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安排了人將勸解的書信送給石韜,冉閔才返回書房,卻感覺房間裡多了一股氣息。
「誰?」
冉閔本能拔刀,誰知刀才拔出一半,鼻孔裡就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兒,這股味道讓冉閔心中一蕩:「李詩詩!」
「多謝都護將軍厚愛,沒有忘記詩詩!」
李詩詩每次出現在冉閔身邊,都有若幽靈一般難以捉摸,偏巧這兩天正好董媗不在,冉閔心中著實後悔,要知道上一次跟李詩詩見面,李詩詩可是說了,回去請教師傅,若是師傅要殺冉閔,下一次見面之時,就是他冉閔的死期!
冉閔自認在李詩詩面前是沒有還手之力的,既然李詩詩已經來了,他乾脆放鬆全身,將心一橫,走到書桌前坐下,也不管身邊婷婷裊裊的李詩詩,淡然道:「坐吧,今日裡來找我,是要殺呢,還是要剮?」
「在你心中,奴家就如此可怕麼?」李詩詩素手掩嘴,笑答道:「今日既不是來殺你,也不是來剮你,我是代師傅問你一句話。」
繞過書桌,李詩詩俯身下去,雙肘支稜在桌面,手背托起微翹的尖下巴,兩眼怔怔地望著冉閔,那模樣,那姿態,還真是讓冉閔怦然心動。
「說!」
將頭低下,冉閔抓起筆桿子,在紙上寫寫畫畫,以分散自己對李詩詩那種不正常的注意力。
「嘻嘻!」冉閔那種不打自招的表現讓李詩詩肆意嬌笑,好一陣花枝亂顫,冉閔竭力抵抗心中抬頭的**,卻也因為聽見了衣衫摩擦的聲音而蠢蠢欲動,「這女人果然是男人的剋星,光是聽聲音都能讓人心神失守!」
「都護大將軍啊,我師父問你,佛道之間,如何取捨?」
「佛道之間,如何取捨?」
冉閔聽到這個問題,忍不住猛然抬起頭來,看著李詩詩:「是不是我回答錯了,你就會出手?」
「鏗!」
一聲輕響,那李詩詩直起身來,手中卻多出一柄匕首,黯啞無光,卻懾人心神,「也許吧,我也不知道哦,師傅並沒有告訴我準確的答案,只是讓我在聽了你的回答之後,自己理解做出決定!」
「哦」冉閔沉吟片刻,腦海裡卻是在思索李詩詩師傅這句話當中所包含的用意。他從前沒有研究過佛教,也對道教沒有任何瞭解,在後世,冉閔是個地地道道的唯物主義支持者,可是眼下,他必須要給李詩詩一個答案,而且相信李詩詩也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思考。
「我該怎麼回答呢?」
無數的念頭在冉閔心中生生滅滅,卻是沒有一個答案讓冉閔自己覺得滿意。李詩詩手中的匕首在手指間轉動,速度也是越來越快,冉閔兩眼略顯茫然地盯著盤旋的匕首,雖然沒有刻意去猜測,也能從那旋轉當中感覺到李詩詩的耐心正在一點點的失去,或許下一秒,這匕首就會閃電般的刺入冉閔身體,奪去他的性命!
