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弦動,數十箭聚焦在冉閔身上,冉閔只是本能地舞動起手中的連鉤戟,可即便是這樣,他自己心中都已是滿滿的絕望——所謂的潑水不進那只是武俠小說當中的形容,在如此近距離之下,冉閔只能希望能夠護得住自己要害,那就謝天謝地了!
然而,一撥箭雨之後,冉閔卻發現自己安然無損!
「難道老子已經牛掰到可以潑水不進了?」冉閔心中一喜,但當他看見鞍前那個苗條的身姿時,頓時明白,是董媗,在這關鍵時刻出手了!
冉閔從未曾見過董媗出手,哪怕就是剛才在混戰當中,董媗身邊好像也有個無形的氣泡,將那些燕兵阻隔在外,始終沒有一個燕兵向董媗發起進攻,而董媗後背上斜斜綁著的長劍,卻始終在鞘中!
「沒有我的同意,他不能死!」
董媗一開口,燕趙兩國士兵紛紛嘩然,誰也想不到,剛剛將一波箭雨盡數擋下的戰神一般人物,竟然是個女流之輩!
「冉閔小兒,我為你臉紅!數次被女人所救,你可還有點男兒的血性?」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董媗而讓慕容恪想起管中月,那慕容恪臉色竟然是漲紅,說出話來也滿是酸溜溜的味道。
「若不是你讓手下偷襲,她又豈會出手?」冉閔口中反問,心中卻是有些汗顏,想到過去跟董媗之間說東說西,竟然從未曾見識過董媗的功夫,或許在冉閔的潛意識當中已經將董媗當成他未來的皇后,壓根就沒有想過要靠董媗來保護自己,甚至於將董媗帶在身邊,冉閔想的就是自己能夠保護董媗!
如今董媗一出手,冉閔才知道,自己徹徹底底的看錯了這個女人!
長劍鋒上滿是寒芒,董媗的身量在這群廝殺漢當中並不顯得高大,可是卻沒有一個燕軍敢於向她出招,每個人都靜靜的矗立在原地,甚至於忘記了眼前的戰鬥!
因為董媗的皮帽子掉了。不知是不是她過於擔心冉閔的安危,還是因為她算準了那支利箭並不會傷到她的頭皮,所以任由那支羽箭擦著頭皮飛過,而將皮盔帶走!
款款青絲飄散,在夜風當中,火光之下,手持三尺青峰的董媗,竟然有若飄飄而臨的仙女!在這一點,眾人不僅僅是被董媗的武藝所折服,更重要的是,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再對她出手!她的美麗已經跨越了種族的距離,就連慕容恪這個堂堂燕國四皇子,在看清楚董媗的相貌之後,也都是重重地嚥了一口唾沫,兩眼直勾勾地凝視董媗的臉龐,半晌沒有挪動。
「快回來!」
冉閔心中不痛快,很是不痛快!不是因為自己差點死在燕兵的箭雨之下,而是因為他有種禁臠被人窺視的憤怒!
「你給我回來!」冉閔一控白龍,戰馬淅瀝瀝而起,衝過董媗右側,冉閔伸出左手,在董媗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然將玉人抄入懷中,納於鞍前,「男人打仗你出什麼手?」
一邊不滿的喝問,冉閔一邊策馬返回陣中!
打了半夜,整個趙軍營寨早已經是破爛不堪,能燒的都已經燒了,要死的也死了。冉閔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兵馬,但他看見張四方和石當兩人都還活著,各有一支隊伍在兩人身後,數量不清!
