該手到擒來?或許夔安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有些擔心,故而為了保證速戰速決,他非常聰明的將兩萬人分成了六支小隊加上一個中軍,其中每支小隊兩千人,中軍還有八千人可以支援。
在夔安看來,勇猛無匹的一萬兩千羯人精銳,對付兩萬的暴民那都不是問題,更遑論還有八千的中軍坐鎮,必然能夠在冬季到來之前,將遼西暴民的事情徹底解決,到時候他也可以班師回朝,算是給這輩子戎馬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也能給子女留下福萌。
然而,現實總是骨感的,甚至於有些骨感的有些硌人。
六支派出去的精銳小隊,竟然沒有一支能夠順利的幹掉當地暴民,相反,大多數陷入到一場持久的游擊戰當中!別以為冷兵器時代就沒有游擊戰,事實上當時在中國北方的塢堡,採取的方式就是游擊戰和據點戰。
塢堡是據點,而離開塢堡的所有行動,統統可以歸結到游擊戰當中。
前面也說過,那些所謂的暴民,一開始可能很純粹,但是當有人向暴民提供兵器和戰術指導之後,這些暴民就已經逐漸發生了演化。
基本上,能夠聽從那些戰術指導員引導的暴民團伙,隨著鬥爭的激烈,卻是越來越強大,而掌握的士兵、武器、糧草等資源也是越來越豐富,甚至佔據了一些小的城鎮,跟朝廷的兵馬對抗。而凡是那些不願意聽從戰術指導員指導,或者是一開始聽從,在自我感覺膨脹之後不買賬的暴民團伙,要麼在發展中莫名其妙的被別的團伙吞噬,要麼就是處在一種到死不活的境地。
而夔安一開始選擇的六個地方,很不幸都是那種逐漸強盛起來的暴民團伙。
這些勢力雖然分散在遼西各地,但好像有一張無形的網絡,將他們相互聯繫在一起,無論夔安手下的軍隊進攻什麼地方,這些看似散沙一樣的勢力,總會形成多打一的局勢,以至於不僅僅是六支小隊疲於奔命,就連夔安的中軍八千人,也是東奔西顧,抓不住重點。
事實上本來也就沒有重點給夔安突破,這些暴民的前身,那就是因為填不飽肚子的流民,你能指望一個流民團伙有固定位置麼?
如此一來,夔安這個主帥也就倒霉了,不得不隨著戰情的變化,指揮中軍隊伍四處滅火,更讓夔安驚訝的是,那些暴民團伙不僅僅武器精良,而且作戰方式異常規範,將士用命,該拚命的時候,絕對不會含糊!
若是夔安帶著這個問題來問冉閔,冉閔就會笑瞇瞇的給夔安一個答案:將軍,這些都是錢財的魔力啊!我最近的腰包裡可是癟下去不少,大頭都花到了這些暴民的身上。
沒錯,這些暴民的武裝,幾乎都是冉閔在自掏腰包,就連在漁陽城裡負責經濟發展的慕容秋一,都因為這個事情埋怨過石塗好幾次了,說是他辛辛苦苦為冉閔軍賺錢,最後自己口袋裡沒落下幾個子兒,倒是肥了那些泥腿子!
慕容秋一這個人在經濟上有建樹,有能力,但在政治和國家大事上卻實在是糊塗的緊,所以他的言論,無論是石塗還是冉閔都沒有放在心上。
石塗是個愛兵如子的將領,而冉閔更是珍惜漢家兒郎的性命,尤其是他們一手一腳培養出來的精銳兵馬,豈能在這個時候就開始消耗?當然,這次遼西各地放聲的流民暴動對於冉閔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雖說這個機會有一半是冉閔親手創造出來的,但他還是沒有放過,將麾下的那些中下層,甚至是部分士兵送去了那些被錦衣衛掌握的暴民隊伍當中,一來是鍛煉將領的臨戰指揮能力,二來就是訓練士兵的戰鬥力。能夠將一支暴民隊伍指揮好的將領,必然可以指揮一支精銳的隊伍。
冉閔是高興了,倒霉的卻是夔安。
夔安畢竟是年齡大了,東奔西走的半個月下來,加上平亂始終沒有個明朗化的局勢,疲累加上精神壓力,身體終於吃不住,垮了。
一開始夔安還能咬牙堅持,殊不知逆境中咬牙堅持那是年輕人才能承受的消耗,他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這樣做就等於是自尋死路,以至於在一次關鍵的戰鬥當中,夔安竟然在戰鬥正酣的時候,倒下了!
對於一支軍隊來說,還有什麼比正在戰鬥時,主將突然倒地更加打擊士氣的麼?
正在激戰的士兵因為夔安的到底,士氣暴降,而那些暴民軍隊卻因為此消彼長,而發動了瘋狂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