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是沒有時間在這裡墨跡,當初在漁陽城外,砍那慕容評腦袋的時候,冉閔是玩了點花樣,慕容秋一併沒有死,而是活了下來。只不過從那天開始,世界上就再沒有慕容秋一這個人了,死去的是慕容秋一,活下來的就是冉閔口中的小秋。
而慕容秋一反覆向冉閔強調,他對冉閔是有用的,因為他在燕國的時候,表面上是個官職,實際上卻是個商人,一個真正的大商人。
北地多皮貨,還有山參、鹿茸、各種草藥,都是中原緊俏而高價的物資,慕容秋一當初就是做這些生意的行家裡手,將北地的山貨賣去南方,然後又從南方採購絲綢、瓷器等高檔貨以及鹽、糖等百姓日用品在北地販賣,幾年時間就賺得盤滿缽滿。
可惜這些都是過去時了,既然慕容秋一已經死了,那麼慕容秋一的家業,「小秋」自然是不能去繼承的,但慕容秋一的本事卻沒有荒廢,冉閔自覺身邊的確需要這樣一個人才,才會讓慕容秋一繼續活下去。
如今的慕容秋一,除了依附冉閔之外也的確是沒有別的出路。燕國容不下他,趙國同樣容不下,天下之大,何處是他的安樂園?在跟冉閔多次接觸後,慕容秋一雖然感覺冉閔狡詐如狐、凶橫如虎,但卻勝在對屬下關愛,更重要的是「一諾千金」、「說話算話」,故而在最後,他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留在冉閔身邊,幫助他成就霸業!
當然,冉閔是不會輕易相信慕容秋一的一面之詞,之所以讓慕容秋一此時來協助冉宏處理上越郡的大小事務,一來是因為冉閔知道冉宏確實沒有這方面的本事,二來也是對慕容秋一的一場考驗,既考驗他的本事,也是考驗他的忠誠。
口中說不管上越郡,但偌大一個封地,冉閔豈能徹底放手讓別人去折騰,崖山密衛已經開始進入上越郡,很快就會建立起完整的情報網絡,到時候冉宏與慕容秋一哪怕是聯手起來,也未必就能瞞過冉閔的耳目!
「人,我需要大量的人口,冉宏,小秋,你們兩個給我記住了,只要不讓上越郡破產,你們能夠給我弄到多少人口,就弄多少來,實在不行,去找…唔…」冉閔差一點就說漏了嘴,讓兩人去找石塗和黑旋風。
長安裡石廣的藏寶其實只找到了一半左右,但是因為種種原因,而且藏水米鋪子和水路碼頭還在石塗的遙控當中,但剩下的物資暫時是沒法轉運了,石塗等人在長安的行動,已經引起了石宣的注意,冉閔不敢保證除了石安火等人之外,石宣還有沒有在長安那邊安排耳目監視,若是那石宣手下功夫做的稍微細一些,恐怕現在藏水米鋪子和水路碼頭,都被石宣手下監視著,冉閔可不希望將石塗給暴露,為了一些錢財而前功盡棄得不償失。
所以在跟石塗商量之後,將大量人手從長安撤了出來,就留下尋常的經營人員,而這些人大多還是黑旋風出面請來的,根本不知道石塗的事情,如此一來,既有了兩個源源不斷的財源,又避免暴露更多秘密。
從長安撤出之後,石塗負責訓練弓騎兵,黑旋風閒著無聊,除了參加正常訓練之外,空閒的時候帶領著他那些「清風馬賊」的老兄弟們,又開始了老本行買賣。因為黑旋風的這種行動能夠給清風堡和管家堡帶來人口上的增加,所以一開始有些不滿的石塗,後來也就聽之任之了。
剛剛冉閔一時不察,差一點就脫口說出石塗和黑旋風的名字來,幸好他及時收口,只能將話給兜轉來,指著站在一旁的張四方道:「喏,你們若是沒轍了,就跟張四方說。」
「我?」指著自己鼻子,已經生為虎賁郎將的張四方愣了愣,「我去哪裡。」
「閉嘴!怎麼,升了官兒,我的話就不聽了?讓冉宏和小秋找你怎麼了?」冉閔一邊說,一邊給張四方遞眼色。
既然自家將主都這麼說了,張四方還能說啥,只能是默默一點頭,「行!你們就找我吧!」
那冉宏反應遲鈍一些,沒有看出其中的貓膩,倒是慕容秋一眼中蘊含笑意,也沒有掩飾,只是轉身對著張四方作揖道:「今後有勞虎賁郎將了!」
冉閔自然不會漏過慕容秋一的表情,心知這貪生怕死的傢伙估計是看出點什麼來了,不過也沒關係,相比而言,冉閔覺得慕容秋一的嘴巴會更嚴實一些,畢竟這傢伙跟自己幾番較量之後,已經徹底老實下來。