「兀那石閔,放下懷中美人,我今日就放你一條生路!」
直到冉閔衝入自家隊伍當中,慕容恪才從震撼當中驚醒,口中哇呀呀地大叫,不住將周邊的兵將打發出來,要去包圍冉閔。
「慕容恪,今夜一戰,縱然你佔到便宜又如何?難道你忘記了,我此時北上的目的?」
慕容恪不知是不是已經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竟然愣了一愣,方才開口:「目的,什麼目的?你不就是來送死,送美人的麼?我今日就要你賠了夫人又折兵!」
「快放我下來!」
冉閔耳中聽那董媗怒喝,手中感受到女人的掙扎,卻是不為所動,「慕容恪,我看你是昏頭了!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要來偷營?你以為就你可以殺我的偵騎,而我就不會殺你的了?你難道忘記了,老子不是來跟你打仗,只是來救人的?我們廝殺了大半夜,你在北平城邊上布下的那些偵騎,可有回來跟你報信的?」
「嗯?」
夜色中,冉閔看那慕容恪面色怔然,心中頓時大喜:「干,被老子說中了,看來燕國偵騎真是已經被幹掉了!妙,這麼說,老子也該撤退了!」
連鉤戟一揮,冉閔低聲向左右兩側的張四方和石當道:「快,率領兵馬,跟著老子衝!」
「殺啊!」
張四方和石當兩人毫不猶豫,在接到冉閔命令之後,紛紛揚起兵刃,緊隨冉閔之後,斜斜衝那被燕兵踏破的營寨大門,衝了出去!
而直到這個時候,慕容恪才反應過來,大喝道:「不能讓他們跑了,殺了冉閔,搶那個美人!」
「瞧,你挺值錢的,只在我之下了!」
身後即使上萬燕騎,冉閔卻有心思跟董媗開著玩笑,疾風將青絲吹拂起來,一叢叢的掃在冉閔的臉上,不疼,卻很癢!
「你若是不給我一匹戰馬,恐怕到時候你就真的跑不掉了!」董媗的聲音冷冷靜靜,在週遭如雷的蹄聲中仍舊是清晰可辨。冉閔絲毫不顯驚慌,道:「此地距離北平城不過就是大半個時辰既到,我的小白龍可不是吃素的!」
彷彿是在迎合冉閔的牛皮,那白龍馬竟然在此時發出一聲長鳴,腳下非但沒有放慢,反而再次加速,將堪堪要追上的燕兵拉開一截。
不知道是不是慕容恪下了生擒美人兒的命令,又或者是燕兵不想如此美人在箭雨中受損,一直追綴在冉閔等人身後的燕兵,竟然沒有開弓放箭,一追一逃之間,北平城已然在望!
「將主,北平可有圍城的燕兵步卒」
張四方大喝,在他和石當看來,冉閔領軍至此實屬不明,畢竟還有兩萬步卒在此圍城,若是正面撞上,憑著這些許敗兵,豈能衝破?再說了,就算能夠衝進北平城,保得一時平安,明天太陽升起之後又該如何?難道那慕容恪還會放過大家?
「不要管,衝過去!」
冉閔哈哈一笑,策馬爭先,就連武器都不拿,緊緊抱著董媗,一路向著北平城而去!
冉閔相信張四方他們一定會跟來,而身後越來越近的蹄聲證明了他想的沒錯!
眼前,巍峨的城牆已經升入半空,冉閔等人豁然已至北平城下,南門洞開,吊橋平方,城頭,趙國旗幟獵獵飄揚!
此處哪裡還有什麼燕兵步卒,只剩一地無頭屍體!
「統統進去!」
白龍馬原地站定,冉閔長戟一指,滿心驚疑的趙軍步騎混雜,向著洞開的城門而去。
事實上,能夠跟上騎兵步伐的步卒並不多,不過在經過營寨的混戰之後,能夠活下來的步卒數量確實也沒有多少,一些步卒在混戰當中死去,一些已經走散。在這個年代,野戰當中隊伍潰散並不可怕,反正最終這些士兵只要沒死,都會尋著方向找到自己的部隊或者是駐地,當然,遇上敵人就算自己倒霉!
一隊隊的騎兵衝進北平城,而燕國騎兵的蹄聲也在逐漸靠攏!
輕輕一拍董媗肩膀,冉閔道:「現在下去吧,你也進去!」
「我進去?你呢?」董媗這個時候反而沒有急著下馬了,而是扭過頭來,兩眼凝視冉閔。
「我當然是不會進去的,我若是進去了,誰來收拾慕容恪?」冉閔臉上露出豪邁的笑容,在星光下,竟然顯得無比雄壯。
「我若是進去了,誰來幫你擋著箭雨?」董媗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