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槐,你說那顧老頭是不是患上了失心瘋了?我請他的時候不屑一顧,現在又轉過頭來求個謀生,他是屬強牛的?」
石宣書房裡,毛槐一邊忙著給石宣沏茶,一邊跟石宣詳細地匯報顧太炎的事情。
「殿下,屬下聽說最近有不少國人在那顧氏醫館裡鬧事兒,我就琢磨著,這顧老頭兒是不是圖個名頭?只要他背後站著太子殿下您,一般的國人,那怎麼也不敢捋了您的虎鬚啊?可能顧老頭兒回家細細一想,明白了,這才又回來求您來了?」
「哦?這個倒是很有可能,哼,大趙是羯人的國家,國人自然應該有特別的待遇,那些漢人,豬狗爾,哦,毛槐你莫要介意,你跟他們是不同的!」石宣對於自己這個首席智囊還是比較尊重,順口安慰了一句,才又道:「可是讓顧太炎進我府中走動,於我有何好處呢?」
「殿下,難道忘記了百年前的魏曹?那魏王操若不是殺了華佗五人可治偏頭疼,指不定這天下就沒有姓司馬的事兒了,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身邊有個名醫,總是件好事兒!再者說了,劉先生醫術雖然不錯,但人家未必就隨傳隨到吧?太子殿下您以為呢?」
一說起劉逸,石宣臉上頓時變了顏色。他好說歹說,那小白臉似的傢伙就是不鬆口,要不是劉逸身上繫著石宣跟對方合作的關鍵任務,依得石宣性子,早已經將劉逸洗乾淨丟進蒸鍋裡了。
「討厭的傢伙!」磨了磨槽牙,石宣再想想毛槐剛剛說的話,終於點頭,「好罷,你去回復那顧老頭兒,就說我准他太子府太醫一職,回頭給他一塊牌子,准他在外府行走!球囊的,若不是看在他一身醫術還有點用處,就憑他出爾反爾的態度,本太子就要砍下他的腦袋,當酒盅!」石宣的心中還是有些忿忿,只不過毛槐的比喻起了點作用,羯人雖然不學無術,但對於過去那些國家更迭的事情,還是有所耳聞,尤其是像曹操這樣一個梟雄,更是石虎崇拜的偶像,畢竟兩人起事的經過有幾分接近,都是從寄人籬下開始,然後一步步走向大寶,雖說石虎掌控的國家面積小了一點,但卻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假皇,而是真正手掌玉璽、車輦龍船的真皇帝!
「得太子令!屬下定然會告知那顧老頭兒,讓他感恩戴德,以後兢兢業業為太子殿下調理身子,以保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作死啊!」
石宣口中怒斥那毛槐,眼眉間卻是有暗喜浮動,那「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話原本只能使用在皇帝身上,毛槐此時對石宣如此口誦,豈非暗示那石宣榮登大寶之期指日可待,石宣自然是高興的,只不過若是讓人聽了去,傳到石虎耳中,倒又是一番麻煩,所以石宣才含笑怒斥,示意那毛槐,不要過於放浪形骸。
得到石宣的首肯,毛槐等到石宣讓他退安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去了顧氏醫館,找顧太炎要孝敬去了。
顧太炎自然不會吝嗇一點點藥酒,更何況,他從毛槐口中還獲得了一個重要的信息,正是關於石宣的,或許今後也可以作為討好石宣的一種手段。
等毛槐滿足的離開顧氏醫館後,顧太炎差點就按奈不住心情,想去冉家大院看看,冉閔還有沒有留下人手,幸好最終他強忍了下來,否則若是讓石宣的耳目覺察到他跟冉閔之間往來過密,恐怕他這條老命就保不住了。
然而顧太炎還是出門了,他順著醫館正門外的大街行走,去了平常專門為他供貨的那家藥材鋪子。
藥材鋪子的老闆自然也是漢人,胡人是不會做中藥材生意的,他們頂多就是在山上挖了人參、林裡獵了猛虎黑熊、剪了鹿茸什麼的,來藥材鋪子換點黃白之物,其他的草藥什麼的,胡人又哪裡認識那麼許多。
