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你可敢與我夫婦一戰?」
管中月清越的嗓音越過重重空間,鑽進燕兵將士耳中,一個在他們看來嬌弱無力的女流,竟然在戰陣上向慕容恪邀戰,這是恥辱,任何人都難以接受的恥辱!
慕容恪自詡天才,豈可接受如此大辱,他一振手中長槍,就要策馬上前!
「將主,萬萬不可!」兩個將領強行將慕容恪馬韁勒住,一個上前道:「將主,我們,撤吧!」
「撤?」慕容恪的聲調有些怪異,好像他聽見的不是一個字,而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話,一個冰冷的笑話!他慕容恪此時麾下還有萬人,而眼前趙軍殘兵敗卒不過兩千,憑什麼是他慕容恪撤?
「想想剛才的步弓手,將主,在沒有弄清楚那種東西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我們,還是撤吧!」能夠跟隨在慕容恪身邊的,那都是鮮卑軍中有數的戰將,同時也是經驗豐富的統兵將領,他們不是慕容秋一那種西貝貨將軍,自然知道什麼情況下該戰,什麼情況下該走!
此時就該走了!因為軍心不起,士氣已疲!更重要的是後方不穩,鄂城情況始終不甚明朗,若真是石趙軍隊寇邊,這一萬的步卒就是最近的援軍,是趁石趙軍陣腳不穩時將鄂城奪回的唯一希望!
所以除了急怒攻心的慕容恪之外,幾乎所有的燕軍將領此時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撤!
「撤」,僅僅是一個字,但慕容恪此時卻感覺此字有千斤之重,壓的他喘息艱難,更不用說從他口中吐出!然而他是主帥,勝利固然是他的榮光,失敗也是需要他來兩肩抗下!做個勝利的主帥不容易,做一個失敗的統帥更是無比艱難!
「撤∼∼∼∼∼∼∼∼∼」
赤紅著雙眼,慕容恪帶著滿腔恨意,死死盯著白龍馬上的冉閔,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個字眼,「撤」字才剛剛落口,馬背上的慕容恪身影一晃,「噗嗤」一聲,噴出濃濃的一口血來!
燕人走了,管家堡之戰,勝利了!
誰也沒有料到,管家堡的戰鬥在錯有錯著的情況下,勝利了!冉閔愕然,管中月愕然,張四方愕然,躺在地上的杜雷愕然,站在堡牆上的張雯羽愕然,就連安坐在房中,裝模作樣看書的管寧熙,同樣愕然!
雙方的統帥都出現了嚴重的失誤,無論是冉閔還是慕容恪,在這場戰鬥當中都有堪稱愚蠢的敗筆,然而,這樣一串的失誤,竟然誤打誤撞的讓冉閔方面成為了最後的贏家!
不,或許應該說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鬥,襄國城那五千新兵慘重的傷亡率,徹底的沖抵了勝利的喜悅,至少冉閔和張四方等將領完全無法因為慕容恪的退兵而歡欣鼓舞,他們只能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進入管家堡,然後躺進房間,睜大眼睛望著屋頂
管家堡之戰兩天後,冉閔還留在管家堡當中,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身體需要恢復,更重要的是襄國城那支隊伍的後事,還遠遠沒有處理完!
這兩天,管中月幾乎是寸步不離冉閔,身為妻子,管中月自然能夠看出自家夫君情緒之低落,堪稱兩人認知以來之最,她豈能在這個時候拋開夫君不顧?同樣擔心冉閔的,還有顧小雅。這個在醫術方面造詣不凡的年輕女孩,也在這兩天裡充分的展現出一個女人細心,以及母性。
「堡主,堡外有一隊胡人,說是什麼法蘭西僱傭軍,來找他們的老闆,還說,堡主您就是他們的老闆!」
一個堡丁前來匯報,述說的內容頓時讓冉閔精神一震,「阿奴干,他們竟然找到這裡來了!」
關於管家堡的事情,冉閔也只是簡單的跟阿奴干描述過,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戰鬥才剛剛結束兩天時間,阿奴干竟然就能憑著他述說的隻言片語找過來,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聽了冉閔的驚歎,顧小雅很是不屑,纖長的手指頭戳著冉閔的手心,「你這個大笨蛋,他們能夠找到這裡,在我看來,那是半點都不奇怪啊!」
「哦?此話怎講?小雅兒,你可不要隨口胡說,凡事咱們都要說個道理出來!」
顧小雅紅嘴兒一撅,看冉閔的眼神更是不屑,「不信你就去把那個叫阿奴干的傢伙放進來,我先把理由告訴月月姐,然後再當面對質,哼!」