就在那匕首已經快要看不清楚輪廓的時候,冉閔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佛本是道!」
「什麼?」
纖纖玉指間的匕首突然停滯,顯出身形來,李詩詩兩眼瞇起,迷惑的眼神一點點的流淌出來,「佛本是道,怎麼理解?」
「佛本是道的意思就是」其實這是一本小說的名字,冉閔也是一時隨口胡扯,將這四個字說了出來,而李詩詩要他解釋,他就只能漫天胡扯了。
「要說這個佛本是道,就要從上古時代說起了」幸好,冉閔腦子裡別的東西不多,網絡小說倒是記的不少,得力於後世那豐富多彩的小說資源,讓冉閔從上古封神開始一直扯,最終竟然讓他扯了回來,「如此說來,無論是佛還是道,其實本源都是相同的,不論是你們太平道,還是佛教,其實都是一家人啊!」
大半個時辰,李詩詩被冉閔說的既糊塗,又好像明白了什麼,兩眼中一時清明,一時迷惑。
「不知道我說出這樣的答案,李姑娘可滿意?」冉閔口乾舌燥,開口問道。
李詩詩搖了搖頭,冉閔的心頓時冷了半截,全身緊繃,只要李詩詩有半點動作,冉閔就要拚命——拚命跑出去找救兵!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這樣,不過,若是將來你有幸成為皇帝,你是支持我道教,還是支持佛教呢?」
「啊,我成為皇帝?」冉閔渾身一抖,驚訝道。
「不要吃驚,我只是說如果!」李詩詩那雙眼眸當中星光閃爍,好像隱藏著什麼內容,卻沒有直接告訴冉閔。
「其實,李姑娘,宗教這種東西,本身就不應該參與到俗世的爭鬥當中,精神層面的東西,不在於是當政者要去支持誰,而是誰更能收穫民心,民心向善,誰更善,民心就更支持誰,如此簡單的道理,那佛圖澄就明白,故而教化眾人,少殺孽、多為善,佛教之所以能夠在石趙興盛,正是因為佛圖澄的這種身體力行。太平道的教義我不懂,但若是你們始終將爭奪天下放在第一位,即便有人支持又如何呢?當初各胡不都是借助你們的支持,才入侵中原,如今呢?看看石趙就知道,每一個皇帝都是有野心的,他可以容許自己的國民有信仰,但卻絕對不能容許有人藉著信仰而威脅他的統治,我這樣說,李姑娘可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冉閔這最後一句話可不是在胡扯,而是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在言談間神情也自然而然的變得懇切。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不過若是不爭天下,那我們又該爭什麼呢?」李詩詩右手微微一動,那黯啞的匕首頓時消失在她掌指之間。
「爭什麼,不爭什麼?李姑娘,在你看來,我冉閔是在爭什麼?」不知為何,當李詩詩將匕首收起來之後,冉閔心中威脅頓失,反而有種跟李詩詩暢談一番的衝動。
「你,你當然爭權奪利咯!」李詩詩啞然一笑,「難不成你還有別的想法?你們這些當將領的,爭的就是戰場上的輸贏,誰勝利的多,殺的人多,誰就是贏家!」
「荒謬!」冉閔昂然而起,整個人由衷而發的撒出一股氣勢來,到讓李詩詩神情微微一滯。
「我冉閔若爭的是輸贏,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步履維艱?你看看我的眼睛,看看我的頭髮,再看看我的皮膚!我是個漢人,徹徹底底的漢人,我有我的血脈同胞,而今他們正在接受胡人的奴役,你說,我能不爭?」
「哦,你爭的,是民族利益?」李詩詩雙眉一挑,似是覺得冉閔爭的東西有些可笑。
冉閔看見李詩詩那略帶譏誚的笑容,突然之間又不想再說下去,同時也在心中責怪自己,怎麼會跟李詩詩說起這些事情來。
「罷了,你走吧,我們之間是不可調和的矛盾,我家大嫂手中那本經書你們是志在必得,於我看來,不過也就是巧取豪奪而已,大家各憑本事,也就是了!」冉閔有些悵然地對李詩詩揮手。
主人家下令逐客,李詩詩此時既然已經沒有了殺心,也就不便繼續留下,她嫣然一笑,對冉閔道:「奴家先回去想想你今日說的話,改日再來拜訪都護將軍!」
「改日你就不要來了,今日我保鏢正好不在,才讓你趁虛而入!」不知為何,這句話冉閔是脫口而出,完全沒有想過理由。
「我知道!」
而李詩詩的回答更是讓冉閔為之絕倒:「不就是個美女麼,你看,我怕萬一失手,殺了你身邊的美女,所以直到她離開之後才來找你,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呢?」
「好!下次她在的時候,我再邀請你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