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越郡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冉閔終於要出去活動了。
因為考慮到太平道的人必定不會死心,故而冉閔幾乎將整個花帽子營留在了下越郡,守護著家人。他又特別叮囑張雯羽等人,沒事兒暫時不要離開家門,有什麼事都讓僕人去辦,吃食一定要謹慎。
關於太平道,冉閔總覺得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前日裡那黑袍堂主竟然敢在黑旋風等人的護衛下公然擄走冉桐,誰敢保證他們就不會衝擊王府,光明正大的搶人?為此,冉閔是可以做的事交待了又交待,要負責留守的張四方務必小心,一切聽從張雯羽的安排,而冉桐則是需要擔負起內院的護衛職責。
被指派到這個命令,冉桐可著實興奮了一陣子,說起來石塗和冉閔不在,他就是冉家唯一的男子漢,如今又有了冉閔的親口命令,他怎能不高興?
冉閔交待好一切後,帶著管中月、木雲和管令傑離開下越郡,直奔管家堡而去。
當他們到達管家堡時,元月正好結束,時間踏入二月。雖然眼看著就要開春,但北地仍舊還是冰封一片,雖然已經沒有正月裡那麼寒冷,但在朔風中站立時間長了,仍舊有種刺骨的感覺。
「是大小姐回來了,快快開門!」
管家堡堡牆上,幾個黑龍騎的士兵叫嚷起來,那高高的城門也緩緩放下,好方便冉閔等人進入。
管中月臉色就跟外面的氣候一般,寒霜層層,連那幾個熱情上來招呼的黑龍騎士兵,都是討了個沒趣。
「我去見阿爺,冉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看到管中月的神情,冉閔心中暗道這丫頭未免也太直率了一些,絲毫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不過轉念一想,管中月吸引自己的不就是這些地方麼?若是管中月變得如同張雯羽那樣隱山藏水不動聲色的,自己未必就能接受。
「你先去吧,我跟木雲他們先返回營地,路上我跟你說的話可都要記牢了,這些事情不該你攙和的,就不要去攙和!」
因為石塗曾經來過,已將滯留在管家堡的那些麾下士兵盡數帶走,所以整個撼山軍營地又再次冷清下來。
當冉閔帶著木雲和管令傑等人走近營地大門,卻遠遠看見風雪中有個人影矗立在那裡。
「是他!」
木雲打馬上前,在冉閔身邊勒住馬韁,他的舉動將內心的敵意表露無疑。
「稍安勿躁!」冉閔平伸右臂,將木雲擋住,「我先去看看!」
「閔弟別來無恙?」姜波的聲音仍舊跟往日一般陰柔,遠遠聽上去甚至有些婷婷裊裊的感覺,冉閔甚至覺得,若是讓姜波去後世當個歌星的話,就憑他的臉盤子加上這種獨特的嗓音,恐怕什麼這樣剛那樣剛的都沒了飯碗,不說國際巨星,港台混個天皇巨星那是完全沒有問題。
「閔汗顏!如此風雪天氣,怎能勞動少游兄為我守轅門,失禮,閔失禮了!」冉閔臉上帶著笑容,催馬前行,至少目前兩人看上去,好像是毫無芥蒂,親兄弟一般。
「能夠為閔弟看守轅門,那是為兄的福氣,大家都回來了,都沒事吧?」姜波這最後一句話,乃是對著木雲等人而發,而關於他的事情,也僅僅只有木雲和管令傑知道一二,其他士兵不清楚內情,自然是笑呵呵的跟這個管家堡裡的大名人打招呼。
轅門洞開,冉閔下馬跟姜波並肩而進。
雖說石塗麾下在此住了一段時間,但在石塗的嚴令之下,整個營地變化不大,就連地面上的積雪,好像都時常有人打掃,在這雪花飄揚的時候,那沙場上仍舊只有薄薄的一層白花,算是很乾淨。
「閔弟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再找人好好打掃打掃,唉,你這是不把為兄當成一家人啊!」姜波的神情很是「幽怨」,而冉閔卻有些受不了姜波這種幽怨的眼神,還有他時常變幻的自稱,一會兒是「奴家」一會兒又是「為兄」,現在更好,竟然是想跟冉閔當一家人了,難不成下次,他會在冉閔面前自稱「內人」不成?