讓阿奴乾等人進入管家堡自然是不妨事的,雖然有些堡丁擔心這些血色濃濃的匈奴人會不會給堡中帶來混亂,但是冉閔堅信他可以約束阿奴干。事實上,進入塢堡的法蘭西僱傭軍數量不多,總計還不到兩百人,跟堡中此時擁有的兵力相比,可謂是九牛一毛而已。
「真的是這樣?」冉閔聽完阿奴干一口氣把他們是如何找到管家堡的過程說了之後,再與管中月對照,結果,他沒話說了。
管中月掩嘴而笑,「夫君,你何必跟小雅慪氣呢,我看你也不是真的腦子不好使,只是這兩天情緒沒有平復而已,不氣不氣,我陪你散步去吧!」
冉閔一聲長歎,謂然道:「我哪裡是在跟小雅慪氣,月月,你跟我說真心話,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其實冉閔心中也很清楚,穿越前,他並不是一個天才,應該說,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年輕人,一個從小讀書成績中流,最後花錢就讀一個野雞大學,勉強畢業的普通青年,既不是文藝青年,也不是二b青年,他沒有超越250的智商,也沒有情聖超凡的情商。
意外穿越到這個時代,冉閔已經竭盡自己的能力,把所有能夠想到的事情、他能力範圍內的準備工作都盡力去做好了,但結果依然不盡人意,而他也很容易情緒激動,從而忘乎所以,做出一些事後看來很傻很天真的事情。
或許是冥冥當中自有天意,即便是他犯錯了,最終上天好像還是站在他這一邊,就好像此次管家堡的戰鬥一樣,最終若不是張雯羽通過孔明燈判斷出冉閔進攻的方向,不是管中月不顧大家的阻攔堅持出兵,不是姜波提供了足夠的霹靂彈,恐怕他那天晚上就死了!一個巧合是巧合,兩個巧合是緣分,太多的巧合匯聚在一起,不得不讓冉閔懷疑那個叫命運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在暗中操縱著每一個人的未來?
「夫君,夫君,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嘛!」
管中月掰著冉閔粗大而結實的手腕搖晃起來,那嬌俏的模樣,哪裡還有穿著黑甲時冷峻的半點味道?
被管中月的嬌呼喚回,冉閔洒然一笑,「好罷,我們夫妻兩個也很久沒有好好聊過天了,走,轉轉去!」
正所謂是「春色撩人」,這裡的春色可不是說女人,而是氣候。
自從跟慕容恪一戰之後,這兩天的天氣也好的沒話說,就連管家堡的老堡主,管寧熙這兩日裡都沒有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而是時常在屋外走動,或者是留在某個地方,曬曬太陽。這不,冉閔將阿奴乾等人的事情丟給管令傑,自己陪著管中月沒走出多遠,就看見姜波陪著管寧熙,正在一處草塘邊,曬著撩人的春光。
「咦,月月來了,還有永曾啊,正好,來陪老頭子我聊聊!」管寧熙笑瞇瞇地沖兩人招手,將管中月和冉閔原本的計劃徹底打亂。
冉閔應了一聲,又衝著那姜波點頭,姜波卻是嫣然一笑,很是知趣地對管寧熙道:「老堡主,有堡主和月月陪您,我就先去忙了,哎呀,工匠坊裡的事情多的要人命,我呀,天生就是個忙碌的苦命啊!」
看著姜波轉身離開,冉閔也沒有多說什麼,等到他回過頭時,剛剛還在埋怨的管中月,已經蹲在管寧熙的膝邊,向老人家撒嬌了。
「女人真是善變啊!」冉閔心中一聲嘀咕,也走到那管寧熙身邊,喊上一聲阿爺。
「聽說你這兩天心情沉重,可是因為士兵的傷亡?」幾句寒暄之後,管寧熙瞇著雙眼,將話題扯到冉閔的精神狀態上。冉閔臉色一僵,苦笑道:「阿爺,是有點不舒服,從下越郡帶出來的五千人,如今就剩下兩千不到,他們不少人的家屬,就在我們堡中,一看到那些掛著白花黑布的房門,我就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啊!」
「咄!」
管寧熙猛然一聲怒喝,不僅僅讓冉閔渾身一震,就連繞漆承歡的管中月,也是花容失色,不知就裡的她,還以為冉閔在什麼地方引得自家阿爺大發脾氣!
「愚蠢!愚不可及!」
管寧熙開口大罵,唇邊的白鬚上下拂動,兩眼上的白眉也是顫顫巍巍,活像是兩條靈動的白龍,「永曾,早知道你就這點本事,我才不會把月月下嫁給你,是的,你聽清楚了,是下嫁!就你現在的心境,說下嫁,那都是高估了你!」
「阿爺!」冉閔臉色驟變,「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在月月面前,貶低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