整個上越郡成為冉閔的封地之後,需要冉閔親自處理的問題實在是不多,中國歷來就不缺良民,只要給他們足夠的土地耕種,就不會有人鬧事兒。冉閔在上越郡走馬觀花一番之後不得不感慨,為何上古聖人們總是強調「無為而治」,那是因為在上古時代,土地幾乎可以說是無限的,故而人與人之間的紛爭,實在是少得可憐,自然也就「無為」了。如今上越郡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大塊大塊的良田無人耕種,誰願意種的只消在冉宏這裡報個名,畫個押,土地就到手了。
「走吧,趁著還有些時日,我們去清風堡轉悠一圈。」
將張四方留在了下越郡的王府裡,冉閔帶著杜雷,快馬加鞭趕去清風堡。此去清風堡,冉閔沒有帶上董媗,終是在廢了不少精神後將這個敬業的美女留在了王府裡。說起來,董媗的出現讓王府上下好一陣震動,幸好管中月不在,顧小雅也不在,否則怕是還要費得冉閔不少精力來調解。而張媽對於董媗的出現倒沒有什麼奇怪,她最關心的問題就是石塗和冉閔啥時候能夠讓她抱上孫子,至於兩個兒子要娶幾個老婆,在老人家看來,那是多多益善,老婆越多,證明兒子越是能幹。
經過一段時期發展之後,清風堡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破破爛爛的樣子,隔著老遠冉閔就看見了高高的牆垛,不由的放慢馬速,對杜雷道:「瞧,有時候我真想將張媽他們送進清風堡,那樣我在外面戰鬥的時候,也要安心一些!」
杜雷點點頭,道:「清風堡如今是不錯,可是少爺,跟管家堡相比,清風堡還是要欠缺一些啊!」
「我知道!唉,」冉閔低聲一歎,「管家堡是好,但我在那裡總覺得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就連冉桐都不樂意待在管家堡,而是喜歡去清風堡廝混,在家裡你沒聽張媽說麼,這小子又來清風堡了,上次那事兒也沒有嚇破他的膽!」
「少爺,咱家上下都是英雄男兒,三少爺也不例外,若是因為被人擄了一次就不敢出門,那才真是丟了冉家的臉呢!」
冉閔哈哈一笑,對那杜雷道:「你呀,跟張四方一起的時間長了,倒是學會他拍馬屁的功夫了!」
冉閔話雖是這樣說,但杜雷的話也的確說到他的心坎上了,冉桐這種表現確實讓他滿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種人,就不配姓冉!
「嗚∼」
當冉閔和杜雷兩人靠近清風堡時,堡中突然傳出沉悶的號角聲,不等冉閔兩人靠攏,就見塵土飛揚,不知道有多少騎兵,從清風堡當中衝出。
冉閔眼力過人,瞬間就將領頭的幾個人看的清清楚楚,隨口輕叱道:「胡鬧!怎麼讓桐兒也穿上將軍盔甲了!這要是讓朝廷的人知道,怕不是又要彈劾我了?」
「少爺,這裡的事情要是讓朝廷知道,怕不是彈劾這麼簡單吧?」杜雷一句提醒,頓時讓冉閔醒悟過來,他這是豢養私兵,被人告發,那就是要砍頭滴!
「二哥,你終於來了!」
一些日子不見,冉桐這小子又冒了個半個腦袋,身高已經差不多七尺,跨坐在高頭大馬上也不顯得嬌小,皮膚更黑,眼睛也更亮了!
「將主。」
「將主!」
在冉桐身邊,管令傑和陳三官兩人左右護衛著冉桐,而冉閔看到三人身後,正是已經經過初步整訓的騎弓兵!
馬,是良馬,弓,是硬弓,千多人的數量,鋪開來卻讓冉閔有種千軍萬馬的錯覺!雖然少了一些血腥味道,但經過管令傑等撼山軍培養出來的將領們嚴格要求,冉閔感覺眼前這支騎弓兵,已經有了良好的底子,他很滿意!
「令傑,三兒,好,很好!」
幾人紛紛下馬,冉閔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能夠在短短時間內拉扯出這樣一支騎兵,不但有管令傑的功勞,那負責戰馬的陳三兒也是功不可沒!
「二哥,我現在也是這支隊伍中的一員了!」
冉桐驕傲地向冉閔展示他手中的復合弓,但事實上冉閔卻很清楚,自己這個三弟,蠻力是有了,但若是論弓術,卻真是缺乏天賦。不過看冉桐這麼高興,冉閔也不想過於打擊他,點點頭道:「好吧,若是最後你能通過考核,我就同意你當個小將領,百夫長吧,如果你能戰勝一百個同袍,就准你當個百夫長!」
這是冉閔自己的軍隊,任免一個小小的百夫長,自然不在話下。可當著全體將士的面,哪怕就是冉閔的親弟弟,想要當上百夫長,都必須要戰勝一百個同袍,冉閔如此決斷,頓時讓那些幾乎沒有見過冉閔面的士兵們,心中既激動,又興奮!
激動是因為冉閔的這種公正,而興奮是因為冉閔這樣說,等於就是制定了這支軍隊的晉陞考核標準——只要有實力,就能脫穎而出,成為將軍!