「祁老弟,祁老弟在麼?」
顧太炎一進藥鋪子,就喊起來。藥鋪子裡的人幾乎都認識顧老爺子,也知道這老爺子脾性,個個只是對他點頭,卻不接話。
「哎呀,是顧大哥來了,快快快,請進後室請茶。」一個同樣上了年紀,卻也是鶴髮童顏的老人家走了出來,正是顧太炎口中的「祁老弟」祁寰,正是這家藥鋪子的東家。
在襄國城這個漢人地位低到沒底的城市裡,恐怕就只有醫館和藥鋪子幾乎沒有胡人來搗亂,道理也很簡單,胡人也會受傷生病,他們更離不開醫館和藥鋪子。自然而然的,襄國城裡最有名的大夫和最大藥鋪子的東家,就成為了莫逆。
不過今天顧太炎不是來吹牛的,而是來找祁寰買藥材。
「茶就不喝了,我找你買幾味藥材,上好的虎骨、熊膽、鹿茸,加上長白山的千年參,整根的就不用了,我也買不起,弄幾根須來就好了,有現貨沒有?」
「別人來沒有,顧大哥來了還能沒有嘛?走走走,裡面坐,我這就讓人準備,咱們好久沒見,聊聊天。」
顧太炎挨不過祁寰的熱情邀約,只得跟著進了後廂房。喝的兩口熱茶,顧太炎也沒把握的住,就把自己已經答應太子殿下,而今也算是太子府上太醫一事,直言不諱地告訴了祁寰,正好此時顧太炎要的藥材準備好了,那祁寰直接將藥材塞進了顧太炎的懷中,卻是一文錢不要。
「這怎麼可以呢?」顧太炎有些不悅,畢竟這些藥材價格不菲,尤其是那千年長白山參,別看只是幾根須,正如祁寰剛剛所說,別人來,哪怕出再高的價錢,那也是兩個字——沒有!
「使得使得,今後老哥你就是那太子府上的大人物了,說不定將來小弟我就有啥事兒要找老哥你幫忙,這點藥材值什麼,就當是小弟我恭賀老哥你高昇的禮物的了!」
祁寰是執意不收錢,顧太炎繞了一陣,最終還是只得捏著鼻子認了這個人情,道:「也罷,將來祁老弟有什麼用得上老哥哥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
「等的就是哥哥你這句話啊!」祁寰爽朗一笑,將顧太炎送出店舖大門,他就站在藥鋪門口,目送著顧太炎背影遠去。
幾乎就在顧太炎背影快要從祁寰視線當中消失之時,從街道的另一頭,有個人影正在逐漸靠攏,看他行走的方向,應該也是衝著藥材鋪子來的。
「難怪今天一早起來就有喜鵲兒在窗外叫,感情是有貴人上門了啊!」祁寰剛剛轉頭,就看見那已經走近的人影,頓時,他臉上露出了笑容,比起剛才在顧太炎面前展示出來的更加燦爛,主動迎著那人影而去了……
不管是襄國城裡太子府裡發生的事情,還是下越郡清風堡外的流民事件,以及管家堡的二次清洗,石塗都是一概不知。改頭換面的他,帶著一千多兄弟,在長安城北面一處深山密林當中,已經駐紮了兩天的光景。
兩天光景足以讓這一千多老兵在這片區域裡搭建起簡單的防禦公事,成為一個臨時的營地。而接下來,石塗就要打算混入長安城,去將石廣口中的藏寶一一敲定,然後再想法子運送出來。
「將主,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等到明天天亮時,我們就可以出發!」臉色略顯疲憊的石望走到石塗身邊,大聲說道。
如今的石塗,身邊已然沒有了那不離不棄的雙刃矛,武器換成了一根白蠟桿長矛,雖然已經是能夠找到的最大號的,但落在他手中仍舊感覺輕飄飄的不得力,而石塗的裝扮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用石望的話來說,那就是從兵變成了馬賊。
就連石塗的臉上,也被張雯羽用一種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汁液塗抹,整個人變得黑幽幽的,導致五官都有些變型,若不是極其熟悉的人,怕是一眼不能將眼前這個高大彪悍的人物,更曾經一身正氣的石塗將軍聯繫在一起了。
「好!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