「少游兄您多慮了,我也是突然興起,才從那下越郡趕過來。」冉閔很是自然的說完這話,便轉頭對身後道:「木雲啊,去把房間打掃出來,找幾個火頭兵準備吃食,把我們從下越郡王府裡帶來的酒送上來,我跟少游兄好好喝上一台。」
圍著房間裡的塘火,冉閔解下了外罩,就連貼身的鎖子甲也都放到了一邊,只是腰間繫著那把來自太平道的松紋古錠刀。換了個刀鞘,露出來的刀柄跟刀鞘之間明顯有些不搭調,有心人怕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姜波仍舊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冉閔說喝酒,他就讓人準備了小爐子和銅盆,準備給冉閔燙酒。
「閔弟這次回來,有何打算?石塗將軍已經把他麾下所有的士兵都帶走了,唉,要不是我眼睛好使,還真是沒認出石塗將軍來,他的穿著打扮變化很大,以前他總是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怎麼這次見到他,鬍鬚也留起來了,頭髮也亂了,整個人就像是個……就像是生番啊!」姜波一邊說,一邊掩嘴輕笑,讓冉閔看得皮膚一陣緊繃,不得不清咳兩聲來化解此時的尷尬情緒,低聲道:「少游兄眼神果然是犀利,不過我大哥的事情……」
冉閔話還沒有說完,那姜波就再次嬌笑起來,「奴家知道,奴家知道,石塗將軍是死了,死了嘛,自然就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前些天奴家一定是看花眼了,看花眼了。哎呀,閔弟啊,我們不說這些晦氣的事兒,還是來說說你這次回來的打算吧!那個黑旋風啊,可往咱們這管家堡塞進了不少流民,要不,咱們繼續徵兵吧?」
「徵兵?」
冉閔衝著那姜波露出苦笑,「我拿什麼來徵兵,要錢沒錢,要糧沒糧,就現在撼山軍和花帽子營的那些糧餉,都已經快把我弄得山窮水盡了,少游兄啊,我現在就一個字——窮!」
「瞧你說的,咱們是自家人不是,閔弟若是身邊沒有浮財,沒關係,我有啊!」姜波「柔荑」輕輕地拍了拍胸膛,隨後將腦袋湊向冉閔,一股浮香頓時鑽進了冉閔的鼻孔,隨著姜波刻意壓低的聲音:「不瞞閔弟,當初石塗將軍打發那張家人上路之時,過於的仁慈了!哼,他們張家人在管家堡裡為非作歹,豈可讓他們隨隨便便的一走了之?可是我拗不過石塗將軍啊,只好眼睜睜看著張家那些人把這些年在管家堡收刮的錢財裝上大車,走出堡門!要我說吧,他們離開了管家堡,橫豎也就是個死字,何必讓這些錢財便宜了胡人?所以我誰也沒有告訴,就找了幾個黑龍騎的兄弟,攆上了那張家人的車隊。」
「你屠殺了他們?」
冉閔佯裝不知,面帶驚訝地問道。
「哪有啊!」姜波很是委屈樣地翻了翻白眼,「人家才沒有那樣殘忍呢!就連一開始,我都是說,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就讓張家人留下一半的財產,我就放他們過去!」
「哦?後來呢?」
「後來,後來……」姜波臉上的神情再變,好像變得有幾分憤怒,「那些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好歹我是在幫他們說情,他們居然企圖對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動手,還,還傷了奴家一刀,那些黑龍騎氣不過奴家的遭遇,就跟張家人鬥起來。」
冉閔挑了挑眉頭,卻是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姜波是在演戲,乾脆就由他發揮。
「等到奴家清醒過來之後,那不知道好歹的張家人,竟然還傷了兩個黑龍騎的兄弟,幸好黑龍騎戰鬥力出眾,總算是為受傷的兄弟們報了仇!」
「那張家人呢?」
「唉,閔弟,你也知道黑龍騎的兄弟都是屍山血海裡走過來的,有時候脾性暴虐點也屬於正常,況且還有兄弟受了傷,你說,這種時候我怎麼好去指責他們做的過了,那張家人吧,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你說的錢財,就是張家人的?」
「不,現在,這些錢財,就是閔弟,你的了。」