「將主,最近我才逐漸感受到這種單一騎弓兵的威力,尤其是使用這種復合弓,只不過這種復合弓製作不易,克林斯曼大師說他最近幾乎已經沒法繼續製作下去了!」管令傑等冉閔跟自家兄弟說完話之後,才上前向冉閔匯報道。
「嗯,我也知道復合弓製作不易,不要緊,時間我們還有,沒有復合弓,暫時用臂弩和普通短弓頂上,訓練不能停下,回頭我把這種騎弓兵一些基本的作戰方式交給你,你和木雲要好好研究,理論聯繫實際,不要怕傷了人、傷了馬、消耗了箭矢,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是,將主!」
被冉閔這麼一說,管令傑「啪」地站直,向冉閔敬了個軍禮,這是撼山軍的規矩,直到現在,管令傑也從未曾忘記過。
「將主啊,」陳三官不甘寂寞,終於也輪到他說話了。
「三兒啊,最近辛苦你了,這麼多戰馬,都掌蹄了?」
「掌蹄了!嗨,將主,咱們別說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說正事,說正事!」陳三官晃著腦袋,別看最近戰事頻繁、諸事繁多,這陳三官的身體,卻有些發福的傾向。
「你就是管戰馬的,掌蹄這還是雞毛蒜皮的事情?」冉閔也是很久不見陳三官,自然要跟他開開玩笑。陳三官臉色一沉,道:「將主,我是三管,這清風堡我管著一半呢!什麼只管戰馬,唉,又被將主你岔了,我真有個正事兒要說!」
看陳三官都快要急上火了,冉閔終於不再逗他,點頭道:「那你說吧!」
得到冉閔許可,陳三官反而一下子不急了,他看了看管令傑,又回頭望了望整齊的騎兵隊伍,最後才一挺胸脯,兩眼直視冉閔,大聲道:「承蒙兄弟們瞧的起,推選我出來,向將主大人,為這支隊伍求個名兒,咱們要求不高,跟撼山軍一般響亮就夠了!」
「響亮的名字麼,待我想想。」冉閔瞇著眼睛,眼神從那些雄壯的弓騎兵身上掃過,心中不住的盤算,究竟應該給他們一個什麼樣的響亮名字呢?
「射日旅,後裔張弓、炙日落地,不若就叫射日旅吧!」冉閔一拍腦門,潛意識裡的憤青思想作祟,直接將名字叫了出來!
「射日旅」
「射日旅」
「好像不錯,唔,有點氣勢。」管令傑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射日旅這個軍名,而其他人更是沒有反對的權利,雖然不太明白冉閔取這個軍名的意思,卻也是只能點頭認可,反正只是個名字而已,叫著叫著不就順口了,只要有氣勢就行!
射日軍目前人數還少,但管令傑和陳三官向冉閔保證,在未來的一年時間內,射日軍的規模可以擴大到五千人左右。
「五千人?三兒啊,克林斯曼組織的那個鐵匠協會和弓匠協會的產能跟的上麼?」冉閔一皺眉頭,人的問題好解決,關鍵是就弓。這種來自歐洲的復合弓優點跟缺點同樣明顯,並不是有材料馬上就可以生產,需要時間打磨。
「箭矢的產量不成問題,現在就是弓身的製作比較麻煩一些,不過克林斯曼大師說了,他很快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產量自然會提高上去!」陳三官點頭道。
「既然如此,我要求射日軍的標準配置除了復合弓,四囊箭之外,還需要有短刀、腰弩這兩樣武器,必須是遠近皆可攻守,才能符合我的要求!」
冉閔一開口,管令傑都有些吃驚,要知道當初他率領的撼山軍,裝備都沒有這麼齊全。
看到管令傑那驚訝的神情,冉閔笑道:「令傑啊,現在老一批撼山軍,是不是差不多都已經進階入了花帽子營了?」
「是的!」管令傑苦笑回答道:「這不是將主您的意思麼,我現在都快要成光桿兒統領了!」
「不要擔心,令傑,撼山軍這樣一支隊伍是不會垮的!我不是讓你留下五十名骨幹麼?很快李志飛會給我準備一萬名身高在七尺以上的壯丁,到那時候,你就要負責來管理這一萬名身強體壯的新丁,我要你按照撼山軍的標準來要求他們,將他們打造成真正的撼山軍!」
「一萬名?身高七尺以上的壯漢?」
不出冉閔所料,那管令傑在聽到這樣一個消息之後,差點沒有當場流出口水來,這還真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若是真的將這一萬名壯漢訓練成軍,那豈不就是趙國第一強軍了?管令傑這個願望能不能實現,還得依靠他自己的努力才行。
「將主,可是這一萬人那是朝廷的軍隊啊,若是按照撼山軍的方式來訓練,會不會」興奮之後,管令傑也有些疑惑。
「放心,這點我心中有數,哼,朝廷的軍隊,到了我這裡,那也是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